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大元朝丞相伯顏大營。
安慶之名始於南宋紹興十七年,“改德慶軍爲安慶軍”,由“同安郡”和“德慶軍”各取一字而命名,含“平安吉慶”意。嘉定十年知府黃幹考慮南宋邊疆安全,爲了阻止金軍從水路進攻南宋臨安建“城安慶以備戰守”,及至景定元年,沿江置制大使馬光祖“復築宜城爲新安慶府”治,並遷懷寧縣治附郭。
安慶城守將也曾稍作抵抗,但是很快就被伯顏攻破,伯顏攻下安慶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陳兵不用,任憑南方調兵遣將,甚至連張貴攻下黃州也是不動於衷,只是整編新收攏的méng古漢軍約莫三萬多人,再加上和張弘範交換的五萬méng古漢軍,算下來倒將近有十萬之衆,比只有八萬的méng古騎兵還要多。衆人雖然納悶,但是伯顏不出計劃,他們也只好悶着頭呆在安慶,眼睜睜看着兩淮戰事進展。
達爾馬紮布被王惟義剛換了回來,剛攻下黃州的張貴,索要了一千匹戰馬。至今爲止,伯顏也弄不明白張貴索要那一千匹戰馬究竟何意?
méng古精銳的騎兵,向來是一騎三匹馬,甚至四匹馬,對於十萬精銳騎兵來說,這一千匹馬,伯顏實在是猜不透有什麼影響。
不過張貴的做法卻符合méng古民族交換戰俘的習俗,他自己也無話可說。
“沒見道張貴本人,不過卻見到張貴的副將郭平。”王惟義把達爾馬紮布換了回來,自認爲有功,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一點:“這人比張貴要好說話很多,也爽快很多,讓人驗明戰馬之後,就把千戶大人放了回來。”
“過程順利的讓人不敢相信,沒有提出任何其他要求,甚至連多說一句話也沒有。”
“黃州城新的破損幾乎沒有,可見張貴攻下黃州並沒有費力,甚至非常輕鬆,城內百姓倒也安靜。”
伯顏點頭,揮手讓王惟義下去,只是達爾馬紮布有點不甘,大聲道:“王惟義,你臨陣退縮,該當何罪。”
“小的罪該當死。”王惟義臉sè變了變,大聲道:“只是屬下再三讓千戶大人堤防,千戶大人並沒有聽在下的意見。”
“屬下該死,但應該由張大人、伯顏丞相和大汗決定,伯顏丞相若說半句讓屬下去死的話,屬下絕沒有半句怨言。”
“你……”
“好了,達爾馬紮布你以後就跟在父親身邊,不要到處惹是生非了。”伯顏擺了擺手,道:“王大人,你也回去好好協助張大人。”
達爾馬紮布臉sè變了變,伯顏恨他不會做人,要知道大營內不但有他們塔出父子,阿里海牙,有漢人將領李庭、劉國傑,也有新降的呂師夔、錢真孫等人,達爾馬紮布不是逼自己處罰他?想不到這裡,伯顏嚴肅說道:“達爾馬紮布千戶,兵敗而不知恥,老夫剝掉你身上所有軍職。”
“丞相,明明是王惟義這小子貪生怕死而不敢進攻,爲什麼處罰的偏偏是我。”達爾馬紮布是塔出的兒子,向來縱容貫了,就連伯顏也敢頂撞。【悠*悠】
“哼,還不服氣。”伯顏大怒,正想發火,塔出連忙道:“丞相大人,末將管教不嚴,請允許末將把犬子帶下去。”
“滾。”伯顏冷冷說道,像是不念他們méng古人的情義。
阿里海牙心有所思,倒是李庭、呂師夔等漢人將領,心中有幾分jī動,伯顏剛纔的所作所爲像是有討好漢將之意。莫非是看着méng古漢軍兵力劇增?有靠méng古漢軍幫忙打天下之意?
出了門,塔出一個大巴掌掄過去,怒道:“孽子,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子。”
達爾馬紮布委屈的看着塔出,塔出恨鐵不成鋼,嘆了一口氣道:“你以爲如今的大元朝還是以前的méng古嗎?”
