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張貴尊敬的給正座上的李庭芝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大人令下,矮張就算是赴湯蹈火爬也爬過去也要去見大人,大人何苦長途跋涉,揚州還需大人鎮守呢?”
“快起來吧。”李庭芝也有幾分感動,當初自己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找到張貴,想不到張貴不但沒有推搪,反而盡心盡力,毀家紓難,不但保住了襄樊,還弄出了這麼大的成就。時至今日功成名就,依然對自己保持了足夠的敬意:“你現在也是一方大員跟老夫平起平坐了,老夫哪裡還敢受你如此大禮。”
“矮張雖然不說,可是早已把李大人當成自己的父輩。”張貴嗚咽說道:“若不是李大人提拔,張貴今日還hún跡江湖,過着hún沌的日子,豈敢念保家衛國之責。”
張貴這話說得倒不錯,宋朝將近三百年,朝中實力錯綜複雜,地方上論資排輩,軍閥當家,若不是李庭芝與賈似道一力支持,張貴能這麼快就當上了一方大員?掌管一方生死大權?
聽到張貴的話,李庭芝有幾分安慰,心中一暖,扶起張貴,脫口道:“你我也算有緣,若矮張你不介意,老夫就認你義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嗡”的一聲,張貴幸福得差點暈倒過去,李庭芝是賈似道的親信,賈似道是朝廷的老大,就算是拋開這層關係,李庭芝可是名留青史的忠烈之士,自己有這樣一個老爹,那日後不就可以隨便在歷史上掛上一個大名。
張貴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全部都是想到好處。不過馬上想到一件事,自己也算是間接跟賈似道這個老賊連在一起了,以後說不定遺臭萬年了。
不過好像自己現在就拍得賈似道老頭馬屁噹噹響了,只要有足夠的好處,也不差這一次,最多日後再跟他老人家算總賬。
想到這裡,張貴“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狠狠的給李庭芝磕了幾個響頭,說實在話李庭芝對自己真不錯,自己也算半個闖禍精,有這樣的老爹照顧,日後自己也算是政治廉明走上正軌,給自己洗白白了:“父親大人在上,請受張貴一拜。”
“好,好,好,你倒有心了。”李庭芝對這個兒子也是滿意,畢竟看着他成名,又多得他照顧才保住襄樊,平時建功立業,總要拖上自己,給自己臉sè貼金,自己到了揚州後,張貴又拼命往揚州運糧,使得自己無後顧之憂。
衆人紛紛慶祝,在宋代,一旦兩人結爲義親,就是生死與共,就是坐在同一條船上,兩人若不是知根知底,根本不會結爲義親,結爲義親之後,就等於把自己的xìng命交到另一方手中了。
“矮張,若不是君實來信,老夫還不知道象山大學已經建好了。”李庭芝輕輕捋了捋鬍子,像足了父親對兒子說話:“象山大學的重修,乃是大宋文壇十年以來的一件大喜事啊。”
“不過聽君實說,你好像不是很在乎?也沒通知各地大儒,也不向朝廷上旨。”
張貴苦笑,怎麼每一個人都勸自己搞形式?難道修建一座學府,是很重要的事?不過好像還真是一件很很重要的事,畢竟現在象山大學有吳澄、謝枋得等人,也算是名氣在外了。
“父親大人,張貴重視、重視得很,若不然也不會辛苦把吳澄等人找來。”張貴嚴肅說道:“只是張貴認爲時機還沒到,還沒到而已。”
張貴這次可不敢說什麼淡然處之了,畢竟眼前之人可是自己的老父親了,自己說得難聽,就要挨棍子了,連忙轉口說時機還沒到。
“哦?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舉行典禮?”李庭芝疑huo問道:“建好之日,**禮之時,恐怕不是很好吧。”
“象山大學開學是九月份,不如等學子到了,再一起慶祝,可好?”見李庭芝有些疑huo,連忙道:“到時人多了,也熱鬧一些。”
李庭芝也不好做主,只好讓張貴折騰,到了晚上,自然又免不了一場慶祝。陸秀夫等人紛紛祝賀張貴找到了一個好父親,謝枋得等人也祝賀李庭芝找了一個好兒子,反正就是賓主皆高興,一家便宜兩家着。
等衆人散去,李庭芝心中有事,竟然還沒有喝醉,拉住已有幾分酒意的張貴,問道:“貴兒,你如此大方往揚州送糧食,是不是得到什麼情報?”
