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幫派電影的套路是這樣的,首先,要有一個大佬。
這大佬不管是巔峰時期、或者是退隱江湖,最終下場都很悽慘。
然後,要有一個大嫂。
這大嫂不管是被迫還是主動的,往往都會勾搭姦夫,水性楊花,出賣幫派,栽贓陷害。
然後,要有一個豬腳。
豬腳往往前半場靠山被殺、大嫂出賣、兄弟鬩牆、妻離子散,慘的一逼。
然後後期爆種崛起,強闖龍潭虎穴,以一敵百、手刃仇敵、洗淨冤屈、真相大白。
李達不是豬腳,他扮演的,是出賣大佬、勾引大嫂、陷害豬腳、顯赫一時的反派角色,這種角色有一個統稱,銅鑼灣小狼狗。
良白羊媚若桃花的臉上微微一怔,不知是不明白銅鑼灣、還是不知道什麼叫小狼狗。
李達雙眼一閉、一睜,
小號下線、大號上線!
鬼嬰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猙獰的臉上冒起了黑煙,兩條鎖鏈拴着對方脖子往肚皮外拽。
等惡面陳感到不對的時候,李達已經一手抱住大嫂腰,一手捏住她的脖子。
“不好意思了,乾哥哥,人生要是不帶點綠,生活哪能過的去,讓開!”
惡面陳牙齒咬的咯咯直叫,額頭青筋鼓起,一字一句:“你要傷她一根毫毛,我要整的你滿門老少都入獄中受罪。”
“我李家滿門老少就我一個,只有大嫂跟我相依爲命,乾哥哥,你可別想不開。”
李達緊緊貼在良白玉後背,雙眼緊盯對方。
這衙門打家太陽穴高高鼓起,拳腳粗大,筋棱肉綻,外功已經練到了相當深厚的層次,尤其是他的衙門拳術,甚至隱約間有點剋制自己。
他不能分一絲神。
“良嫂,我救你性命,不指望你知恩圖報,但也別恩將仇報;讓他讓開,給我一條活路,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不然我完蛋,你活不了,”李達貼着良白玉的耳朵,冷冷道。
“乾哥,你先出去。”
“可是——”
“出去!”
良白玉臉一沉,那麼兇悍的漢子居然縮了縮腦袋,氣焰盡消,給了李達一個警告的眼神,才恨恨的爬了上去。
“你果然會道術,”良白玉被掐着喉嚨,聲音有些低啞,“還是說,你真的想做你大哥才能做的事嗎?”
李達先是一愣,這才感到有些尷尬,原來剛纔猝然爆發,抱的有些太緊了,背部的的弧線擠入自己懷裡,加上衣服細薄,就像是抱了一條沒皮的白蛇,差點引起生理反應。
“事有情急,事有情急,阿彌陀佛。”李達訕訕的鬆了手。
“看來你不僅有點小滑頭,關鍵時候更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良白玉瞪了他一眼,“還不把我孩兒放開!”
“良嫂你我敢放,但這個墮胎的惡嬰我可不敢鬆手,鬆了我不放心。”
鬼嬰齜牙咧嘴,兩隻畸形的爪子摳着鎖鏈,眼睛越來越紅,鎖鏈‘嘩嘩’作響,李達感受到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乖乖,別鬧了,”良白玉垂了眼,臉上閃過慈愛之色,手摸在小腹上。
說也奇怪,這本該戾氣入腦、血氣纏身的兇惡鬼物,就像是委屈的娃娃一樣,鬆下了手。
“鐵牀下面有個包袱,去看看。”
李達猶豫了下,一邊盯着對方,一邊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掏出一個破舊包袱來。
“是我的包袱!”
風水術秘籍、釘鬼符、勾猿香、散碎銀子,還有一套換洗的衣服,一件不落,除了那口刀外,自己全部東西都在這裡。
“明白了嗎?”
