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幾分寒意,張貴不由裹了裹身上的盔甲,只見他臉色憔悴,看起來像是沒有睡醒,黑眼圈重得讓人看起來發慌:“大才子,我老子睡了一個噩夢,你幫忙分析一下是怎麼回事?”
“子不語怪力亂神,”吳澄擺擺手,像是要驅趕清晨的寒意,打了一個“哈欠”道:“噩夢之事,不可當真,不過大人可以說一下,幼清幫你看看。”
張貴苦笑,道:“昨晚夢到自己去爬山,到了半山腰的時候,突然大山崩塌了,幸好老子跑得快,這山泥一路追着老子,跟在老子屁股……”
“快追到老子的時候,老子就被嚇醒了。”
吳澄皺了皺眉頭,喝了一口熱水,良久才道:“按照夢像看來,此乃大凶之兆,若是按照夢境分析,最近必有對大人不利之大事發生。”
“不會這麼倒黴吧?”張貴撓了撓頭:“莫非是伯顏,我一直就覺得這老小子是老子的剋星,是老子的攔路虎,老子好幾次做噩夢都與他有關。”
“呵呵,不過大凶之兆則是大喜之卦,大人何必記懷?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有好事呢?”
“再說,天地循環,有變化纔有機遇,這也有可能是大人的一個機遇。”
吳澄說得很飄渺,這人跟張貴時間久了,也就學會了忽悠人的那一套,不過張貴可沒這麼容易被他忽悠,正想跟他辯論一下天下因果循環的道理。
“大人,大人……”張貴正說話間,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隨急促的戰馬打斷了他的思緒,轉眼間來人已來到身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馬上跳下來:“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郭平”張貴愣住了,就連吳澄和文漳也看得驚訝,他們都知道郭平去了山東,然而此時郭平竟然拋棄山東之事來見張貴,必然是發生了已經超出郭平控制的大事,他有重要的理由一定要前來見張貴一面。
能有什麼大事,可以影響到郭平?就算是前不久蒙古騎兵經徐州而下揚州,對山東的影響也不會很大。
莫非是揚州有變?吳澄突然緊張起來,就連張貴也是着急的看着郭平。
“大元朝四千戰艦南下,鋪天蓋地、鋪天蓋地。”郭平氣喘吁吁:“我山東先鋒軍,拼死阻攔,也不過是燒了三五十韃子戰船。”
“什麼?”張貴大驚,韃子的戰船有一部分困守在鄂州,然而此刻卻聽到有四千艘戰船南下,這教張貴如何不吃驚?
這些戰船若是加入長江防線,必然會打破大元朝水師和宋朝水師的平衡,困守鄂州的元朝水師也有可能因此突破張貴設置的陽邏城堡防線。
“原來蓬萊港口不過千艘戰船,突然間來了三千艘,戰船匯合之後,竟然毫不顧忌我軍阻撓,任憑我軍燒燬了幾十首戰艦也沒有絲毫報復的意思。”
“我軍阻攔不住,韃子離開蓬萊港口然後南下,末將離開時韃子大軍已經越過了養馬島,按照韃子的速度,恐怕、恐怕現在已到達長江甚至……”
“末將,末將隨奎祀軍山東營的兄弟過來,一路上馬不停蹄,足足走了半個月……”
“四千戰船……”張貴也擔心起來,要知道防禦鄂州的水師,也不過是千餘艘戰船,韃子水師大規模南下,而且不顧一切,其中恐怕必有陰謀:“郭平,在南下之前,韃子水師是否有接到命令?”
“應該是接到了伯顏的命令。?看小說就到~”郭平着急說道:“魁字營的兄弟跟蹤蒙古騎兵的通信兵,他們到達蓬萊之後,第二天就有更多的水師南下,隨後兩軍匯合後一起便迅速南下。”
“阿里海牙?”張貴看着郭平:“阿里海牙爲水師統領?”