“僅說安慶大軍,漢人將士早就超過了méng古騎兵,更不用說淮西的張弘範、淮南的董士選和呂文煥,這些都是漢人中一等一的將領,他們無一不是手握重兵。”
“méng古精銳騎兵被北方的叛軍牽制,不能大規模南下,再說大規模南下軍糧不足、軍備不足,實在是無可奈何啊。”
“伯顏丞相也不能不依賴漢軍,你沒看到大營內?就連呂師夔也有一席之地,難道你還不懂得丞相的意思嗎?”
“老子只管衝鋒陷陣,哪裡管得了他們之間的(勾)結。”達爾馬紮布不服氣說道:“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戰死沙場。”
“你,你……”塔出無奈嘆了一口氣,道:“你先回大營,千萬不要找王惟義生事了,他是張弘範的副將,伯顏也給他幾分薄面。”
塔出垂頭喪氣回到大營,伯顏看了看塔出,卻沒有說話。塔出說得很對,méng古漢軍的實力甚至比以前méng古三大漢人世候時更加強盛,在méng古騎兵被北方的叛軍牽制之時,他不得不依靠méng古漢軍爲他南下。
還是阿里海牙開了頭,拱手道:“丞相大人,如今我水師已隨時準備接應大軍南下,只要丞相大人一句話,水師就可以封鎖安慶對面港口,把大軍送到對岸,池州都統制**已和末將商定,只要大軍一上岸,就開城迎接丞相。”
“宋軍水師如何?”伯顏看了看阿里海牙,只見他說的認真,像是xiōng有成竹,心中也有幾分安慰,阿里海牙雖在漢江襄樊時吃過虧,但畢竟是méng古將領中爲數不多有水戰經驗的將領,又是大汗的親兵出身,大汗派他統領水師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宋軍水師大部分龜縮在陽邏城堡上游,要不就是屯兵蕪湖,尋找機會。”阿里海牙得意說道:“然而我軍聲勢浩大,軍備完整,將士嚴密,他們也只能遠看而不能近觀。”
伯顏不由皺了皺眉頭,沉思了片刻,問道:“阿里海牙大帥xiōng有成竹,莫非是大汗另有指示。”
阿里海牙這才醒悟過來,對面是大元朝的丞相,是這次南征的最終老大,自己仗着三十萬水師和大汗的信任,竟然賣乖買到他頭上了,連忙說道:“陽邏城堡上有水師不過千艘戰艦,兵源不足,戰力不強,蕪湖的水師戰船雖多,然而多是烏合之衆,久不經訓練,末將之所有xiōng有成竹,乃是對我大元朝有信心,對我大元朝三十萬水師有信心。 ~”
阿里海牙有點不服氣,強調了自己手中可是有三十萬大軍,不像塔出、呂師夔等是你手中的棋子,阿里海牙是大元朝衆將中的老資格,雖沒有反對伯顏之意,但也要爲自己爭取該得的功勞。
伯顏笑了笑,知道阿里海牙的意思,不過他這人xiōng襟不錯,也不怒,接着不經意問道:“聽說張弘範的千金隨你一起南下時在山東的蓬萊港口失蹤了,可有此事。”
阿里海牙一下子慌了,本來張青青隨軍南下這事是阿里海牙sī自答應,若是伯顏追究起來,說到大汗之上,可就變成了大事,連忙道:“丞相明鑑,確有此事。”
“只是此事乃張青青央求末將所爲,末將與張弘範大人乃莫逆之交,實乃情義不可拒絕。”
“老夫問你張青青是不是在蓬萊港口失蹤,並沒問其他事。”伯顏看着阿里海牙,肅聲道:“至於你攜帶張青青南下之事,此事日後再作處置。”
