當弱受穿成種馬文男豬 曙光
天不遂人願,他並沒能再回到弱受神殿,甚至不能再多昏迷一陣,耳邊傳來聲聲或尖銳或嬌媚或擔憂或痛苦的:“少爺!”“崔斯特少爺!”“請你一定要醒過來啊,崔斯特少爺!”
啐死他,這是人的名字嗎?這名字起得可……可真好啊,他也想啐死這副身體的原主人。他如果不死的話,自己就不用穿到這麼一副粗獷強悍的身軀上了。
他閉着眼睛,強忍着滿耳鶯聲燕語帶來的煩躁,死活不肯醒過來,只盼自己再躺一會兒,就能重新穿回去。但就在這時,一個熟悉得讓他心發緊的男聲響了起來:“都滾出去,不要再圍着我兒子了!安德魯醫生,崔斯特怎麼了?”
耳邊終於清靜了,只剩下一個衰弱的老頭子的聲音:“崔斯特少爺沒什麼大事,可能只是起來得太猛了,頭部供血不足纔會暈倒的,只要再休息幾天就好了。我已經配好了藥劑,等到少爺醒來,給他喝下就行了。”
休伯萊男爵冷冷地嘲諷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他也有羞恥這種感情,會因爲輸給一個平民而難過得暈過去呢。哼,但願他受了這次教訓能長進點,如果還像以前一樣,只知道和女僕廝混,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反正他這樣的廢物,本來也沒可能繼承休伯萊家!”
男爵走後,上官清容才忍受着身心的雙重摺磨睜開了雙眼,那個醫生給他端來了一杯黑色的藥湯,他默默地扭過頭拒絕了,叫醫生先出去,自己仰頭看着華麗的牀頂,冥思苦想應當如何尋死。
自那以後,他每天躺在自己的牀上,藥食不進,只盼着早早把自己餓死。他的父親休伯萊男爵也來罵過他幾次,也曾親手拿藤條和棍子打過他,但上官清容死志堅定,再加上上輩子在牀第間受過無數酷刑,也不把這點小傷放在眼裡,生生地挺了過來,依舊在牀上等死。
這個世界的風俗是不興自殺的,休伯萊男爵在屢次讓人給他灌食水不果,反倒引得他得了肺炎,高燒不起之後,終於也決定罷手,真的只當沒生過這個兒子,把他關到了鄉下農莊裡,只靠着胸中一口氣捱日子。
這麼過了一個月之後,上官清容居然還是沒死。
連他自己也覺得意外,從前他出血、高燒雖然都是常事,但身邊總有個神醫或是御醫候着,隨時給他施針熬藥,纔將他一次次地從生死關頭救回來。可是在這個世界,他連一次藥也沒吃過;也幾乎沒用過食水;如今又得了肺癆,日日咳着,怎麼這身子不僅還活着,自己還感到精力不減呢?
難道,這就是穿越受的特殊功能?可他首先也得能算得上是受啊!他痛苦地用手絹沾掉了眼角的淚珠,從牀上下來,又將窗戶推開到最大,只披着一件單薄的襯衫坐在窗口吹風,盼望着這病更重一點。胸口一陣煩鬱襲來,他又想咳嗽了。
可恨的是,連這咳嗽也不像前世那樣莞弱,掩口輕咳時更惹人憐惜,而是會發出低沉而又難聽,如野狗低咆似的聲音。每次咳嗽時,他都覺得生不如死,唯有見到自己手帕上洇出的點點硃紅時還能感到一絲慰藉——至少他吐出的血還是有些美感的。
移開手帕後,上官清容不經意間看到了那隻讓他傷心欲絕的手。那手比起上次他見到時,竟然白皙了不少,就連手臂也彷彿細弱了許多,顏色也不那麼黝黑了。難道這身子本該也和他前世一樣,是個弱受的身子,只是他沒穿來之前,因爲被他父親逼着練武,才弄成了個敦實健碩的模樣?
看到了一絲曙光的上官清容終於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他既然可以變瘦、變白,那將來是不是有機會再變成,變成一個弱受?這副身體的底子擺在這,他已經不敢奢望變回從前的模樣了,可要當一個優秀弱受,不一定要有傾國傾城的容貌。
他已經有了一個完美弱受應有的態度和氣質,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只要身體恢復正常弱受應有的纖細嬌嫩,他還是有希望成爲好弱受的!
