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王恭廠大爆炸的災難剛過去不久,整個南城的百姓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插草賣身者數不勝數。
斜靠在街道兩旁賣身之人,男女老少應有盡有,只是個個目光呆滯,身體瘦弱,顯然是已經飢餓已久。
如今這亂世之中,沒錢的人連自己都過不下去,有錢的達官貴人士紳,只想着自己花天酒地,有誰會去在乎這些難民的死活,詩句不就是很好的證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寶兒的母親坐在一輛不是很豪華的馬車之中,馬車的車轅上,瘋道人駕着馬車,一手持鞭,一手拿着酒葫蘆,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
悲催的寶兒,雙腿負重數十斤,邁着沉重的步伐,緊隨在馬車之後,馬車在大街之上走過,車轍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街道兩旁的人,看到寶兒衣着比較華麗,紛紛哀求不己。
“公子,行行好買了我吧!我什麼都能做……”
看着兩旁苦苦哀求之人,寶兒真的很想幫他們,但如今亂世,縱然幫得了他們一時,也幫不了他們一世,何況受災者數不勝數,縱然想管,又怎麼能管得過來?
而就在這時,一個黃鸝般悅耳的聲音傳入了寶兒的耳中。
只聽街道旁邊,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小賊就是小賊,沒有一絲的同情心。”
寶兒側目望去,只見一個白色衣裙的少女,柳葉細眉高挑,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高挑的鼻樑,櫻桃小嘴不點而赤,鵝蛋般的臉龐尖下殼,前凸後翹的身材,就如同天上仙女下凡一般,站在街道旁邊,雙目死死地盯着自己。
寶兒略微的思緒一會兒,確定自己也不認識這人,微微一笑,向着白衣少女走了幾步,緊緊盯着少女的胸部,看了好半天,才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道:“我說這位小娘子,你我素昧平生,何故出言諷刺,再說難民如此之多,縱然我再怎麼有同情心,又拿什麼去幫助他們?”
白衣少女見寶兒無禮地盯着自己的胸部,氣的指着寶兒的鼻子道:“你不但是個小偷,而且還是一個大騙子,明明我看見你跳崖,沒想到你卻在這過得挺滋潤。”
寶兒一聽,簡直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眼前的這個妙齡少女,自己敢保證從來沒有見過,可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跳崖之事。
想到這兒,寶兒眼睛微眯,緊緊盯着白衣少女調侃道:“哎呦,我說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原來是暗暗的迷戀我,所以一直暗中跟着我呀!”
白衣少女,被寶兒氣的擡手指着寶兒的鼻子道:“你……”
轉而卻是冷哼一聲,滿臉堆笑道:“你別自作多情了,本姑娘會迷戀你,就算是迷戀豬迷戀狗,也不會迷戀你這個三隻手的大騙子。”
寶兒嘆息一聲,走到白衣少女道:“小爺我是好男不跟女鬥,你別總是得寸進尺,再說了,就算我是三隻手大騙子,我是偷你的心了還是騙你的色了?”
白衣少女聽完寶兒的話,也是微微一愣,但卻總不知該如何反駁,思索了片刻,直接對着寶兒撒潑道:“就是三隻手,大騙子,沒有同情心……”
寶兒也是連連點頭,有些無語道:“今天還真夠倒黴的,出門時怎麼就沒看黃曆,遇到你這樣的母夜叉。”
白衣少女上前,雙手叉腰指着寶兒的鼻子道:“誰是母夜叉了,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如若不然小心本姑娘撕爛你的嘴。”
寶兒搖搖頭,微微一笑,對着白衣少女道:“小爺沒心情和你鬥嘴,小爺還有要事要辦,恕不奉陪。”
說完便轉身去追自己母親和師傅乘坐的馬車。
白衣少女見寶兒根本就沒搭理自己,直接掏出一把小飛刀,射向了寶兒的小腿。
“叮”
飛刀射在寶兒的腿上,發出一陣金戈交鳴之聲,飛刀直接落在了地上。
寶兒低頭側目一看地上的飛刀,瞪着眼看向白衣少女道:“小爺說你怎麼總是這麼和小爺作對,搞了半天你居然是踏雪無痕雲飛燕那個臭娘們這徒弟?”
白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沒有易容的,踏雪無痕雲飛燕。
雲飛燕聽到寶兒的話,先是一愣,之後才微微一笑道:“是又怎麼樣?幾日的時間沒想到你小子居然練成了金剛不壞之體。”
寶兒一聽雲飛燕的話,看了看自己的雙腿,苦笑道:“這和你沒關係,恕不奉陪,告辭。”
寶兒剛要轉身,雲飛燕卻是一臉不屑道:“以前看你還像是個有擔當之人,可今日一看,也不過如此,根本就沒有一點同情心。”
剛要轉身的寶兒,回過頭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深吸一口氣,指着雲飛燕道:“我說你這個小娘子怎麼這麼煩人?之前我見過你嗎?還有如今這種世道,縱然我想幫也是無濟於事,這麼多人,我能幫得了幾個?”
雲飛燕卻是笑了笑道:“以你小子的手段,想要錢只是片刻的時間而已,可他們,也許會因爲少了一個燒餅而喪命,就算是幫不了多的,好歹你也能幫一個算一個。”
寶兒聽完後突然間來了興趣,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道:“哦!這你倒說說我該怎麼樣個幫法?”
