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看一下你們的卵子,慢吞吞的還像不像一個男人,給老子鼓起勁兒,給老子快點,再快點,再快點。”範天順聲音有些沙啞,圍城至今已過去了兩天時間,最快後天,最遲大後天,或許自己就會迎來呂文煥的攻擊,他不得不着急,雖然將士們已經做得很好,但還不夠,遠遠不夠,憑藉手中僅有的五千人,要阻擊呂文煥數萬大軍,而且最少要阻擊呂文煥大軍兩天時間,兩天後無論是能夠攻下建康還是撤退,郭平都已有足夠時間。
以句容的容山爲核心,以句容河爲依託,縱橫溝壑、土牆爲防禦陣地,句容城只是一座小縣城,沒有任何防禦的價值,反倒容山雖低矮,但山勢頗大,而且山腳不遠便是句容河,只可惜冬日水淺,即使涉水也可以安全度過。
句容雖非前往建康的必經之路,但卻是路程最短的一條路,句容的北面有高大的華山,南則有赤水塘,無論從那個方向前往建康,都需要多繞三天甚至四天的時間,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自己倒有這個信心,就不知道呂文煥有沒有罷了。
“隋貴,怎樣了?”範天順眼中多了幾分憂愁,他離開均州軍的時間實在太長了,自己雖身爲張貴的結拜義弟,然而襄樊戰役後一直坐鎮樊城,後來受命來到建康,但卻沒有做出什麼成就,或許張貴當初便預想到叔叔范文虎有投降的可能,只可惜自己的動作慢了一步,自己還沒在建康站穩腳跟,范文虎甚至沒有和自己商量,便乾脆利索的把建康獻給了元軍,自己則跑到元大都當富翁去了。
范文虎投降之後,自己沒有臉面對義兄張貴,然而揹着叔叔是漢賊的名義,自己又有什麼地方可去?不過張貴似乎並沒有把這個名義放在心中,還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先是讓自己前往丁家洲協助汪立信,只不過自己命運多舛,丁家洲之戰還是敗了。
後來護送汪立信前往兩淮,再次受命南下,也算是頗多周折,這次說什麼也不能一敗再敗了,雖說這兩次失禮都和自己沒有太大的關係,但範天順屢屢反省,若是張貴遇到這些情況又會怎樣?
此次狙擊,雖以範天順爲首,但他有自知之明,均州軍的看家本領,自己一分也沒有學到,而隋貴卻是均州軍事學院修習出來,對均州軍的防禦熟稔得很。
隋貴當然知道範天順和張貴的關係,有時候也不免替範天順感到不值,張貴當初僅有三千義勇潛入樊城,要不是範天順親自率領鄂州大軍牽制元軍,張貴想在樊城立功可不容易,即使是後來從軍的文漳、陸秀宗、呂武、郭平、陳大舉等人也是獨當一面的大將,而範天順卻屢次奔bō。
不過他並沒有半分責怪張貴的意思,均州軍從無到有發展壯大,幾乎是憑藉張貴的一己之力,當初雖然打開了元軍對樊城的圍困,但張弘範、史天澤等大軍並沒有退去,若有絲毫疏忽,樊城將會重新落在元軍手中,坐鎮樊城,範天順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要不是範天順,均州軍豈會有這樣寬鬆的環境發展?