“原來杜五是郭哥的人,”李達恍然,心思也沉了下來,怪不得郭通私下訓練的童子軍,可以光明正大的與杜家武館的學徒們切磋。
怪不得一艘漕船被搶,官府久久查不到真兇。
如果杜五是郭通的人,那麼自己報仇的難度,直接上升到了最頂級。
“郭通和我打小就認識,那時我是老嬤嬤調教出來的揚州瘦馬,他是街面上廝混度日的青皮混混,”良白玉一邊笑,一邊懷念。
“也談不上什麼情情愛愛,他幫我收拾惡客,我給他銀子,讓他養傷,結交弟兄,就這麼在一起了……”
“他的勢力越做越大,幫那些豪強大戶、富家公子哥做的髒活也就越多,提起揚州城的下九流,他是一號人物。”
“……沒背景、沒靠山,自然也就沒人管,黑活做的越多,得罪的人也就越多,有好幾次差點命懸一線。”
“我勸他收手,他說他往上爬,已經下不來了,像他這種小角色,要麼拳術練的沒人敢惹,要麼爪牙多的官府也不敢動。”
“後來他認識了一個大人物,大人物說願意給他一個前程,前提是我陪他一晚。”
良白玉的聲音漸漸的變得淒厲起來。
“我早不接客了,跟他過一起,當他沒名分的渾家,但他就跪在我面前,聳的腦袋跟街邊上的流浪狗一樣,我能怎麼辦!難道我就看着自己男人失了精氣神,變的如那行屍走肉!”
“這真是冤孽報應,就那一次,我就懷了別人的種,我悄悄瞞着他,想要生下來,但不到五個月就被大夫查出來,沒了。”
良白玉喋喋笑了起來,表情猙獰,聲音尖利。
“我拿着藥,捉着下藥的人,親自去問他,問他是不是他暗中動的手,他的表情跟那天夜裡一樣,他說是,這是賤種,不能要,他會跟我再生幾個,要幾個有幾個,但他不知道,我早就不能生了。”
“不管這孩子是不是他的種,但那是我的種,他把我孩子活活掐死了!”
李達聽的心理不是滋味,很不痛快。
“做我們這行有個傳言,說是天生斷子絕孫命,兒子會被鴇妖叼走,除非一命換一命。”
“恰好我手下一個窯姐兒也懷孕了,煙花行除了花魁級的賣頭湯,身子細心調理外,其它姑娘都吃藥避孕,我讓人查過,胎位不正,生下來也是癡呆,我拿錢買了她未生的兒子。”
李達雙眼半眯半睜,聽的心中越發悶氣。
“最後誰也沒想到,她的孩兒成了我肚裡的鬼娃娃。”
李達看了一圈刑具後,緊接着道:“鬼嬰隨着人血滋養,會不可逆的往厲鬼的方向轉變,墮兒生不入地,死不入天,一旦成厲鬼,神佛難制,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你都要藉助這些刑具上的怨氣來鎮壓,對吧,大嫂。”
“但你發現你快越來越鎮壓不住了,所以你找上了我。”
良白羊咯咯一笑:“我查過你,你和一個老道士坐船來的,但是女人家心細,發現只有你的包袱裡有符紙、道書,老道的包袱裡卻只有衣服,所以奴家有了一個猜測,只有你會法術,而你的那個師傅,只是你的擋箭牌。”
“所以我們兩個現在都有對方的秘密了,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幫你保守秘密,你再幫我做一件事,我可以供你上位,讓你做這揚州三教九流的頭一號人物。”
她嫵媚的貼了過來,拉着李達的手就往衣服裡伸。
“我也可以讓你做大哥。”
李達推開對方的手,乾咳一聲:“我對大哥忠心耿耿,日月可鑑,這第二件事就算了,我幫你做第一件事,你也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別人的東西,我不要,但我的東西,我不給,別人也不能搶!”
李達捏了捏指節,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我要踢翻杜家武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