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八月的天氣,基本已不再是酷暑,偶爾吹過來的秋風,也是夾雜着淡淡的涼意。
羣山起伏,山間的樹木依舊是綠葉悠悠。蔚藍的天空,偶爾有片片白雲飄過,遮擋住了太陽的光線。
透過雲縫的陽光,照射在百花谷,谷中各種花朵散發的異常的香味兒,將曬藥場的藥味兒,遮擋了一大半。
糟老頭撫摸着凌雲的飲血劍,自言自語觀看許久,纔將飲血劍遞還給凌雲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和崑崙老祖對上的,居然還在他手底下逃得一命?”
凌雲苦笑道:“什麼崑崙老祖,他只不過是一個年輕人,若不是他毒殺我師傅,抓我母親來要挾我,我纔不會來揚州幫他奪追命劍譜。”
糟老頭眉頭緊鎖,沉思許久後,才嘆息一聲道:“年輕人,看來二十年前他真的沒死!”
自言自語一番,糟老頭兒凝神望向凌雲道:“有崑崙玄冰掌,再加上追命劍譜,江湖中恐怕再次多出一個大魔頭了,如果是正道人還好,若不是正道之人,不知又會有多少人遭殃。”
凌雲露出一絲苦笑,略微的搖搖頭嘆息一聲道:“他乃是順天鏢局總鏢頭白劍飛。”
糟老頭聽完後,起身來回踱了幾個,揹着雙手,微眯着雙眼,望着起伏的羣山,好半天后才沉吟道:“嗯……順便鏢局總鏢頭……他不是號稱仁義無雙,有的玉面公子之稱的白劍飛嗎?怎麼會做出如此行徑?”
“仁義無雙……說白了,只不過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罷了。”凌雲有些感慨道:“世人都認爲他仁義無雙,只不過是被他矇蔽而已,我與他交手兩次,他將實力隱藏的太深,根本不會讓人發現他醜陋的一面。”
聽完凌雲的話,糟老頭兒輕輕地拍了拍凌雲肩膀道:“唉……你小子以後還是自求多福吧!面對那樣一個仇人,崑崙玄冰掌已經是夠毒辣,如今更是得到了追命劍譜……”
說到這,糟老頭搖頭道:“等你傷好之後,最好還是改名換姓,以另外一個身份出谷,否則的話,只要你一出谷,立刻就會遭到江湖人的追殺。”
凌雲坐在竹椅上,對着糟老頭道:“多謝前輩良言相告,晚輩謹記於心。”
糟老頭揮了揮手正準備離去,突然間轉身望着凌雲問道:“前面小院中,渾身經脈受損,如今形同廢人的徐百川,是不是你打傷的?”
“不錯……當日在運河之上,那時只是懷疑順天鏢局有可能挾持了,我母親,所以纔會手下留情,若早知道兇手就是順天鏢局白劍飛,他也就不可能來百花谷治傷了!”凌雲咬牙切齒的說道。
糟老頭只是搖了搖頭,便揹着雙手,一言不發地離去。
凌雲雙目微眯良久,才緩緩睜開眼道:“白劍飛……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等小爺有實力時,非報此仇不可。”
一旁的林詩吟努着小嘴安慰道:“公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現在還是先養好傷再說。”
凌雲看了看林詩吟,對着林詩吟點了點頭心道:“君報仇十年不晚,若等到十年後報此仇,這小爺如何等得了?小爺也不是什麼君子?你君子十年不晚,小爺可是一天到晚。”
百花小築
糟老頭剛回到籬笆小院,兩匹駿馬踩着谷中的花花草草闖了進來。
糟老頭有些微微不喜的向着兩匹駿馬望去,只見兩匹駿馬膘肥體健,渾身棕色的馬毛油光唰亮,四蹄如飛,“希律律”打着響鼻。
每匹馬背上各自端坐一人,兩人都是身材魁梧,濃眉大眼,塌鼻樑,厚厚的嘴脣,黑黝黝的皮膚,眼中冒着千層的殺氣,身前頂着百步的威風,一身短衣襟小打扮,肋下懸着一柄鋼刀,殺氣騰騰地策馬向着籬笆小院。
行至籬笆小院前,要人紛紛帶住疾馳中的馬匹,猛然間一勒繮繩,馬匹收住馬蹄,後蹄蹬地,前蹄凌空而起整理起來。
“希律律……”
等馬匹站穩身形之後,其中一人擡手用馬鞭指着糟老頭道:“喂!老頭,我來問你,此處可是百花谷?”
“廢話!山谷口的石碑,你們沒有看到嗎?是不是不識字?”糟老頭面無表情道:“石碑上寫着:百花谷,嚴禁馬匹入內,你們沒看到嗎?”