“應該就是這樣。”郭平點頭道。
張貴不由沉思起來,然後很快就被打斷了思緒。
“大人,大人,大人……”一個急促的呼喊聲伴隨戰馬,瞬間來到張貴跟前,張貴看了一眼,竟然是留守江陵和均州的王大用。
王大用“噗通”一聲跪下去,還沒說話就哭了起來,張貴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吳澄這人是憤青,是愛國主義者,思維也比張貴快幾秒,比他更加着急,一把拉住王大用,厲聲道:“王將軍,鎮定,鎮定,是不是朝廷出事了。”
王大用“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完了,完了。”
“莫非是皇上……”算了一下時間,度宗多活了兩年,就算度宗死了,這兩年來自己也不是沒有準備,王清惠算是自己布在朝廷中的一個棋子,張世傑受他影響也很深,還有其他的準備,張貴自然是希望用不上。
“大用,給老子站起來,好好說話。”張貴見兩件事恰好湊在一起,知道肯定發生了大事,聯繫到韃子水師南下之事,此時反而不着急了:“給老子好好說話。”
王大用這纔回過神,哭泣道:“大人,皇上昏迷過去生死未卜,丞相賈似道、丞相賈似道病逝。”
“啊”的一聲,吳澄、郭平和文漳不約而同驚訝的叫了起來,反而張貴努力控制自己,看着王大用示意他說下去。
“韃子丞相率領蒙古騎兵突然出現在黃州,蘄州守將管景模降,提舉江州興國宮呂師夔、江西安撫使知江州錢真孫派人迎降元軍;伯顏率軍至江州,知南康軍葉閶以城降。伯顏率軍至安慶府,安慶危在旦夕、安慶危在旦夕啊。”
安慶向來有長江咽喉之稱,“分疆則鎖鑰南北,坐鎮則呼吸東西”。向爲四塞之國而兼五達之衢,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古稱重鎮,爲抵禦健康府軍事安全之西方門戶。衆人都知道安慶位置之重要,吳澄三人已經失神。
“不僅如此,韃子數千艘戰艦突然包圍健康府,範天順拼死抵抗,如今生死未明,范文虎、范文虎舉城而降,水師接應阿術大軍南下,已進駐健康府。”
“健康府已落入韃子的手中,健康府已落入韃子的手中。”
“京城亂成一片、亂成一片,謝太后下旨天下勤王,牛富已率領新組建的均州軍五千餘人前往臨安。”
“大人,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張貴剛開始時還能冷靜下來,但聽到最後時,張貴雙腳發軟,幾乎連站也站不穩,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聽到這個消息,他這輩子最想聽到的也是這個消息。
然而,這個消息卻來得這麼突然。
伯顏果然不負盛名,暗處行軍,先是讓自己失去警惕,然後讓董家軍和鄂州的蒙古漢軍全軍出動,壓制兩淮以便於阿術大軍行動。
他早就放棄了鄂州的水師,另在北方修建了大量的戰船,組建水軍,然後直接南下,從長江口接應大軍。
讓張貴想不到的是,范文虎還是如歷史中那樣投降了,只不過投降是遲了兩年,賈似道的死,徹底的打亂了范文虎的心思,失去了靠山的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本領,再加上蒙古水師已圍困健康府,他這個人是跟蒙古人打過交道的,每一次都輸得褲子都沒有。
張貴知道範文虎這個人是徹底怕了韃子,所以自己纔派了範天順前往健康府,然而卻沒想到韃子竟然會這樣迅速,四千艘戰船,鋪天蓋地,範天順也只有跑路的份上了。
張貴甚至懷疑,伯顏早就派出了細作潛伏在賈似道身邊,只等機會到了就動手,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要從新考慮伯顏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步步爲營的計謀,再加上獨一無二的運氣,度宗昏迷生死未卜,天下大亂,再加上韃子大軍已過江,朝廷現在怕是真亂成一片了。
賈似道這老頭還在的時候,是他率領大宋所有的精銳葬身丁家洲,直接斷送了大宋的唯一機會,這老頭不在了,是否能夠爲大宋保存一點力氣呢?
