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之中,趙遷剛剛醒來,一雙美眸睡眼惺忪,卻發現身側竟是空無一人。
他起身,剛要揚聲質問守在門外的宮人,卻見樑兒剛好步履輕盈的走了進來。
趙遷似是鬆了一口氣,側身倒回榻上,以手撐頭。
他長長的髮絲隨意散落,錦制的衣衫滑落至肩下,白皙的胸膛裸露在外。
眼若桃花,鼻似翠竹,加之一顆妖冶的硃砂紅痣輕落於眉間……
一番景象好不香豔。
“你方纔去了何處?”
趙遷開口,音質優柔,和如春風。
樑兒輕身爬上牀榻,伏在趙遷身前,楊柳細腰,身段妖嬈,肌香如蜜,吐氣如蘭:
“大王近日都在爲旱災一事操勞,奴婢便去膳房熬了雪梨百合,可以爲大王去去火氣。”
趙遷媚眼閃爍,翻身將樑兒壓於身下,聲音和旭之中極近魅惑。
“要爲寡人去火,何須熬湯?有你樑兒一人足矣……”
樑兒杏瞳幽黑,輕聲一笑,調皮間又不失嫵媚。
“若當真如此,或許是因爲大王的火氣還不算很旺。”
被眼前的小女子這般挑逗,趙遷輕咬着脣邊,笑得邪魅至極。
“你說不旺?那寡人便讓你看看,寡人的火氣究竟旺不旺……”
他一把扯開樑兒的襟帶。
無盡的撫摸,無盡的親吻……
紗幔搖曳,肢體交疊。
與她的牀笫之歡,趙遷每一次都會竭盡全力,而她,也十分清楚該做出如何的迴應,纔會令趙遷心滿意足。
與趙遷共枕兩年。
對如今的樑兒來說,這一切都再熟悉不過。
“樑兒的身子果真管用,寡人現下已經覺得全身舒暢多了。”
趙遷額間析滿晶瑩的汗水,雙臂輕斂着樑兒雪白玲瓏的身軀,一臉滿足的笑道。
樑兒蜷縮着身子,如小貓一般在趙遷的胸前蹭了蹭,嘀聲道:
“大王,湯應是快好了,奴婢去看看,盛回來給你吃。”
趙遷用脣輕蹭着樑兒的額發,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
“那你快去快回,寡人等不及要你親自來喂。”
與趙遷一番甜膩之後,樑兒終於穿好衣裙出門,繞着迴廊走去膳房的方向。
迎面走來一隊巡查的禁軍。
領頭的一人走過樑兒身邊時,幾不可查的有意絆了她一下。
樑兒一驚,反應過來時,身子已然不穩,險些倒下,可那人卻又很快拉住了她的手,將她重新扶好。
站定之後,兩人連忙分開,各自退了一小步。
在這個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隨便拉一下手,都容易變成是一件不清不白、大不敬的事。
“樑兒姑娘,抱歉,在下方纔得罪了。”
樑兒欠身,語氣平緩。
“奴婢險些摔倒,大人不過是出手扶了奴婢一把,不必如此介懷。”
那人頷首,拱手道:
“如此便好,在下告辭。”
眼見那人轉身要走,樑兒此刻心思急轉。
只因方纔那人扶她之時,偷偷在她手中塞了一個布條。
樑兒在邯鄲宮三年,爲了安全起見,從未有任何秦國細作跟她以書信的形式傳遞消息。
邯鄲宮中她太過搶眼,看她不順眼的人也必定數不勝數。
若是有局外之人想用書信誆她落下什麼把柄,她則隨時性命堪憂。
所以,茲事體大,她必須確定此人的身份。
“大人。”
樑兒開口將他喚住。
“奴婢可否請問大人的名諱?”
那人轉身,淡聲道:
“王敖。”
樑兒淡笑,欠身一拂。
“大人走好。”
王敖……她終是放下了戒備。
此人是細作之中尉繚最信之人,亦應是她樑兒最信之人。
然而,當她終於找到機會拆看布條時,上面的字卻完全將她震住,幾近窒息。
其中更是有四個字躍然於其他字之上,久久縈繞在她腦中,再難揮去。
“今夜”……
“離趙”……
午夜,幽暗的璘玉宮中死寂一片。
李牧一身頹態靠坐在李秋生前的榻邊。
曾經百鳥朝鳳的璘玉宮,如今卻成了全邯鄲最晦氣的地方,竟是連個看管的人也無。
更無人發現,這已是他連續第五日偷偷進來悼念亡妹了……
李牧的眸中淚水滿滯。
秋兒……兄長不該送你入宮的……不該……
忽然,一個黑影從窗外一閃而過。
“誰!”
