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超有罪啊,大超有罪啊。王大超“噗通”一聲跪在張貴面前:“大人,你處罰我吧,就算取大超的人頭,大超也沒有半句怨言。”
“起來,老子沒這麼多空閒時間。”張貴怒瞪了他一眼,然後向送王大超回來的漁民拱手,道:“你們都是我大宋的功民,不知諸位有何打算?”
“大、大人。”一個年紀較大的老頭有點不安說道:“我等原本非漁民,只不過不願當亡國奴才逃到青島灣,我等送王大人返回大宋,就不再打算回去,如果大人、大人開恩,賞小的幾分薄田就足夠了。”
“青島?那可是一個好地方啊。”張貴舔了舔嘴巴,彷彿是聽到了什麼美味就放在自己眼前:“老漢,莫要緊張,矮張不是惡人。”
張貴笑了笑,又問了一下山東路的情況,最後才把張娘子叫過來,道:“這是戶曹趙大人,趙大人負責給你們每人安排十畝良田,由於你們立了大功,官府還有一筆錢要賞賜給你們,幫助你們呢安家樂業。”
“你們以後有什麼要求,都可以直接到官府找趙大人,或直接找我矮張都可以。”
衆人連忙道謝,跟趙娘子走了出去,半路上一個老漢實在忍不住問道:“趙大人,敢問剛纔說話之人是誰?”
“呵呵,我們的張貴張大人。”趙娘子笑了笑。
“這就是張大人。”老漢忍不住驚歎:“老漢白活了幾十年,沒想到官府竟然有這樣的好官,老漢今日得見,也不算白活了。”
“起來吧。”張貴把這些漁民送走,把王大超扶起,道:“你小子鬧得可兇啊,山東路給你折騰壞了吧,老子這是要罰你還是賞你呢?”
“大人,在下該罰。”王大超嗚咽道:“三百弟兄,生者不足百人,在下萬死不能辭其咎啊,大超該死啊,大超對不起死去的弟兄們啊。”
“好了,好了,死能解決問題嗎?”張貴打斷王大超,道:“你給我說一下剛纔那些漁民所說的青島。”
王大超仔細把青島灣的情況說了一遍,張貴不住點頭,想到了後世的青島,這可是一個優良的港口,只是現在自己手不夠長,只能看到這麼優良的港口白白浪費。
“山東路現在情況如何?”張貴看着王大超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由又罵道:“生者如斯,叫死者如何安寧,你小子這樣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嗎?”
“他們死得其所,紀念堂里名留青史,難道你王大超,就要想揹負一輩子的債?”
“大人,”王大超愣了一會,嘆氣道:“如果可以,大超願意爲他們守孝七七四十九天。”
“在山東路的時候,我們逃亡經過了祈州、營州、密州,除了益都府不得入之外,附近的州都讓我們走過了。”
“益都府?益都府在誰手中。”張貴有點好奇,這些漢人世候還真不簡單,在董士選和張弘虎聯手之下,竟然還有人能夠保存。
“聽說是張宏,張邦直的兒子。”王大超疑惑說道。
“哦,那還好,這人也是一個牛人,只是他運氣不好而已。”張貴鬆了一口氣,只要張宏還在山東路跟董士選作對,董家軍就還要分心,自己就還有機會。
“大超,你既然回來了,就要到軍事學院去學習,每一期兩年,兩年後你小子考覈若不及格,還要繼續留在軍事學院,直到及格再出來。”
“大人,大超之所以留得殘軀,並非大超貪生怕死,乃是有一件事要告訴大人。”王大超突然低聲道。
“哦?什麼事?”張貴疑惑的看了一眼王大超,難道他在山東發現了什麼?聽說山東是東夷人的地盤,說不定有什麼發展?要不然秦始皇也不會三番四次往山東里跑。
“這個,在下一時也說不明白,不知江陵是否有火藥試驗場?”王大超遲疑了片刻,卻不直接告訴張貴,他想用事實給張貴說明會更好,想當初自己可是被巨大的威力嚇了一跳。
“好。”張貴把王大超帶到一處山澗,王大超竟然碰到了一個老熟人。