上官清容,不要放棄,未來在等着你!
他叫來了農莊的女主人瑪麗大嬸,請她給自己做些吃的。瑪麗大嬸高興地說:“崔斯特少爺,你終於有胃口吃東西了,太好了!你想吃什麼?燉肉、烤肉還是煎肉?我馬上就給你做去!”
身爲一名弱受,上官清容極少吃肉,他虛弱地答道:“我不想吃肉,只要白粥就好了。”
瑪麗大嬸雖然說了幾句只吃粥吃不飽,他是休伯萊家的少爺,不該吃這麼寒酸的食物之類的話,還是在上官清容的堅持下,下廚給他熬粥去了。
很快,一淺盤熱騰騰、散發出香甜味道的白色細粥出現在了他的桌子上,上官清容的身體可不是前世的弱受身體,前些日子餓過勁兒了,並不覺得怎麼樣,如今聞到了這麼濃郁的香味,肚子裡忍不住發出了咕嚕嚕的響聲。
他矜持地拿銀匙舀了一口,那帶着**的味道令他微眯起眼睛,滿足地發出了一聲嘆息。瑪麗大嬸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叫他儘量多吃些,鍋裡還有很多。
上官清容顧不上客氣,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粥,眼不停地看着盤子裡剩下的多少,差不多還剩下一半時,他就停下了勺子,表示自己已經吃不下了。
瑪麗大嬸不停地勸他多吃一些,盤子裡噴香的甜粥和他有些絞痛的胃也都用實際行動引誘他吃得更多。可是他上官清容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一頓吃過超過半碗飯的時候,無論多餓也不行。
雖然他已沒有了優美動人的外表,但他至少還能擁有矜貴自持的風姿。
他用方巾抹了抹嘴,對瑪麗大嬸說:“這粥味兒倒是還好,就是裡面的東西有些粗,下回還是用燕窩吧,也不用加牛乳了,太上火。”
瑪麗大嬸愕然問道:“燕窩是什麼?上火又是什麼?如果少爺您不喜歡玉米粥的話,我下次給您熬麥片粥,一定很細滑。”
瑪麗大嬸的問話讓上官清容意識到,這裡的人說的話並不是漢語,只是他能理解其意,也能流暢的說出,所以沒察覺出其中的區別。燕窩和上火兩個詞,他剛纔是用漢語說的,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是沒有這兩個詞的。
原來每個世界和每個世界都是不同的,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後,從前習以爲常的一切,恐怕都不會再有了。可他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燕子的窩,你們這裡有嗎?”
“有的!我帶您看!”瑪麗大嬸終於不迷糊了,她充滿精神地答了一句,把上官清容帶到了屋外,指着檐上一個泥築的燕窩說:“您看,少爺,每年春天咱們這都會有燕子來築窩,您從前在城裡很難見到吧,可是鄉下有很多這種東西呢。”
上官清容想看的是能熬燕窩粥的燕窩,不是泥築的燕窩。不過,從瑪麗大嬸的反應來看,他恐怕這輩子都要告別燕窩粥了。他站在檐下,仰起不算修長白晰的頸項,無限幽然,寂寞感傷地低吟着戰國時齊國王后姜婉雲作的《葬花吟》:“三月新巢初壘成,樑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樑空巢已傾……”
瑪麗大嬸聽不懂他在吟什麼,但從他那半死不活的聲氣中,她敏感地查覺了少爺這種狀態的出現,正是因爲看到了這個燕子窩。她充滿擔憂地問上官清容:“少爺,如果你不喜歡這個燕窩,我這就叫僕人把它弄下來。”
上官輕容幽幽搖頭,悲切道:“不用了,這些燕子只不過是遵循天性,在這裡築巢,又有什麼罪過呢?不要因爲我的緣故,讓這些可憐的鳥兒流離失所了。”
說着,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淚水蒙上了碧藍的雙眸,掛在長長卷翹的睫毛上,卻不往下落。
又看了一會兒,他終於傷心夠了,轉身回到屋子裡,坐在桌前吹着冷風,姿態優美地以手支頤,默默想着心思。
過了一陣,外面忽然傳來一個少年清亮的聲音:“崔斯特少爺,我能進來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