雲飛燕笑了笑,指着人羣中兩個斜靠在街道旁的漢子道:“他們兩個,是在王恭廠大爆炸,僥倖活下來的人,因爲兩人飯量過大,每頓飯可吃鬥米之多,所以沒人願意買他們,如今已經好幾天未曾吃過一點東西,你要是有點同情心,可有膽量給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有飽飯吃。”
寶兒轉身望向雲飛燕所指的方向,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點驚倒在地上,只見兩人在人羣中,簡直就是鶴立雞羣,兩人光着上身,黝黑的皮膚,一塊塊隆起的肌肉,顯得魁梧有力。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經過幾天的飢餓,兩人顯得目光呆滯,面容憔悴,略微的有些浮腫。
更讓寶兒有些不可思議的是,兩人的個頭,基本全在兩米以上。
寶兒看着兩人心道:“我靠,這塊頭長得可真夠猛的,難怪每頓飯會吃鬥米之多,要是能有這樣的兩個跟班,咱以後最起碼也能有點安全感。”
也沒有去理會幸災樂禍的雲飛燕,寶兒挪動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兩人走去。
身後的雲飛燕,看着寶兒走路的樣子,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喂!大騙子你是不是練功走火入魔了?怎麼走起路來會是這個樣子,爲何步伐如此沉重?”
寶兒頭也沒回道:“關你屁事啊!管好你自己,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看起來長得美若天仙,沒事幹盡往男人堆裡跑,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一句話,說的雲飛燕微微一愣,站在原地低頭沉思起來。
寶兒來到人羣跟前,細細的打量着兩個高大個。
兩人雖說有些虛弱無力,但看到寶兒衣着華麗,連忙湊到寶兒跟前,對着寶兒道:“公子,行行好,買了我們兄弟二人,我們什麼苦活重活都能幹,也不要工錢,只要能跟着公子吃飽飯就好。”
寶兒笑了笑,開口問兩人道:“你們能吃多少?”
一聽寶兒的問話,兩人有些尷尬的面面相覷,好半天,看起來稍微年長點的漢子道:“說來慚愧,我兄弟二人,每人頓飯可食鬥米……”
寶兒微微一笑,看着兩人道:“想必你們兩人,每頓飯能鬥米,自然做起事兒來肯定超於常人。”
兩人連忙點頭道:“公子只管放心,我們兄弟二人一個人幹活能頂好幾個……”
寶兒擡手製止住兩人道:“我既沒房子,也沒地,僅有的破房子也在王恭廠大爆炸中化爲了一片廢墟,根本就沒有什麼活讓你們去做。”
兩人聽完後微微的有些失落,這幾天來,所有人一旦知道他們飯量驚人,都不會去買他們,如今看來,恐怕結果和平時也沒什麼兩樣。
寶兒看到兩人的表情,搖頭苦笑道:“能吃是福,我想要多吃還沒那個飯量,這樣吧!你們兩個從今以後做我的跟班,我吃什麼你們就吃什麼?絕不會餓着你們。”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直接跪倒在地道:“小人阿大,(小人阿二)拜見家主。”
寶兒連忙扶起二人,笑了笑問道:“你們姓什麼?名字起的怎麼這麼獨特?”
兩人一聽連忙抱拳道:“回家主的話,小人姓凌。”
寶兒一聽追問道:“這還真是巧了,我也姓凌,名雲,小名寶兒,以後你們別叫我家主了,叫我名字也可以,連家都沒有,如何稱得上家主。”
兩人再次抱拳道:“是,公子。”
身後的雲飛燕,面帶笑容對着寶兒道:“這回恭喜你,找了兩個如此得力的隨從跟班。”
寶兒看着雲飛燕幸災樂禍的樣子,笑了笑道:“關你屁事,如果你也無處可去,我倒是可以收你做一個貼身丫鬟。”
雲飛燕聽完後,臉色一變擡起粉拳,想要去打寶兒,略微的思緒一會兒,便有收回了她的芊芊玉手。
而這時,遠處的瘋道人喊道:“寶兒,站在那裡磨磨蹭蹭幹嘛呢!莫不是走不動道了吧!”
寶兒憨憨一笑道:“哦!師傅,馬上就來。”
答應一聲後,寶兒轉身對着雲飛燕道:“小娘子,我師傅叫我了,你還是趕緊回家去吧!一個大姑娘家總是拋頭露面,小心嫁不出去,將來以後和你師傅一樣做一個青樓的老鴇。”
“你……”
雲飛燕剛要反駁,就看見寶兒已經帶着阿大和阿二,直接轉身離去。
略微沉思一會兒,雲飛燕對着寶兒喊道:“你準備去哪兒?”
寶兒頭也沒回道:“下揚州,去找我的未婚妻。”
可此時的寶兒心裡卻是爽到了極點,揹着雙手,時不時的回頭看看身後的阿大和阿二,美滋滋的心道:“我也算是在這明朝有了自己的隨從跟班。”
而不遠處的雲飛燕卻是努着小嘴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未婚妻,未婚妻,整天就知道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