陳宜中是看不上的了,汪立信倒有幾分本領,可是權力都在陳宜中、王熵、留夢炎手中,現在張貴的希望就寄託在王清惠身上,幸好之前自己曾經跟她演練過這種情形,希望能夠對謝太后有些影響吧?
歷史上謝道清也不是一個簡單的皇太后,只是身邊當時她身邊沒有人支持,她說到底也是一個女子之身,關於國家安危的大事,她又怎敢輕易做出決定。
“大人,我軍應當如何?還請大人早點下決定。”王大用心裡着急,忍不住問道,他日夜兼程趕到張貴身邊,本來已是疲倦之極,然而他卻怎麼也不肯休息,眼前大宋的命運就寄託在這個人身上,他不得不擔心。
張貴是一個果斷的人,也不和衆人商議,馬上做出了決定:“文漳,你率領旗下大軍,每人兩騎,亮出大旗繼續北伐。”
“線路按照出徵前商議好的走,我授權你可以便宜行事,反正聲勢越大越好,沿途盧方商隊所設立的據點和魁字軍的秘密據點,全部歸你指揮。”
“記住,此次北伐以恐嚇韃子爲主,一定要保住性命,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如果北伐道路不通,可以前往山東,或自己決定,反正韃子南下兵力北歸之時,就是北伐結束之日。”
“給老子往死裡打,你們打得越兇,南方的韃子就越亂,但就是不能被韃子纏住。”
“那我們呢?”王大用着急問道,就連吳澄也是一臉期盼的看着張貴。
“攻打鄂州。”張貴斬釘絕鐵說道。
“鄂州?”王大用大急,道:“大人,健康府已落入韃子手中,安慶也是危在旦夕,若是健康府的韃子和安慶的伯顏會師,然後大軍南下。”
“臨安地勢平坦,無堅可守,恐怕、恐怕不堪一擊,還請大人以大局爲重,勤王京城。”
“勤王之事,有天下人,我心中自有打算,你不用說了。”張貴搖了搖頭,立刻下令回師:“郭平,你不要回山東了。”
鹹淳十一年,大元朝阿里海牙率領水師三十萬餘人突襲健康府,健康府都統范文虎率領三萬守軍舉城而降,健康水師統領範天順不知所蹤,不明生死。
大元朝阿術率領騎兵十萬人過山東,下揚州,在阿里海牙水師的接應之下,過長江而入健康府,健康府成了韃子南下橋頭堡,京城臨安危在旦夕。
大元朝丞相伯顏,率領蒙古騎兵十萬,出黃州,蘄州守將管景模降,提舉江州興國宮呂師夔、江西安撫使知江州錢真孫派人迎降元軍;伯顏率軍至江州,知南康軍葉閶以城降。伯顏率軍至安慶府,圍困安慶,安慶危在旦夕。
鄂州蒙古漢軍全軍出動,呂文煥率領十萬大軍前往揚州,協助先前已經圍攻揚州的董家軍,兩軍會師合計二十五萬大軍,揚州雖還能堅持,可是壓力倍增,再加上朝廷情況不明,李庭芝慌張起來,揚州危在旦夕。
張弘範率領餘下二十萬人,先是攻陷黃州,最後圍困夏貴大軍於廬州之中,廬州危在旦夕。
此戰,大元朝合計動員蒙古騎兵二十萬有餘,又有蒙古漢軍將近八十萬人,大宋危在旦夕。
“清惠,清惠,你說張大人曾留有錦囊,現在我大宋該何去何從,還請清惠教我?”皇太后謝道清故作鎮定,雖然她的兒子趙禥暈迷不行,雖然她已經年過七旬,但她不能不如此,爲了大宋三百年國祚,她不得不如此。
謝道清並不是一個毫無主見之人,她胸懷豁達,顧全大局,早在開慶元年忽必烈首次渡江攻打鄂州,理宗準備遷都南逃,謝道清以“恐動搖民心”勸諫皇上,說服衆大臣,並率先盡力儉省,以資軍需。
度宗昏迷後,她在王清惠的勸說下垂簾聽政,命令朝堂告示:凡堅守崗位的,尚書省記上一功;叛國逃亡的,由御史查明情況上報,載入史冊遺臭萬年。
