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狼屍福地回來之後,我生了一場大病,病得一個勁地說胡話,估計把在墓地裡的那點破事都咧咧出去了。老爸老媽雖然都是老學究不信民間那些亂八七糟的玩意,但見我的病始終都沒好轉,整天昏昏沉沉的,竟說些有的沒有的,都嚇壞了,以爲我是中邪了,差點沒找跳大神的給我做法,要不是老頭子攔着,估計這會兒我真的要被那些裝神弄鬼的傢伙給折騰死了。
老頭子因爲這事暗地裡沒少數落二叔,二叔氣得有火沒處發,趕跑了好幾個他古董店的顧客,丟了不少活兒,可謂損失慘重啊。不過還好狼屍福地之行他淘了不少的好東西,總算沒虧着了。
我病好了之後去醫院裡陪了小叔幾天,他身體除了一點輕傷以外,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人比以前更沉默了,經常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只是躺在牀上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問他什麼,他也不回答,不知道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他根本就不想回答。
小叔住院的這些天,老頭子二叔他們一個也沒露臉,倒是老爸來過幾趟,送了一些吃的用的,不過也沒顯得特別熱絡。
我望着小叔輪廓分明的側臉心裡不只一次的暗想,老頭子未免也太偏心眼了吧,把老爸和二叔生得那麼折磨人,小叔卻長得人模人樣的,但是仔細一端詳他們的零部件也沒有一個像的,莫非小叔是老頭子揹着奶奶在外的私生子?若是這樣,那就能解釋爲什麼小叔在家裡那麼不招待見了。只是這也不像老頭子會做的事,他一向都自視甚高,打死他也不會做這種晚節不保的事。
關於小叔的事我也向二叔和老頭子親自求證過,但是他一個山路十八彎得轉話題,一個乾脆兩耳不聞閉口不言,最後我只能兩隻肩膀一耷拉翻過這一頁看一篇了。
八戒自打分手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不過倒是聽二叔提過幾次,貌似那傢伙接了一個大活兒,本來二叔也是手癢難耐的,但因爲那陣子被老頭子禁足,入夥的事就耽誤了下來,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偶爾還想起八戒,儘管在狼屍福地裡的一切我都是想忘記的,但不管怎麼說八戒是與我同甘共苦過的,每次一想到他或是沒心沒肺的笑,或是不懷好意的笑,或是曖昧的笑,或是變態的笑,我總是會覺得心窩一熱,在狼屍福地那段惶恐不安膽戰心驚的日子突然之間變成了驚心動魄的回憶。
至於藍月,我以爲我會最想她,但實際上我很少想起她,或許在潛意識裡早就認識到她根本就不適於我們這個羣體裡的,自然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倒是二叔經常唸叨藍月,倒不是對她念念不忘,二叔懷疑在狼屍福地搞出那麼多事端的神秘人就是藍月。我爲此替藍月辯解過幾次,但最終都被扼殺在二叔曖昧邪惡的眼神中了,最後我也懶得管了,畢竟孰是孰非其實連我自己都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
關於狼屍福地裡,還有許多令人困惑不解的地方,比如說人狼、候生、秦始皇、趙氏族人還有長江倒白浪的先人們,這些看似無關沒有任何聯繫的人卻有着千絲萬縷的羈絆,而我們所看到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到底這之間隱藏着怎麼樣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讓道上的無數英雄累彎了腰?
說到長江倒白浪,自從分道揚鑣之後就音訊全無了,不知道他的加速衰老有沒有得到控制?還有虎子,他在住着狼孩的墓道里找沒找到抑制形變的辦法?
這些疑惑已經使我一籌莫展了,但更讓我千頭萬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在玉棺上明明看見小叔和血屍還有人俑進了石門裡面,可是爲什麼到最後小叔竟然穿着金縷玉衣躺在玉石棺中,手裡還握着鐵俑?我仔細講究過那個玉棺,裡面根本就沒有任何縫隙,棺材一開始是密封的,這也是毋庸置疑的,那小叔是怎麼被放進玉石棺中的呢?還有石門的深處以及小叔進入石門時對我說的話,這些問題想得我頭都快爆炸了,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狼屍福地之行過去了三個月,我漸漸地從黑暗的陰影中解脫了出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那段不爲人知的見不得光的盜墓之旅也很快的被我拋在腦後了,雖然我這個人的好奇心和求知慾都是出奇的強烈,但對於那些埋在地下不願被揭露的我還是選擇了淡忘,畢竟那都是歷史,而歷史就是過去,註定要被遺忘的。
大四的寒假馬上就到了,很多同學已經隨考古隊到現場實習了,只有我對即將面臨的畢業不緊不慢的,倒不是我對自己的未來不關心,只不過我的實習生涯早在狼屍福地的墓室裡結束了,雖說過程有些驚悚,但如今回憶起來還是覺得挺帶勁的,畢竟千年不朽的女屍,秦始皇壯觀的地下宮殿,以及古老的長生不老術,還有神秘的異族傳承,這些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親身經歷的,有些搞了一輩子研究的學者恐怕連一具古屍都沒親眼看見過。比起我在狼屍福地裡看過的,他們那點小見識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不過這些光榮事蹟我除了暗爽以外是不可以大張旗鼓的聲張的。
沒有去實習的同學已經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了,似乎每個人都在忙碌着,我突然有種衆人都忙唯我獨閒的感覺。老實說這種滋味並不好受,閒並不是無事可做,而恰好相反是有太多的事要去做,所以茫然不知所謂,好在我有一個好二叔,這些苦惱很快的就解決了。
不知道是因爲老頭子對他施壓還是對我心存愧疚,二叔這段日子對我極好,不但隔三差五的塞我點零用錢,這會兒還給我介紹了一個頗有規模的考古隊,雖說去實習,但待遇還真是不錯,想不到二叔的臉皮還是挺值錢的。
考古隊算上我一共七個人,三個老的,我們四個小的。老的已經頭上無根毛——賊亮了,而小的呢,比豆芽菜還嫩,我開始有些擔心往後的生計問題了,雖說二叔在這裡很吃得開,但面子也不會大到天天無事可做,到月末還能坐享其成的發薪水吧?
我有些想打退堂鼓了,但一想半個月還不到似乎有些駁二叔的面子,怎麼的也得混個三五個月再提這事啊。
隊上的四眼田雞阿南似乎看穿了我心思,推了推鼻樑子上的眼鏡,煞有其事地拍着我的肩膀深沉地說道:“小陳啊,我比你年長了幾歲,算得上是你的前輩了,以我這個過來人的角度來說,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平靜,千萬不能焦躁啊。”
我假意地笑了笑,心裡暗想,你這小子是近視眼,可不是透視眼,還能看穿我的想法?天天守在這麼一個比墓室還安靜的工作室裡,都快成風乾的木乃伊了,要不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我才懶得跟你們這羣古董宅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