阿里海牙鬆了一口氣,此事日後處置,莫非是想在自己身上討點好處而已,這樣就好辦很多,點頭道:“那天末將一時疏忽,竟然讓張青青sī自離開蓬萊。”
“可是末將當時也派了大量人手尋找,只是山東地大物博,又有宋軍sāo亂,久尋不着,那時丞相軍令南下,末將只好吩咐山東的董文忠繼續尋找……”
“如今可有消息?張大人是否知曉其事?”伯顏若無其事問道,因爲最終的結果他比阿里海牙知道得還要早。
“沒有任何消息,恐怕、恐怕一個弱女子早已、早已……。”阿里海牙尷尬說道:“張大人已經知道此事。”
呂師夔等新降漢將不由暗中驚訝,早就聽說伯顏擅長人心,想不到僅僅幾句話就把阿里海牙套牢,讓他日後不得不聽他的話去做事。
“此事暫時不做追究,山東方面老夫會讓董文忠繼續尋找,你就不要擔心了。”伯顏擺了擺手表示結束和阿里海牙的談話:“水師方面,你注意一些,宋兵多疑,你小心一些。”
阿里海牙暗中長嘆了一口氣,對伯顏雖有些不服,但還是點點頭表示聽話。
伯顏這才攤開一幅巨大的地圖,讓衆人聚攏過來,大聲道:“如今淮西、淮南幾乎落入我軍手中,尚有廬州、揚州作困獸之爭罷了,就連健康府也牢牢掌握在阿術大帥手裡。”
“可以說南下的道路已經鋪平,滅掉南宋的時機已經來臨,如今已是十二月份,到明年五月份尚有接近半年。”
“老夫yù在這半年內直撲南宋京城臨安,與南宋的第一戰,老夫決定放在這裡。”
“丁家洲。”
“大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呂師夔不顧身份,大聲說道:“自丞相佔據安慶後,宋朝謝太后責令兵部尚書督師西上,言有諸路大軍13萬人,又有戰艦2500艘。”
“此時大軍應已到達蕪湖,汪立信令張世傑率領精兵七萬繼續西上,陳兵丁家洲之西岸,又令孫虎臣率領精兵駐守魯港,自己親領水師坐鎮蕪湖,三軍相呼應。”
“我軍yù破丁家洲大軍唯恐不易,還請丞相多慮。”
“好,很好。”伯顏點了點頭,道:“呂師夔,你做得很好,老夫不需要點頭的將領,就需要你這種有勇氣、敢說話的將領。”
“看來老夫眼光還不錯。”
“不過丁家洲之事,老夫已等了很長時間,南方的戰事也不能再延遲下去了。”
“大軍對戰,天時地利人和皆有,汪立信雖是宋朝的謀將,孫虎臣、張世傑也是一時猛將,然而大戰決戰並不是僅靠幾人便可以取得勝利。”
“我軍南下以來攻城奪池勢如破筍,氣勢如虹,反而宋朝不但失去兩淮,甚至連臨安的門戶健康府也在我軍手中,士氣低mí不可戰也。”
“老夫之所以屯兵安慶,就是爲了等宋朝大軍集中起來決一死戰,一舉解決南方之事。”
“我意已決,諸將只需聽命行事便可。”
衆人見伯顏堅決,雖敬佩伯顏的膽量,但還是隱隱擔心,不過卻不再說話,畢竟元朝的情況就放在這裡,這次南下恐怕已把朝廷折騰得不輕,若是錯失了這次機會,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再加上北方的叛軍已開始集中,到時北方的草原又是一片hún戰。
黃州,張貴終於擺脫了張青青的糾纏,一臉疲倦的回到大營,心中越發繁亂,他想把張青青送回廬州張弘範之處,又覺得這樣不妥。
他不想爲了兒女之情而耽擱了大事,一個達爾馬紮布能夠換得千餘匹戰馬,張青青又能換來多少呢?