張貴喝了不少酒,反應有幾分遲鈍,不假思索說道:“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揚州會是韃子南下的主攻方向。”
“揚州四周地勢平坦,一旦韃子圍城,想突圍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大宋士卒與步卒爲主,在這樣的地勢上突圍,那豈不是告訴méng古騎兵,老子出來給你們殺?就算是能夠突圍,韃子騎兵跟在後面,能跑多遠?”
“所以,堅守揚州城,反而是最好的選擇,揚州不缺水,不缺人,唯缺少糧食而已。若糧食能夠跟上,就算是韃子圍城,也不足畏懼。”
“況且,堅守揚州,還可以牽制韃子部分兵力不得南下,只要揚州一日不破,韃子一日就不敢放手南下,揚州之重,甚於京城啊。”
“如今襄樊防禦體系已經成型,又有高達老將軍坐鎮,孩兒在江陵支持,襄樊反而無憂。”
李庭芝更是佩服,想不到張貴年紀小小,竟然能夠看得這麼透,連忙問道:“貴兒,你認爲堅守揚州,除了糧食之外,還要注意什麼?”
“堅守揚州,”張貴酒勁上來,胡言亂語說道:“全城皆兵,即可防備韃子細作,又可人盡其用,取其精壯運送軍備、糧食及搶救傷者,取其fù孺準備食物、漿洗衣物、縫補盔甲,用其孤老打磨兵器,製作箭羽。”
“各司其職、分工明確,韃子又不善於攻城,只要揚州的糧食準備充分,韃子想攻下揚州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不過,一定要防備朱煥,爹爹不用問爲什麼。”張貴雖然有幾分醉意,可一直插在他心中的那根刺,讓張貴潛意識中說了出來:“爹爹只要堅守揚州,不必理會朝廷的局勢再糜爛、京城再危險,爹爹也不能突圍。”
“不是孩兒自誇,能救朝廷的人,最後恐怕就只有我等幾個人了。孩兒已準備了大批的土罐子,屆時隨同爹爹一起運回揚州,以備不時只需。”
李庭芝早已經知道土罐子的威力,不過還是好奇問道:“你何來這麼多火藥?要是都給了老夫,你怎麼辦。”
“爹爹不用擔心,”張貴笑了笑,道:“江陵不是韃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江陵雖不是固若金湯,諒他們也不敢到老子的江陵搗亂。”
“至於火藥,均州商隊一直在各地收購硫磺和硝石,還可以用一段時間,只可惜朝廷這麼多火藥,都白白浪費了。”
“貴兒莫要着急,”李庭芝自告奮勇,道:“老夫馬上給丞相去信,看朝廷能否給江陵送一批火藥過來。”
“那就勞煩爹爹了,爹爹可以跟丞相說明白,江陵願意多向朝廷交納部分收稅。爹爹難得來一趟江陵,不若讓孩兒明天陪你好好走一下。”
“嗯。”李庭芝想起範友信說的話,竟然難得同意,要知道李庭芝當初就是在江陵跟賈似道出道,現在還真想好好看一下張貴把江陵折騰什麼樣子了。
養馬島,風吹草低見牛羊。
島上原來的茅屋附近,熱火朝天的修建起一排排房屋,燒磚的燒磚,伐木的伐木,有三百個人強馬壯的漢子,就算是把養馬島挖空了也不是什麼難題。