她下旨全國起兵勤王,親自給福建的文天祥、江陵的張貴下旨,讓他們領軍勤王。朝中已有膽小之人掛印而逃,她又於在朝堂上張掛榜文動之以情:“我國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與嗣君遭家多難,爾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時艱,內則畔官離次,外則委印棄城,避難偷生,尚何人爲?亦何以見先帝於地下乎?天命未改,國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書省即與轉一次;負國逃者,御史覺察以聞。”
“皇太后,”王清惠其實心中也是慌張,她想不到張貴所說的事竟然真的靈驗了,張貴當初說起這事時,王清惠甚至還以大逆不道把他罵了一頓,想起來就有點後悔,當初早應該多聽一下:“今日情況太過於複雜,張大人也沒有說得如此詳細。”
“伯顏圍攻安慶,阿術強佔健康,阿里海牙大軍沿江而上,奴家認爲我軍應在丁家洲阻擊阿里海牙大軍和伯顏大軍會師。”
“汪立信尚書在軍中威信很高,應授予督軍之職,劉師勇將軍長於水上,我軍尚有大小戰船上萬於蕪湖,當令劉將軍統領水師,出丁家洲。”
“張世傑長於步騎,當統領京城精銳,機動行事,馬都尉楊鎮忠心耿耿,可統領臨安禁軍,鎮守臨安,即使韃子騎兵突襲臨安也不足懼。”
“焦山、常州、獨松山及溧陽、鹽官等爲臨安的咽喉,張大人留下錦囊,言其中之人可以守,皇太后若相信張大人,則可按照錦囊任命各地將領,以護衛臨安。”
“只需堅守各地,等天下勤王大軍至臨安,熬到夏季來臨之時,韃子不適酷熱,只能退軍。”
聽了王清惠的話,謝道清稍稍安心,再加上皇上之時昏迷過去,又不是駕崩,倒也多少有了主心骨。
“張大人運籌帷幄千里之外,實乃我大宋之幸也。”
謝道清心裡有了安排,於是在王清惠的陪同下前往朝廷,然而此時朝廷之上,相公們已經鬧開了鍋。
左丞相王熵與右丞相陳宜中雖都爲賈似道所提攜,但二者之間積怨頗深。大敵當前,抗元成了南宋的頭等大事,陳宜中在這個問題上,認識很模糊,既無抗戰的準備,也無議和的跡象。王熵在朝中抱怨自己有職無權,提出辭職。爲了緩和兩位丞相之間的矛盾,謝太后任命陳宜中爲左丞相,留夢炎爲右丞相,王熵爲平章軍國重事。留夢炎既無能又無恥,王、陳之間仍勾心鬥角不斷。
“范文虎當誅。”陳宜中意氣激揚,恨不得彷彿范文虎就在自己的眼前,指着他鼻子罵道:“朝廷待他不薄,他竟然幹出這種無恥之事,范文虎當誅九族。”
“賈似道誤國。”?陳宜中雖是賈似道提攜,然而此時卻翻死人之罪,與和他撇清關係:“若非賈似道任用無能,健康府又豈會落入韃子之手,國之大罪,當誅,當誅。”
汪立信實在看不過去,大聲道:“丞相大人,如今韃子虎視眈眈,大宋危在旦夕,你身爲大宋丞相,不想怎麼驅除韃子,心中是否還有大宋之安危。”
“尚書大人,韃子只不過是出其不意佔領了健康而已,你又何必這麼緊張。”陳宜中毫不在乎:“如今京城尚有禁軍三十萬,各地又有廂軍數十萬,水師上萬艘戰船,韃子何足畏懼?”
“你……”汪立信幾乎說不出話來。
謝道清實在看不過去,只好說道:“諸位愛卿,韃子南下,朝廷當同心協力,今日還請諸位愛卿定計,救我大宋三百年國祚?”
“臣等當齊心協力。”大夥應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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