而且範天順也沒有半句責怪之言,當樊城局勢穩定下來,張貴一紙調令又把他送到了最危險的建康,而範天順也一句話不說,隻身前往建康,當初范文虎投降阿術不讓範天順知道,恐怕也知道其中的原因吧;後來再次前往同樣是危險重重的丁家洲,若張貴張大人對範天順沒有足夠的信任,自然不敢託付如此重擔。
如今阻擊呂文煥的援兵,關係大軍生死,郭平毫不猶疑的把這個重擔jiā給範天順,而不是姜才、也不是苗再成、許文德,或許這就是均州軍對他的絕對信任。
“大人,讓兄弟們休息一下吧?這兩天兄弟們就沒有休息好,想他呂文煥動作也不會這麼快。”隋貴勸說,他原本是張貴派遣到兩淮地區動員抗元的小頭目,范文虎投降之後,不少不願意當叛徒的士卒逃出建康,隋貴收容了不少,再接下來就是和姜瀾、範天順率領的殘軍會師,兩人倒也打了不少jiā道。
丁家洲之戰,汪立信大敗,隋貴接應倉皇逃亡的汪立信,並把部隊jiā給姜瀾指揮,自己和範天順親自把汪立信送到兩淮,但是郭平正在整軍,手中的將領實在是少得可憐,這才把隋貴和範天順兩人留下來。
“要相信兄弟們,”範天順提高聲音,大聲道:“張大人說過,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你們都是咱們大宋的寶貝疙瘩,都給老子鼓起勁兒,創造屬於咱們的奇蹟。”
隋貴忍不住讚揚,範天順這些年來越發穩重成熟了,要說當初他還只是一個血腥漢子,那麼現在的範天順已成爲一個合格的將領,身先士卒,鼓動士氣,這都是爲將者所必備。
溝壑在平地出現,土牆也順着句容河延伸,範天順選的位置非常巧妙,溝壑、土牆都位於句容河的北側,但離句容河卻又不遠,元軍可以過河,但過河不到三十丈就進入了宋軍防線的程範圍,既給了元軍希望,但元軍還沒有開始衝鋒,又進入了程。
在前線防線不到一里,是容山,容山腳下也築起了石牆,挖起了溝壑,若是句容河的防線擋不住元軍的進攻,宋軍將會撤到容山,依託已有的防線進行抵抗。
工程量很大,幸好很多士兵都攜帶了鋒利的工兵鏟,這是由江陵工匠根據農具新研製出來的挖土工具,平時還可以摺疊起來,用來挖溝壑、壘土牆再合適不過了。
幾乎是忙乎了一整天,總算是完成了七七八八,別說小兵小將,就算是範天順也是疲倦不堪,夜裡不好乾活,只好命令休息,到了第二天,又幹了一整天,終於把工程修好,而前線傳來的消息是宋軍準備明天攻城,而常州方面的探子,也傳回了呂文煥回師建康的消息,算一下路程,最快明天,最遲後天呂文煥的前鋒就會到達句容,不過既然防線已修葺完好,範天順自然不用擔心,心裡竟然有幾分着急,恨不得元軍馬上到達,狠狠的和元軍打一仗。
對呂文煥回師建康的決定,呂青是一點也不贊同,他認爲常州比建康更加重要,他相信呂文煥也看到這一點,只是不是很明白呂文煥爲什麼堅決回師建康。
但呂文煥既然決定了回師建康,那呂青就會決定執行,他保留了自己的意見,但堅定的執行呂文煥的命令,這就是他做人的原則,或許這也是他得到呂文煥重視和提拔的原因吧?一個有自己原則的人,比一個只懂得執行命令的人更值得培養。
由於轆重的拖累,還有呂文煥的謹慎,一路上行軍並不快,若是按照平常的行軍速度,他相信此時已到達句容休息,句容雖是一座小城,但總會有暖和的熱水,有擋風的房子,有低矮的城牆,對於勞累奔bō了一整天的呂青還說,這比任何都要好。
“什麼?”聽到斥候的情報,呂青皺了皺眉頭,因爲斥候剛纔介紹,說句容城已落入宋軍手中,並且宋軍依託句容河修建了防線,看樣子來者不善,呂青沉片刻,問道:“宋軍兵力如何?”
斥候搖頭道:“宋軍非常警惕,兄弟們剛趟過句容河就遭到了宋軍的伏兵,要不是小的命大,此刻也jiā待在句容河了。”
“可否繞過句容?”呂青繞了繞頭,正如呂文煥所言,他爲人忠義作戰勇敢,但畢竟欠缺經驗,呂文煥只是jiā待他護送轆重先行,但對於突發的事件,他能夠想到的是報告呂文煥,但看來呂文煥被宋軍纏住了,要不然也應該趕來和自己匯合。
“恐怕不行。”斥候爲難說道:“宋軍的防線,已佔據了主要通道,若是強行突破,恐怕不容易,若是繞過句容,恐怕要多走幾天的路程。”
呂青只好作罷,多派斥候,注意宋軍的情況,然後派遣信使迅速通告呂文煥,自己則修建大營,等呂文煥過來再作打算。
張弘範還真是被宋軍纏住了,說具體一點就是被王全節和呂武纏住了,呂武跟在張貴身邊,和張貴一起成長,別的招式沒學到多少,但若要說給元軍添麻煩,卻也是足夠。
王全節是正兒八經的軍人,剛開始對呂武層出不窮的“yīn謀詭計”還持有反對的態度,但看到呂文煥氣得一佛昇天時,也開始認真向呂武學習:“呂大哥,昨晚那個炮竹用得真爽,要不今晚再來一出?”
“呂文煥這老小子可不容易對付啊,”對着呂文煥,呂武總有一種咬烏龜無處下牙的感覺,嘆了一口氣,道:“昨天這般折騰,這老小子也沒中計,至於炮竹,估計今晚也用不成了。”
“在下有一件事不明,”王全節看着經過一天一夜折騰還能有條不紊的呂文煥大軍,疑問道:“爲何呂文煥夜裡把防線放得這麼遠,就算是被我們襲擊了幾次也不收回?”
