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只要中原王朝堅挺,外族基本上就都變成了少數民族。
比如唐朝著名的崑崙奴,還有安祿山、哥舒翰這些做到了王爵的厲害角色。
明朝懟翻蒙古,朱棣靖難時手下也有朵顏三衛這種純粹蒙古騎兵。
本朝,也可以叫做鄭明,懟翻清朝後,一些八旗子弟做順民也是相當正常的事。
只不過李達還真是第一次見到跑到江南來踢館的滿人。
好吧,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滿人,光額頭、大腦門、一身皮襖子,額頭下面卻又一張能夠演辮子戲的臉,英俊中帶着一絲絲野性,給人很邪惡的感覺。
對面的武館館主面色蒼白,一隻手臂還怪異的垂着,沙啞道:“哪家拳門拜會,一上來就擺武場子?!”
“打贏我,我就告訴你。”
葉赫那拉眼一眯,好似閃過一絲油滑的綠光,跺腳劈手,厚實的袖子居然打出一聲清脆的炸響,一記炮捶就轟了出來。
武館館主剛想遮攔,忽然看到對方那對綠油油的眼神,渾身一顫,皮毛一縮,氣血鼓不起來,一下子被對方欺身,卍字手鑽袖而出,像是一條毒蟒,一下子抽了出去,這武館館主一百多斤的重量,硬生生從門外抽到門內,還撞斷了一根木閂子。
李達輕咦一聲,炮捶各家拳系都有,外煉的拳術招式更多,核心無非是一個崩勁一個炸勁,各家核心不一樣,但是對方這一記炮捶,就像是毒蛇鑽洞,不僅形像,還混雜着一種鞭勁,這就是精通了,而且是獨門勁!
江南武行的亂世果然到了麼,光天化日之下掃場子,這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啊。
徒弟、師兄弟、師門、拳系,扯着骨頭連着筋,搞不好就是一場大混戰。
李達看了兩眼,搖搖頭就準備離開,不是他冷血,一是武行不興‘路見不平’那一套,兩個人鬥拳,你無緣故幫助敗方,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家,是不是看不起人家所學的拳術流派,得罪人都有可能。
二個,這要是大清治下的滿人打漢人,這衝着反清復明他也要上啊,關鍵是如今大清都亡了,八旗子弟都掛的七七八八了,漢族反倒是變成了強勢羣體,而且人家公平公正比武,你這插手就不是保家衛國了,成毆打少數民族了。
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大凡被自己人打服的外族,朝廷態度都有點友善,或者說過於友善,至少李達環視一圈,圍觀人除了看熱鬧以外,也沒幾個義憤填膺的,還有叫好的。
雖然有些心理不舒服,但李達也不會熱血上頭,凡事要有個度,他不能做爛好人。
誰知葉赫那拉氏看了倒下的館主一眼,搖了搖頭,用着生硬的漢話道:“江南武風,不行,漢人拳術,不行。”
李達止住了腳步,摸了摸鼻子,腳步轉了回去,走到對方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們家大清棟樑是怎麼死的你不知道?”
葉赫那拉氏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威脅,對方舉止動態無不顯示是練家子,更重要的是,他聞到了一種同類的氣息,那種深山老林野獸特有的活性及野性,這在文明社會是很罕見的。
“你,跟我打?”
“讓你嚐嚐正統漢人的拳術。”
太祖長拳,單看名字就知道正宗的不能再正宗了。
面對同一檔次的強手,葉赫那拉氏反倒是一反剛剛的傲氣,退了幾步,滿臉慎重,一雙狹長眼皮眯成一條線。
拳師練成獨門勁,其實已經摸到了一絲氣勢的門檻,這葉赫那拉氏剛剛看似簡單的一捶,就是借用了氣勢的力量,一瞪眼間,彷彿老林熊瞎子撲來,讓對方下意識身體一僵,手腳發涼,動彈不得。
這用玄虛一點的說法是精氣神轉化,用科學一點解釋是生物磁場的變化。
拳術練到體內,骨髓造血加快,勁力結構調整,自然能有這種變化。
葉赫那拉氏在關外練拳,動輒深入野林中與野獸搏殺,早已對氣機敏感的不能再敏感,他先是感覺對方像一條惡龍,張牙舞爪的恐怖氣勢鋪面,但隨着感受越深,卻越能感覺到這‘惡龍’不僅僅是氣勢,他是活着的,燈籠大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
空氣變的凝滯、毛孔鎖不住汗珠,他居然跟之前的武館館主有了同樣的感覺。
“我來了。”
太祖長拳同樣有炮捶,叫馬步炮捶,六合打法中上三合的變化,肩、肘、手,牽動大肌、臂肌、骨骼,平平淡淡一步踏出,像是一陣惡風捲來。
同樣是炮捶,同樣帶點獸形,只不過一個是蛇,一個是龍!
葉赫那拉氏雙手交叉盤肘,‘轟’的一下被轟的連退三四步,只感到像是炮彈迎面打來。
“哈!”
李達口中忽然一聲佛號爆響,胸腔都變的大了一號,外表赤紅,與朱矮子的青銅羅漢不同,他這是血菩薩!
之前跟人交換的五字發聲術他一直沒用過,因爲單是龍虎氣的強度已經讓他擁有遠超普通拳師的氣力變化。
不過‘二師兄’和‘三師弟’的神紋讓他突發奇想,佛門的拳術,佛門神通,二者是不是有點聯繫呢?
同樣是炮捶,不過這一記更狠更快,就像是江流浩浩蕩蕩,沛然難馭。
氣血張開,李達這一記拳術的威力讓他自己也吃了一驚,比以前要強的太多啊。
葉赫那拉氏面色一變,只感到一股鐵牆迎面撞來,半空中一轉,砸入人羣中,頓時砸翻了三四個人。
‘借人來卸勁?’
李達冷哼一聲,再一錘化錘爲託,胳膊一下子脹大一半,像怪物一樣,對方只來的及壓腕,就被一下子提了起來,項家霸王巨鼎這一招,看似舉的鼎,但實則是外勁內打,翻身一砸,就像是蒙古摔跤的姿勢一樣,地面一震,直接將對方砸暈過去。
“厲害!”
“高手!”
“漢家的英雄好漢!”
圍觀者頓時一陣歡呼,滿人畢竟是滿人,李達可是正經的自家人。
李達看了這倒地的滿族年輕人一眼,他已經聽得到了密集的腳步聲,江南武行武風再弱也是武行,得按規矩辦事,你不按規矩辦事,又砸了十幾家武館,沒有後臺,他今天出不了這座城。
不過這都不管他的事咯,大清都亡了,他跟這些遺老遺少還玩個屁啊,兩步一晃,他就混入人羣中,摸了摸肩胛骨部位,在那裡,一道血紋正緩緩的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