芝罘古巷現在只剩下爲數不多的老人家充數,以掩蓋青壯的去向,這一百多青壯,都被組織起來,分開批次來到養馬島,他們都是一羣沒有去路的人,他們都是一批等着餓死的人,既然有人帶頭,他們怎麼也要拼一把。
陸秀宗用極高的價格,向島上原來的居民,其實也就是李三叔的那些小兵購買了多餘的糧食,然後開始修建營房,還有茅屋以便這些青壯居住,最後就是集中力量在象島開墾良田。
象島是一片好地方,土地肥沃得可以捏出水來,養馬島上的畜力又豐富,所謂人多力量大,大規模組織起來的人力,證明了這一點。
此刻,養馬島西面,怪石、懸崖、峭壁,在一個大石頭之上,陸秀宗、陸雲、李三叔、李冰、鄭大世還有文衡等幾個人正在擺弄着一架奇怪的機關。
“大人,這弩箭真的可以殺死大蛟。”李三叔好奇問道。
陸秀宗到了養馬島,才知道這島上附近的海域還真有大蛟,想起自己曾經帶着一瓢部下在海中潛游就有點心慌,心中了狠,要殺死這所謂的大蛟,不過他們已在大蛟經常出沒的地方待了三天,連小魚也不多見一條。
“這大蛟,一般是什麼時候出沒。”陸秀宗揉了揉紅的眼睛,這架弩弓是他們用來準備攻城的武器,巨大的弩箭綁了一條長長的繩索,陸秀宗不但要把這所謂的大蛟捕殺,還要用事實告訴島上的百姓,這大蛟並不可怕。
“說不準,”李三叔皺了皺眉頭:“但多是狂風暴雨時纔會出現。”
陸秀宗看了看晴朗的天,嚷了幾句,然後閉上嘴不說話。
鄭大世是受不了寂寞的人,揚言要到海灘走走,陸雲看了陸秀宗一眼,見他有默認的眼神,於是也自告奮勇的跟上去,監視這個好動的徒弟。
他們兩人下了海灘,文衡等人再也受不住,要知道現在是八月的辣老虎,曬死人不賠命的天氣,衆人在大石頭監視了三天,連一個影子也沒有,早已把對所謂大蛟的恐懼丟到爪哇國去了。
陸秀宗也不好做壞人,畢竟在這裡等是飄渺,他之所以堅持了三天,只不過是想碰一下運氣,現在既然運氣不好,就沒必要再繼續等下去。
最後連李冰和李三叔也下了海,陸秀宗畢竟是大將,至少表面上要穩重一些。計劃了一下日後的計劃,又看了看天sè,像往常一樣掏出千里眼,舉目望去,一片mí茫,李冰和李三叔兩人在淺海中說話,而鄭大世、陸雲和文衡三人竟然換了潛水服,下了深海,彷彿是陸雲在訓練他們兩人水下的搏擊之術。
突然,遠處一個黑影出現在眼前,陸秀宗以爲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黑影越來越快,心中大驚,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大蛟。
陸秀宗着急起來,連忙大叫,然而大石頭離海灘還有一段距離,海灘上的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又大,衆人竟然沒有聽到。
陸秀宗大急,不停吆喝,陸秀宗的異常總算是驚動了比較穩重的李三叔,見陸秀宗神sè緊張,不停向他們揮手,知道有什麼事生,連忙大聲叫起來:“大家都小心了,陸大人好像要說什麼?”
