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新城發生了一件讓邊居誼非常憤怒之事,新城總制黃順竟然挾持趙文平通判打開東門出降,邊居誼追到東門,衆人擔憂趙通判之危,竟然不敢追。
邊居誼怒道:“狗日的黃順,老子算是暈了眼,怎麼會相信你這等小人。”
黃順心中害怕,大刀緊緊架在新城趙文平通判脖子之上,新城通判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哪裡可以反抗,黃順心怯,吶吶道:“老子算是看清楚了,大宋算是完了,邊大人有榮華富貴不去享樂,還派人襲擊了呂文煥呂大人,咱們新城算是徹底得罪元朝了。”
“老子不願意跟你邊居誼爲國效忠,老子還想留下一條性命,他日大元朝橫掃南方,老子就是名留青史之時,你邊居誼怕是早已命喪地府。”
“我呸,黃順,你這種小人若是能名留青史,老子只能怨天無眼,別怪老子不明說,他日讓老子有機會,非把你這種小人四分五裂。”
“哈哈,等你有機會再說吧。”黃順大笑,挾持通判而去。
王虎臣大怒,道:“大人,請准許末將一人前往,非殺了這個沒有祖宗的忘恩負義的傢伙。”
邊居誼搖了搖頭,道:“通判的性命就在他手中,虎臣追上去也是無謂。”
身邊的任寧卻更是憂慮,他不過熬了多少年才熬上副都統制這個位置,現在王虎臣回到新城,邊居誼和他一起的時間明顯比自己要多得多。
等了半個時辰,通判竟然被放了回來,邊居誼拱手道歉:“通判大人,末將有罪。”
宋時的文人都有幾分氣概,雖被嚇了不輕,但趙文平依然提起精神,道:“朝廷對我等仁義之至,能爲朝廷捐軀,乃我等榮幸。”
“邊大人乃新城都統制,當奮起抵禦,爲國效忠。”趙文平勸導。
邊居誼答應,然後讓人把通判送回府上。不過卻由此加大了對部下將領的防禦。
呂文煥得黃順來降,大喜,連忙諮詢黃順新城城內情況:“黃順兄弟棄暗投明,乃我軍榜樣,呂某得黃兄相助,勝算又添了幾分,不知新城現在情況如何?”
黃順暗喜,更加肯定自己出降沒有錯,尊敬道:“呂大人,末將有罪。”
“新城原有守軍三千人,後來王虎臣落荒而逃,又帶了將近千人回程。”黃順顯然早已有了準備,道:“城內尚有廂軍三千人,鄉兵三千人,不過這些兵卒訓練不足,不足爲懼。”
“不過邊居誼此人,城內也有不少擁護之人,其中又以王虎臣、王大用爲左右手,對了,日前襲擊呂大人的正是王虎臣,此人原來守衛沙洋堡,後來被一夥身份不明的宋軍救了出來。”
“不過,新城也並不是一塊鐵餅,末將看得出副都統制任寧,也有投奔大人之意,只是此人兩面三刀,左右逢源,怕是認爲時機未到。”
“豎子,老子非殺了他。”呂文煥被弩箭射中了三箭,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幸好身上的盔甲精良,要不然早就命喪黃泉,呂文煥咄咄不休的罵了半天,這才問道:“黃順兄弟,不知城內武備如何?”
黃順見呂文煥如此記仇,心中越發得意自己的英明,道:“大人,新城修葺時多費心思,城中武備尚齊,弩箭充足,糧食可供城內百姓一年之用,又有其他守城武器也頗爲完善。”
呂文煥皺了皺眉頭,新城雖小,但位置極爲重要,恰恰卡住了大軍南下的道路,如果大軍要強硬攻城,憑藉自己手中訓練不足的士兵,用人命去堆倒也肯定可以攻下新城,但如果能夠招降邊居誼,豈不是自己大功。
相對於仇恨,呂文煥更爲重視的是自己現在的身份,自己身份尷尬,正是要用功勞鞏固自己地位的時候。
於是呂文煥壓下對王虎臣的憤怒,道:“黃順兄弟對新城瞭如指掌,呂某想請兄弟再進新城,如何?”