張貴覺得自己越發陷入買賣之中,他覺得自己纔是一個真正的商人,他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會喜歡王清惠而不是張青青,就是因爲王清惠是王堅的女兒,如今又是謝太后新任的清惠公主,對自己日後的仕途有利。
而張青青卻是張弘範的女兒,不要說和她一起,就算和她扯上關係,自己在大宋也是吃不完兜着走,萬一扯上一條和韃子(勾)結的罪名,自己不造反的話就只有乖乖受死了。
然而自己又不想死,自己還想名留青史呢?就是不知道後世的歷史會怎樣評說自己而已。
然而真要把張青青送還給張弘範,張貴不知怎的就覺得有一種心酸,這段時間相處得越長他的感覺就越是強烈。
“大人,千匹戰馬已到手。”郭平看着疲倦的張貴,疑huò問道:“末將想不明白,達爾馬紮布是韃子的大將,所傷我大宋百姓不知幾何,大人爲何願意把他放回去?”
“別說真是爲了這千匹戰馬?均州軍再窮,也不會缺乏這千匹戰馬?”
郭平還沒說完,吳澄面帶微笑走了進來:“大人,大喜,大喜。”
張貴連忙站起來,道:“是不是有好消息?”
吳澄點了點頭,道:“馬醫已經驗明,這些戰馬確實是來個各地,其中又以山東與北方居多。”
“根據戰馬上殘留的種種痕跡,馬醫和奎祀軍方面的人得出了伯顏南下的大概路程,你看一下。”
“好,幹得好。”張貴大喜,一直以來,他對伯顏毫無蹤跡的南下一直耿耿於懷,想方設法要弄一個明白,初時抓到達爾馬紮布時就有了這個打算,要知道一個人無論行蹤多少隱蔽,不會說話的畜生終究會暴漏出來。
爲什麼不問達爾馬紮布?別說達爾馬紮布這等魯莽之輩mímí糊糊,就算是知道,méng古人會告訴自己?
“這條線路還不夠精確。”張貴搖頭道:“讓杜大人派過來的人繼續試驗,可以把這些戰馬都放歸自由,然後跟蹤其行蹤,對於大元朝的消息知道得越多,我們就越有優勢。”
吳澄點了點頭,忍不住說道:“若伯顏真是按照這條線路南下,那初時我軍不是僅和他們錯身而過,若真是相遇了,大人會不會跟他拼命?”
“呵呵,你說呢?”張貴笑了笑,對郭平道:“這千匹戰馬就是伯顏丞相的一切,只要有耐心跟蹤下去,它們會告訴我們很多。”
“戰場上一切因素,都有可能影響大局,爲將者自然不能面面俱全,只能盡力減少損失罷了。”
相處幾年來,郭平發現自己越看不懂張貴了,張貴看着郭平沉思的表情,笑了笑,道:“郭平,你也不要想太多,老子也只不過是胡扯罷了。”
“如今伯顏在安慶等的時間太長了,恐怕朝廷的大軍已經集合起來吧。”張貴遙望南方,嘆息道:“殊不知,伯顏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他要的就是一戰決勝負,然後揮師南下,包圍臨安。”
“伯顏、伯顏難道就有必勝的信心嗎?”郭平和吳澄吃驚的看着張貴,吳澄接着說道:“伯顏不過是二十萬騎兵,最多三十萬méng古漢軍,如今臨安附近恐怕已有數十萬大軍吧?憑藉臨安城池堅厚,伯顏是否有點託大了呢?”
“要是我,憑藉如今的優勢,絕對可以在丁家洲打敗朝廷所謂的十幾萬大軍。”張貴肯定說道:“所以,我相信伯顏肯定能夠辦得到。”
“只要丁家洲大敗,朝廷精銳損失殆盡,剩下的所謂數十萬大軍,也不過是烏合之衆而已。”
“憑藉這些烏合之衆,你們認爲可以抵擋伯顏的精銳騎兵嗎?”
“然而,丁家洲之戰,不打也不可。”張貴嘆了一口氣,道:“丁家洲就是朝廷的致命(穴)道,要是丁家洲不設防,伯顏揮師南下包圍臨安,就算是臨安城有百萬守軍,大宋也亡了一半。”
“打又打不過,不打又不行,那,那如今該怎麼辦?”郭平也無奈說道。
“步步爲營,層層狙擊,儘量阻礙伯顏大軍到達臨安。”張貴嘆了一口氣,道:“至於丁家洲之戰,唯盡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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