“牛大人。”王大超吃驚的看着牛富,有點不知所措的感覺,牛富曾是樊城的統領,現在竟然隱居在山中。
“呵呵,大超你怎麼過來了。”牛富笑了笑,完全沒有了往日叱吒沙場的風度,反而給人一種淳厚的感覺,想必這些日子對牛富的影響很大。
“這小子去了一趟山東,回來就說自己有了大發現,老子帶他過來瞧瞧。”張貴笑了笑,摟住牛富,狠狠打了拍了拍牛富的後背,囔囔說道:“奶奶的,牛大哥越活越滋潤了。”
大夥不由笑了笑,等衆人來到試驗場,王大超便從隨行的馬車搬下來一個已經裝好的土罐子,讓衆人遠遠退後。
“嘭”的一聲巨響,雖然張貴等人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不過還是被巨響嚇了一跳,試驗場內的模擬木像被炸得不知道飛向哪裡,場地一片狼藉。
“怎樣?”王大超樂呵呵的看着張貴:“大人,吃驚了吧。”
“莫不是顆粒火藥?”張貴不可思議的看着王大超:“好小子,竟然把顆粒火藥弄出來了?老子怎麼就不早想到呢?”
“大、大人,你都知道了。”王大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大人知道了?”
張貴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笑了笑,道:“猜的,猜的。若真是顆粒火藥,你小子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想老子怎樣賞你?”
王大超把事情經過給張貴說了一遍,最後又把剩餘的火藥給張貴仔細看了一會,道:“這都是朱老三的功勞,是這小子折騰出來的。”
“呵呵,都有功,等朱老三那小子回來,老子再賞他。”張貴滿心高興,有了這個顆粒火藥,那之前在襄樊發現的那尊火炮就有了再次發威的希望。
這些年存了些錢,張貴正打算鑄造第二尊火炮呢?想不到好消息就送了上來,至於火槍,張貴可沒這個精巧的技術,還不如專門折騰這些大個子或簡單實用的東西。
比如說仿照炸藥包的土罐子就很好用,而且用處也很大,給他立了不少攻來,韃子大軍雖虎視眈眈,但均州卻沒有再次遇到韃子襲擊,除了史揖這個替死鬼給韃子上了一課之外,均州的火藥也是讓張弘範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因素。
“你小子也算是立了功。”張貴拍了拍王大超的肩膀,道:“老子也不克扣你了,你到軍事學院找王山長,讓他給你開小竈,早點學成出來,老子還是讓你去帶兵,要知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啊,好好學吧。”
王大超收起心,點了點頭,道:“大人請放心,大超一定會用心。”
陸秀宗送走王大超後,倒是順利,有王大叔帶領,又有李冰這些地頭蛇,行軍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再加上陸秀宗有意隱藏,手中的千里眼開路,竟然順利得不敢想象,想起之前遭的罪,李冰和鄭大世感覺恍如隔世。
“陸大人,鄭大世這輩子沒佩服其他人,對陸大人敬仰之心猶如大江之水……”
“夠了。”陸秀宗笑了笑,道:“鄭大世,你再說好話,昨天教的三個字還是要讀寫出來。”
“大人。”鄭大世苦着臉,道:“咱們又不想當秀才,又不用參加科舉,老子學認字幹嘛?”
“你問一下,我陸秀宗帶的兵,哪個不識字。”陸秀宗笑了笑,道:“陸雲,你小子是不是偷懶了,教出了什麼弟子?”
身邊一個機警的小子二話不說便抽出背後的藤條,怒道:“鄭大世,昨天你小子不是給老子說得好好的嗎?現在還敢頂嘴?”