身邊的李冰也反映過來,可是鄭大世、陸雲和文衡三人已游到了深海。海水清澈見底,陸雲沒有錯過這個機會,真的在水中教兩人搏殺之術,一邊打着手勢,一邊示意他們向自己進攻。
突然,陸雲一愣,向鄭大世和文衡兩人猛揮手,兩人疑huo的看着陸雲,見他臉sè瞬間慘白,迅向他們游過來。
陸雲拼命的踢着水,度飛快的下潛,一把抓住鄭大世和文衡兩人的腳用力一拉,兩人只感覺到頭頂一黑,一個龐然大物劃過自己頭頂。
“大蛟。”文衡大驚,差點叫了出來,水往嘴巴里灌。
陸雲用力一推,竟然把鄭大世和文衡兩人推到身後,並示意他們趕緊離開,大蛟身手可比他們矯健得多,錯過了一次機會後轉身又向陸雲三人撲過來。
陸雲咬了咬牙,緊緊抓住手中的匕,就算是死也要讓大蛟的日子不好過。眼看大蛟撲向陸雲,鄭大世和文衡兩人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手執匕向大蛟游過去。
眼看大蛟巨大的嘴巴、鋒利的牙齒就在眼前,大蛟卻突然停了下來,陸雲反應非常快,知道其中必有變故,雙腳用力蹬水,竟然險之又險的離開了大蛟的跟前。
然而,此時鄭大世和文衡卻已撲了上來,大蛟卻突然拼命的掙扎起來,陸雲這纔看到,在大蛟的身側,一支巨大的弩箭穿透了它的身體。
“啪”“啪”,鄭大世和文衡被狂怒的大蛟拍打飛了出去,陸雲顧不得大蛟,連忙向兩人的方向游去。
很快就找到了已經昏mí過去的鄭大世,文衡水xìng向來要好,看到不妙時已經轉身,給大蛟碰了一下屁股,倒沒什麼大礙。
大蛟雖被射了一個洞穿,然後一時半刻還沒死去,一片海域也被大蛟搞騰起來,文衡和陸雲等人遠遠離開,不一會兒,看到大蛟竟然拉着繩子和弩箭架子往深海游去。
文衡向陸雲作了一個手勢,竟然跟着大蛟遊了過去。
“大世,你終於醒了。”陸雲那個還帶有稚氣的緊張的臉,終於鬆弛下來。
鄭大世見到陸雲,差點沒哭出來:“師傅,徒兒是不是很沒用。”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陸雲想起剛纔鄭大世奮不顧身來救,笑道:“今天要記的三個字,就不用記了,可是明天的三個字,可不能偷懶。”
鄭大世笑了笑,腰間之處傳來一陣冷痛,然來自己被大蛟打斷了幾根肋骨。
在西側的海灘,養馬島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這狹小的海灘上,文衡軟無力氣的癱倒在海灘上,在他身邊是小山一般的大蛟。
只見大蛟有一個巨大的嘴巴,嘴巴1ù出了兩排鋒利的牙齒,ěn突很短,但與額部界線清楚。背鰭高大醒目,呈鐮狀後曲,基部幅廣。
背部黑sè,腹部白sè,頭前部和上頜黑sè,下頜僅ěn端黑sè,其餘白sè。體側眼後達腹側爲白sè,沿背路基下側至尾基的體側爲從白sè帶,口角至鰭櫛前基。並越過路肢後基前肛門間有一黑帶。
看起來就是一個黑白怪,也怪不得衆人害怕,現在雖知道大蛟被殺死,可是除了陸秀宗和沒有半點力氣的文衡外,其他人都是遠遠圍觀。
看到洞穿大蛟身體的弩箭,芝罘人看陸秀宗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畏,此刻的陸秀宗正對着大蛟描繪,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相信張貴知道。
果然,將近一個月後,陸秀宗收到張貴的來信:
此乃鯨魚,肉可食,脂肪可制油,可入藥;鯨脂能夠用來製作皁子、蠟燭,有一種鯨魚腦袋裡面小小的器官,裡面就是最著名的“龍涎香。
但最後卻指出,鯨魚是海洋的霸主,是人類的朋友,不能過多殺戮。
陸秀宗把張貴的來信公佈在養馬島之上,百姓便不再畏懼所謂的大蛟,養馬島的捕鯨業進入迅展起來,成爲後世最著名的鯨產業基地,這是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