黃順大驚,想起邊居誼今日對自己的狠勁,心中有幾分害怕,想不去,又怕落了呂文煥的臉,以後就不好說話了,但硬着頭皮要去的話,自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猶疑之中哪裡說得出話來。
呂文煥知道他心中的顧慮,道:“呂某請伯顏任命黃順兄弟爲我大軍總管,爲我軍大使,呂某親自率領大軍從你之後,爲你助威。”
“呂某就此立誓,若邊居誼敢對你不利,老子非屠盡新城,爲黃順兄弟報仇。”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黃順雖有怨言,但哪裡敢明說,只好打腫臉充胖子:“多謝大人提拔,末將誓死效忠大元朝。”
“黃順兄弟言重了,大元朝偌大功勞,還等黃順兄弟來取呢?”呂文煥敷衍了幾句,高興自己又多了一名替死鬼:“來,來,黃順兄弟大義,呂某敬你一杯。”
次日,黃順提起勇氣來到城下,卻是怎麼也不敢進城,讓人喚來邊居誼,得意洋洋道:“邊大人,老子現在也是大元朝漢軍總管了,今日授命特來勸告,邊大人若是識趣,趕緊投降,老子看在邊大人以前的情誼份上,在呂大人面前爲邊大人美言幾句,也能保得大人一世富貴。”
“哈哈,老子今世見過無數無恥之人,卻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無恥的人。”邊居誼大怒:“若欲得新城邪?吾誓以死守此,何可得也。”
黃順看了看身後不遠處大元朝大軍,鼓起勇氣,道:“邊大人就是一頭驢子,難道沒有看到新城危在旦夕嗎?黃某身後,數萬大軍虎視眈眈,要取新城易而反掌。”
黃順大聲喊道:“兄弟們,今日老子爲爾尋得了富貴之路,兄弟們不要爲這頭驢子賣命了,大元朝的富貴在等着兄弟們呢?”
黃順說完,城內不少士兵蠢蠢欲動,黃順的部曲竟然打算用繩子縋城而出,邊居誼大怒,讓王虎臣全部把他們收攏起來,當門斬殺:“敢言降者,如此人。”
呂文煥見狀,揮軍而上。
呂文煥有了準備,先是用火具驅趕城牆上的守軍,然後大軍蟻附而上。邊居誼、王虎臣、王大用等人奮不顧身,守軍將近四千人,人人奮身肉搏。
幸好呂文煥所率領的漢軍,僅是經過一年不到的訓練,雖有蒙古韃子監軍,但戰力畢竟有限,邊居誼率領大軍,竟然從早上戰到日中。
晌午,呂文煥暫且退兵。
“擡上來。”邊居誼大聲吆喝自己的部曲,這是他十餘年爲官所積攢的所有金銀:“今日,死戰。”
“邊某誓與新城共存亡,凡殺敵一人者,賞十兩,凡殺敵將一人者,賞百兩。”邊居誼大聲道:“老子如有幸殘存,必將上報朝廷,爲爾等請功。”
“殺。”城內的廂軍、鄉兵無一不是不畏死,上前殺敵。
呂文煥殺得有點眼紅,然而直到傍晚,新城雖是危在旦夕,然而卻依然牢牢的掌握在宋軍之中。
城外不遠,張貴、陸秀宗、文漳三人指指點點,身後是樑顧、大旗率領的一衆侍衛謹慎保護。
“軍頭,”陸秀宗看了很長時間,道:“蒙古漢軍和真正的韃子比起來,還是欠缺了一點什麼?”
“氣。”張貴深沉道:“勇氣、信心,百戰不殆的勇氣,戰無不勝的信心。”
陸秀宗恍然大悟,道:“韃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而蒙古漢軍並沒有經過大戰,還有不少是新兵蛋子,所以看起來纔會缺少了一點什麼?”
“不是即使如此,我們也沒有絲毫辦法。”張貴嘆氣,道:“韃子二十五萬大軍南下,朝廷援兵遲遲不到,我們均州軍千餘人,有心無力啊。”
“頭,你說邊大人能守住新城嗎?”文漳擔憂問道。
“怎麼守?”張貴瞪了他一眼,道:“新城小堡,沒有迴旋的地方,沒有藏兵之所,韃子數十倍兵力於小城,就是一個人吐一口水也把新城淹沒掉。”
“那,那大人……”文漳有點吃驚的看着張貴。
“爲何見死不救是嗎?”張貴打斷文漳的話,道:“我們憑什麼去救,新城不比沙洋堡,沙洋堡後有新城,而新城過後就是漢口,新城能不守嗎?”
“新城能不守嗎?”
“那,那邊大人必死無疑?”陸秀宗於心不忍:“邊大人乃乃我軍猛將,死在這裡未免太可惜了吧?”
“死得其所。”張貴再也不看,轉身離開山坡。
邊居誼、王虎臣、王大用真的必死無疑嗎?張貴不知道,他想起後世曾經記載,邊居誼獨力不支,走還第,拔劍自殺,然而死不掉,只好赴火死。
不但如此,呂文煥還將王虎臣和王大用等四人一起殺死了,這也證明了漢賊的定律,凡是投降的漢賊,殺起自己同胞來,比敵人更加厲害。
因爲,他們心中的懼意,要用自己同胞的血去填滿。
“這裡是漢口。”張貴一臉凝重,努力的回想起後世看過的一些資料:“這是陽羅堡和沙蕪,大宋的戰艦都在沙蕪南岸。”
“漢口雖有堤壩阻攔,若大元朝挖開堤壩,將船引入淪河,再入長江,直取沙蕪、陽羅堡,那荊湖就危在旦夕,大宋危在旦夕了。”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