“給老子把鄭大世三個字寫出來,要不然一頓藤條燜豬肉可少不了你的。”
陸雲是陸家的親族,年紀雖小,可是一身功夫可不小,軍體拳打得呼呼作響,連陸秀宗也不願意跟他纏鬥。
鄭大世自然不會把這個小蘿蔔頭放在眼裡,然後還不到三招就給陸雲撂倒地上,如此三番四次,鄭大世連死的心都有了,連忙磕頭:“英雄,你用的是什麼武功,就教一教我吧。”
“通天神功。”陸雲冷笑,道:“你小子一個字也不認識,老子接下了這個苦差事,你每天陪老子打一次,然後學三個字,要不然……”
鄭大世心中發毛,連忙道:“陸小師傅,這字在下是學會了,可是現在忘得七七八八了,只會寫其中一個。”
鄭大世忐忑不安的寫了一個“大”字出來,滿懷希望的看着陸雲,一旁的陸秀宗笑了笑,道:“晚上就不用吃飯了,去吧,跟小云打一架。”
“李大帥,救命啊。”鄭大世一聲慘叫,驚動了走在前面的李冰。
李冰笑了笑,道:“秀才,惡人還是要惡人來治啊,鄭大世這人恐怕是碰到惡人了。”
“不但是鄭大世,”鄭爽苦笑,道:“就是其他兄弟,也被折騰慘了,在下怎麼就想不通,都是均州軍的人,這夥人看起來怎麼就不一樣呢?”
“怎麼就不一樣了。”李冰也有些好奇了。
鄭爽苦笑,道:“在下被叫做秀才,可是在他們小兵面前,感覺自己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學子,這三百人,就是三百個秀才啊。”
“莫非這是均州軍的精銳?這三百人日後出來就是三百個將軍,也虧得均州軍肯把他們放出來。”李冰眼睛亮了起來。
“聽說均州軍比他們強的部隊還有兩支。”鄭爽也有點不敢相信:“他們是均州第二指揮,第一指揮恐怕會在他們之上。”
“還有一支據說是張貴的秘密,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誰殺的韃子最多,就會被徵召到那支神秘的部隊。”
“唉。”李冰嘆了一口氣,卻不說話了。
據說芝罘的先人是東夷人,東夷人早在商朝時就已聞名,後來逐漸沒落,剩下的芝罘人聽說是東夷人和百越人的後代。
對於這段遠去的故事誰也已經說不清楚,此時芝罘古巷的一戶人家卻愁眉苦臉。
自從韃子佔領山東後,蒙古人開始把良田變成牧區,山東沿海登州、萊州、寧海州一帶,都成了“廣袤千里”的牧場。“今王公大人之家,或佔民田近於千頃,不耕不稼,謂之草場,專放孳畜”。
韃子前幾年雖還沒完全禁海,可是禁止出口的貨物遠比宋朝多,不僅包括銅錢、金銀鐵、糧食、弓箭、馬匹、兵器,甚至連傳統的重要商貿手工業品絲綿、緞匹、銷金綾羅等也被列爲禁止出境貨物。
韃子出海的限制、要求遠比宋朝嚴苛,出海憑證也遠比宋朝繁瑣複雜。韃子佔領山東後,芝罘的海貿萎靡衰落,芝罘的商人都找路子離開,前不久,董士選兵敗回到山東,乾脆直接禁海,片舟不得入海,芝罘瞬間成了死城。
可惡的是不但禁海,更加可笑的是禁止夜間點燈,禁止打獵,漢人五戶纔可合用一把菜刀,萊州、寧海州又成了蒙古人的牧場,大夥實在活不下去了,只好偷偷下海,但是前不久董士選派遣大軍前來寧海州,把芝罘大小船隻一把火燒得精光。
這教芝罘人怎麼活下去,沒有了土地,沒有了漁船,只有比大宋時期重十倍的元酒課,鹽課,稅課,徵需之際,民間破家蕩產,不安其生。
“爹爹,孩子決定了明天偷偷出海。”一個皮膚被曬得黝黑的後生,捏緊拳頭:“再不出海,眼看就活不下去了。”
“不行,”一個頭發蒼白的老頭,怒道:“不孝兒,難道你不想活了嗎?”
