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先熱,做夢都揭膏藥;後冷,改成偷黃毛怪袈裟。
天明,浩燃果然披着王翔的被子。
王翔可憐地蜷縮着像個胎兒。浩燃愧疚地把被子給他蓋上,下樓買瓶茉莉花綠茶漱漱口,到粥鋪買了腐竹白果粥和桂圓紅棗粥回去。
王翔還是凍感冒了。鼻涕流得比今麥郎彈面還彈,在碗上垂懸欲滴,兩黃蛇流出來被吸進鼻孔又流出來,嘴脣下巴全他們爬過的痕跡。
幾位終挺不住撂筷去嘔,王翔美了,一人吃四份粥。
王翔失戀在浩燃離開的前一天,他失魂落魄地回來找煙,都不知煙叼倒了,依然瑟縮發抖地點過濾嘴,幾次沒着,終於嚎啕大哭:“……她說我下流……不會和我在一起了……”
浩燃軟聲說:“人家可是好姑娘,你是不是說什麼了?”
王翔涕泗交流:“……說了……”
“那你說什麼了?”
“……這個……不重要……”王翔木訥訥用衣袖一抹鼻涕,“我爲她付出那麼多,就提個別的戀人都提的小小要求,她就拋棄我了。”
“那你提什麼要求了?”
“……這個不重要……”王翔棄婦似的抽抽搭搭,“她說我這種髒東西不配和她好……她的男朋友應該是英俊瀟灑的富家子弟,她說永遠永遠都不會把貞潔……葬送在我這種骯髒的人手裡。”
王翔從旅行袋抓沓零錢向空中一揚,狂笑:“我不瀟灑嗎,老子也是富家子弟,有錢,老子不在乎!”說完,趴地上逐張拾起,說,“拿這錢,咱們去KTV唱歌。”
浩燃陪他到曾同老King去剪過彩的米緣仙KTV,圓滑世故的KTV老闆謙和地招呼:“喲,南門新皇帝,有空多來我這小廟轉轉,我這香火也旺啦。”
浩燃遞煙平靜地說:“別這麼說,老King還是要回來的。”
“沈老弟還瞞哥哥?”警惕地瞟眼王翔,附浩燃耳側說:“別當我不知道,老King和那小南辦了好幾條命案,市裡正抓他倆,何況還捲了鬼雛的錢,就是過了刑事訴訟期他們還敢回來嗎?”然後回頭吩咐:“去把那倆大學妹叫來好好陪我朋友!”
浩燃揮揮手,“一個會說話兒的就可以了,我兄弟心情不好,陪他聊聊天。”然後皺下眉,“以後別什麼姑娘都叫大學妹,我們大學生名聲就毀你這類人手裡了。”
“哎喲,沈老弟可冤枉死哥哥啦,那都是拿着學生證來噠,談的價都比別人高啦。”老闆的委屈隨浩燃揪緊的心而舒展,“真噠,很多啦!不過沒長的,有的一兩天,有的一下午就走啦!”
七彩斑斕的屏幕被王翔淘出一堆傷感歌曲。
吃過盤中幾顆奶油苞米花,浩燃深陷沙發裡,閉眼一邊用姆指揉着突突跳的太陽穴,一邊嘬着那壺碧螺春。KTV老闆以爲沈老弟是客氣,所以仍安排兩位歌女,以示熱情。
當包廂那飾文繁縟的赭色門被推開時,——世界彷彿在瞬間冰封了。
僵了:
——電腦前彎腰選歌的王翔。——沙發上低首嘬茶的浩燃。——挎坤包濃妝豔抹的趙敏!——紫眼影打扮妖媚的曲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