李牧驚起,提了劍一個閃身追了上去。
幽深的林間,一對黑衣男女靠在樹上交頸調情、柔絲繾綣。
黑色的連帽斗篷下,女子雙眸晶亮、膚白如脂;男子面容美逸,眉間硃砂更是奪人心魄。
入夜之後,樑兒便弄了兩套全黑的裝扮,欲要與趙遷避開禁軍侍衛,偷偷找個無人的角落談情歡好,尋個刺激。
李牧認定自己眼見之人必是刺客,一路追擊。
可那人速度極快,李牧自認武藝趙國第一,此番竟然也跟丟了,便在內宮之中差人大肆搜捕起來。
趙遷聽到有人喊着“有刺客”,以爲是禁軍看到了穿黑衣的他和樑兒,誤以爲是刺客,頓時覺得玩性大發,拉着樑兒東躲西藏起來。
二人跑至宮牆的一處轉角時,樑兒先趙遷一步看到了牆那邊的李牧。
她立即將趙遷拉到自己身前。
又有意拉下頭上巨大的布帽,露出自己的臉來。
她盈盈一笑,媚眼生輝,踮起腳尖便吻了上去。
被禁軍當作刺客,一邊逃跑一邊調情,這等刺激趙遷此前還從未有過。
他跑了許久,以爲此處無人。
又見樑兒如此主動,情致便達到了極盛,瞬間慾火高漲。
脣齒交纏間,趙遷抱着樑兒腰肢的手臂越收越緊,另一隻手則在那柔軟凹凸的曲線之上游走反覆。
樑兒有意將頭偏向一側,引得趙遷順勢吻向了她的耳際。
與此同時,她也能清楚的看見另一邊李牧的動向。
李牧很快也看向了這邊。
他本就恨極了樑兒,又看見樑兒與他早前追擊的“刺客”在牆角親熱,簡直毫無廉恥,便立即認爲是樑兒在與人偷情,心下決定要藉此機會將其除去。
他疾步而來,閃着銀光的寶劍一出鞘便刺向了背對着他的趙遷。
“大王當心!”
千鈞一髮之際,樑兒用盡全力將趙遷推開,替他擋了李牧這一劍。
隨着一聲痛呼,劍刺入樑兒左肩,一股灼熱沿着劍鋒流出,噼噼啪啪滴落至地上。
“樑兒!”
趙遷大駭,忙撲上來將樑兒抱住。
他怒目瞪向李牧:
“李牧!你要弒君犯上嗎!”
李牧眼見到此人竟是大王,也霎時驚得失了顏色,連忙棄劍跪地。
“大王!臣只是在追擊刺客,着實不知道竟是大王您啊……”
趙遷冷麪一嗤:
“刺客?寡人看你追擊刺客是假,想要弒君犯上、替妹報仇纔是真的!”
“大王!臣冤枉啊!”
此時,聽到聲音的禁軍都已趕到。
趙遷面色陰冷,咬牙令道:
“李牧謀逆!速速將其拿下!”
可還未及衆人動作,周遭林中就突然竄出很多訓練有素的黑衣人。
這些人個個武藝高強,相互之間又配合默契,直攻向趙遷的方向。
樑兒受了李牧一劍,劇痛之下已是渾身冷汗,站立不穩。
趙遷身無武藝,又要抱着樑兒,又要想着如何保命,此時真真是力不從心。
加之李牧和禁軍拼命保護趙遷,連敵帶友一大羣人在趙遷身邊圍來繞去、打打殺殺,混亂之中,趙遷與樑兒竟不知何時已被衝散。
禁軍的人數越來越多,黑衣人縱使實力再高也是難敵。
眼看局勢愈發明朗,一個黑衣人突然一把拉過因流血過多而意識漸遠的樑兒,對着趙遷威脅道:
“趙王可在意這個女子?”
趙遷慌張回眸,見到樑兒竟被歹人挾持,慘白着臉色驚道:
“樑兒!不要傷她!你想如何?寡人什麼都依你!”
黑衣人雙眼微眯,低喝:
“放我們走!”
“所有人住手!”
趙遷喊住了禁軍,一隊黑衣人終於得以帶着幾近昏迷的樑兒衝出了邯鄲宮。
這批人計劃周詳,剛一出宮便神不知鬼不覺的連夜出了邯鄲城。
武安君李牧和將軍司馬尚受命帶人去追,卻終是未果。
黑衣人的闖入,讓李牧脫了編造刺客一事弒君的嫌疑,卻也因爲黑衣人全部逃脫並且抓走了樑兒,而讓李牧永遠無法逃脫尋仇的嫌疑。
他永遠無法證明黑衣人不是他派來的,更無法證明樑兒不是他抓走的。
趙遷對他的懷疑亦是永無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