“孩兒現在想活,可是能活下去嗎?”後生繃緊臉,爭辯道:“再不下海,孃親就活不下去了,爹爹也活不下去了。”
“衡兒,都是孃親連累了你啊。”牀邊一個老婦人,痛苦的捶打雙腿:“鄉親能走動的都走了,老太婆這把老骨頭怎麼還不死啊。”
“娘,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後生柔聲道:“孩兒會照顧孃親一輩子,孃親要是死了,孩兒也不想活了。”
“爹爹,”後生大聲道:“昨天孩兒看到韃子大軍已經走了,而官府的大人一時半會肯定不會派人過來芝罘,孩兒出海雖然有點冒險,可並不是沒有把握。”
“我們文家的船隻藏得位置好,孩兒只要小心一點,一定不會出事,懇請爹爹讓孩兒出海吧。”
“你,你一個人也不行啊。”老頭顯然有些心動,知道自己家裡的船藏得好,只要小心一點,說不定韃子還真不會發現。
“孩兒和達娃、平頭還有葫蘆都說好了。”後生低頭不敢看老頭。
“唉。”老頭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其實家裡的情況他明白的很,再不出海就只有死路一條,自己和老太婆一大把年紀了,死就死了,可惜就是連累了自己的兒子啊。
次日三更,後生文衡躡手躡腳起牀,老頭卻早已坐在門口,低聲道:“衡兒,你一定要回來,看到了韃子,船就不要了,保住性命要緊。”
文衡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流出來,點了點頭,道:“爹爹放心,衡兒水性這麼好,一定會回來。”
文衡四人,來到了船隻隱蔽的地方,把船拖出來,在月光之下出海,由於長時間沒有漁民出海,海里的魚多得很,四人也不用往遠海去,就是在海灣用了小半天功夫就滿載而歸。
“文大哥,若不是你,咱們可都活不下去啊。”四人以文衡爲首,大夥滿載而歸,自然高興。
“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麼話。”文衡拍了拍胸口,突然驚呆的看着遠方,只見一隊騎兵向着四人迅速奔跑過來。
“大、大哥,你快跑,快跑。”然而,船隻太重了,四人一時半刻怎麼能推得動。
“奶奶的,反正也活不下去了,跟他們拼了。”文衡發狠的撿起船槳,站在三人面前。
“大哥,拼了。”其他三人鼓起勇氣,跟文衡站在一起。
陸秀宗看着眼前穿着破爛但視死如歸的四個後生,有點心酸,只要大宋還有這些血腥的兒郎,大宋就不會滅亡,陸秀宗只聽到其中一個後生大聲吼道:“狗日的韃子,老子跟你拼了。”
“住手。”陸秀宗怕引起誤會,大聲道:“都住手,我們不是韃子。”
“怎麼可能?”文衡一愣,卻不再說拼命,就連他身後的三個人,也莫名其妙的看着陸秀宗。
很快,後續的將士跟了上來,文衡臉色變得有點蒼白:“兄弟們,咱們被狗日的韃子騙了,就算是死,老子也不能被他們活捉,跟狗日的韃子拼了。”
陸秀宗見文衡又要衝上來,向陸雲揮了揮手,陸雲等幾個護衛,從馬上跳下來,還不到半刻鐘,文衡等人便被控制了起來,陸秀宗苦笑道:“我都說了不是韃子,你怎麼還不相信。”
“哼,要殺要剮隨便,出海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與其他人無關。”文衡還是不相信。
“唉,我要是韃子,還用對你客氣,我只不過想喝口水而已。”陸秀宗嘆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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