“喲呵!老傢伙最還挺硬,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說罷,便準備下馬去收拾糟老頭。
身旁另一人一把拉住同伴道:“算了,畢竟這是花百合的地方,我們還是不要鬧事的好,別忘了總鏢頭的交代。”
“我們是順天鏢局的人,總鏢頭派我們來照料徐百川的衣食住行,如果老伯是谷中之人,還請勞煩通報一聲你家谷主。”
糟老頭沒有正面回答兩人的話,只是擡手指着馬匹道:“將馬匹牽出谷,還有,谷中的花花草草都是一些奇異藥材,你們必須照價賠償。”
兩人一聽,立刻有些火衝頂樑門,紛紛下馬跨進籬笆小院,準備伸手去抓糟老頭的肩膀,嘴裡罵道:“老不死的,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除了皇宮大內老子不敢騎馬,就你一個破百花谷……”
“啊……啊……”
兩人話還沒說完,只聽兩聲慘叫,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被糟老頭,就像拎小雞一樣,一手一個給丟出了籬笆小院。
兩人被摔了個四腳朝天,起身後揉着摔疼的地方,大老遠指着糟老頭罵道:“你個老不死的,居然敢摔我們,你的禍事來了。”
糟老頭全然沒有理會兩人的威脅之語,只是面色陰冷,嘴角氣的微微抖動心道:“難怪姓凌的那小子說兇手是順天鏢局,從現在一看,那小子沒說謊,上行下效,主子怎麼樣囂張跋扈,狗腿子自然就狐假虎威。”
糟老頭擡起手,指着兩個漢子道:“想在這兒求醫,就要遵守這裡的規矩,若是再敢肆意妄爲,就帶着你們的傷者趕緊滾出百花谷。別說你們這樣的小魚小蝦,就算白劍飛親自來了,我也不放在眼裡!”
兩人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互相對視一眼後,對着糟老頭換了一副笑容滿臉堆笑道:“前輩莫怪,我們遵守這裡的規矩就是。”
糟老頭一甩袍袖,便轉身離去,邊走邊指着南邊的一個小竹屋道:“你們的人就在這裡面,從今日起,衣食住行就由你們來負責。”
兩人雖說看見糟老頭就氣不打一處來,但形勢沒人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就對着糟老頭連連點頭,一人將馬牽出谷,一人進了籬笆小院向着南邊小竹屋走去。
剛走至南方門口,就聽糟老頭拉長了嗓門兒道:“損害的花花草草,你們就賠償一千兩白銀,這可都是治病救人的資本。”
壯漢聽完後被驚的坐到地上,回身望着糟老頭道:“一千兩,你咋不去打劫呢?”
“一千五百兩……”
只是一句話,就往上加了五百兩,壯漢哪裡還敢再言語,保不準說了一句之後,再往上加五百兩。
眼見着老頭漸漸走遠,壯漢推門進了南屋,眼前的一幕,看的壯漢也是連連搖頭。
只見竹屋中,只有一張破舊的木牀,四下便再無他物,牀上躺着一個男子,頭髮有些散亂,聽到有人進來,這是強力掙扎幾下,連個身也翻不過。
壯漢連連搖頭嘆息着,走到牀前捂着口鼻,忍受着刺鼻的臭味兒,對着躺在牀上之人道:“嘖嘖嘖……真是天有不測風雲,想不到昔日的大漠棍王,如今卻是淪落到這般田地……”
徐百川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聽完了壯漢的話,淚水情不自禁地從眼眶中涌出,卻是一句話都未曾說出。
好半天,壯漢才湊到了徐百川的耳旁道:“就如今你這樣子,真不知道柳如煙是咋想的?對你這樣的廢物情有獨鍾。”
聽到這兒,徐百川眯着雙眼嘆息一聲道:“王成兄弟,如今徐某已經形同廢人,有勞王成兄弟回去轉告如煙,讓他忘了我吧!”
王成向着四周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才湊到徐百川耳旁道:“這個不勞你費心,總鏢頭有令,若你還有用,就帶你回去,如果你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對不起了,我們是來送你上路的。”
徐百川強擠出一副笑容道:“這個結局徐某早就料到,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王成輕輕拍了拍徐百川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下手很快,絕不會很疼,至於柳如煙,等你死了之後我會加倍對她好。”
徐百川緩緩睜開眼,冷笑一聲道:“你又沒死過,你怎麼知道不疼?廢話少說,要動手快點,省得我受這活罪。”
王成站起身道:“現在還不是你死的時候,等出了百花谷,自然會送你上路。忘了告訴你,凌雲已經死在總鏢頭手中,你的仇也算是報了,我這就去找百花谷主打個招呼,等我回來後,我們即刻啓程。”
而就在屋外,糟老頭嘆息一聲,搖頭苦笑着心道:“看來順天鏢局的總鏢頭,還真是一個人面獸心的僞君子,居然連自己人都不放過,這樣一個魔頭,不但練就了崑崙玄冰掌,而且還得到了追命劍譜,若沒有一個能收拾得了他的人,恐怕江湖中將會再有一番浩劫。”
王成出了屋,看着坐在正房臺階上的糟老頭,微微一笑,上前抱拳道:“前輩,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前輩莫怪,敢問前輩谷主在何處?晚輩向谷主打個招呼,想帶徐百川回順天鏢局醫治。”
糟老頭看着王成厭惡的表情道:“少他娘廢話,要走趕緊滾蛋。”
王成臉色一僵,咬牙切齒強忍着怒火道:“既如此,那晚輩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