想起張貴在新城時所用的鐵桶火包,呂武會心一笑,把這事給他介紹了一下,道:“這老小子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不過呂文煥謹慎行事,咱們可真拿他毫無辦法。”
王全節也點頭,呂文煥率領大軍斷後,兵力數倍於他們,小打小鬧賺點便宜還可以,若真是強行拼命,恐怕還會被呂文煥吞了,呂文煥可是老資格,他們兩人在呂文煥面前可是十足的新兵蛋子。
“若繼續這樣下去,再有兩天,呂文煥就要回到建康了,也不知道建康現在的情況。”王全節有幾分失落,道:“郭大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領,也不能在短短几天攻下建康啊。”
呂武倒不吭聲,對均州軍來說,張貴張大人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沒有不可能,只有敢以不敢,有些事你敢去做就已意味成功,最壞的打算,就算郭平沒有攻下建康,但常州解圍也是一場大功,所以不能僅以得失論事。
“呂大哥可還有法子?”王全節見呂武不吭聲,以爲他也在爲建康擔憂,連忙說道:“郭大人就算是攻不下建康,但自保絕對沒有問題。”
呂武笑了笑,沉思片刻,道:“呂文煥太過於謹慎,看來我們這次只能無功而返了,不過倒可以命令兄弟們加快行軍,緊bī呂文煥,拖住他的行軍速度。”
“若論腳板子,恐怕呂文煥是追不上我們,這半年來咱們可沒少跑常州城,常州的百姓都認識咱們了。”王全節倒是高興說道:“這主意好,呂文煥要是追,咱們就跑,呂文煥要是不追,咱們就跟在他屁股後面,偶爾爲他撓癢、給他吐口、給他上眼
對於呂武的損主意,呂文煥卻是恨得牙齒癢癢,都是一個姓氏的人,你說呂武就怎麼能夠想出這麼損人的主意呢?要不是自己謹慎和機警,恐怕早給折騰壞了,說不定一個不注意連命也搭上去。
這不,這幫兔崽子又緊跟在後面,你要跟在後面也罷了,你***跟得也太緊了吧?老子知道你們拿我沒辦法,可老子的手下小兵可沒這麼想的啊,你***的跟得太緊,老子的小兵小將壓力ǐng大的,這不,又有人過來向老子投訴了。
“大人,請准許末將出擊。”萬戶張瑚恨得咬牙徹齒,他部下小兵快要bī瘋了,再這樣下去,士氣可就要造反了:“末將一定爲大人清理這些小雜碎,讓他們好知道我軍的厲害。”
“不用急,”呂文煥壓住張瑚,搖頭道:“給將士們好好說一下,這些宋軍鬧不出什麼風他們絕對不敢攻擊,不用管他們,加快步伐行軍。”
“兄弟們都不願意走了。”張瑚不樂意說道:“大人也不看一下,那些雜碎多囂張,當着兄弟們做的那些可惡的動作,大夥都不明白,大人爲什麼就讓他們囂張。”
“大人,再這樣下去,兄弟們就散了,末將……”
“好了,老夫自有打算,你先回去等命令。”呂文煥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派出督軍,誰要是就軍法處置,宋軍還沒打過來,你們就自陣腳,成何體統。”
張瑚沒有辦法,只好低着頭離去,等張瑚離開,呂文煥沉片刻,把親兵隊長叫過來jiā代了一番,剛jiā代完畢,卻接到了呂青派過來的信使。
“句容?”呂文煥連忙拿出地圖,仔細看了一下,自言自語說道:“繞過句容,時間倒也耽擱不少,不過這不是正好嗎?倒要好好思量一番。”
“命令呂將軍,明天攻下句容。”呂文煥緩緩說道:“如今建康正在jiā戰,宋軍兵力不會很多,還有,老夫准許他使用所有的金汁炮。”
等信使離開,呂文煥卻命令大軍紮營,這種情況,紮營總比行軍要好。
呂文煥紮營,鬱悶的卻是呂武和王全節,王全節看了看天不自然說道:“老呂,現在剛過日中呂文煥就紮營,你說呂文煥是不是被bī瘋了?”
“不是說宋軍在圍攻建康嗎?呂文煥不是應該急行軍嗎?難道呂文煥根本不在乎建康的安危?還是呂文煥能夠保證建康萬無一失?”
王全節接連幾個問題,呂武唯有苦笑,道:“全節,郭大人肯定是在圍攻建康,呂文煥還真不在乎建康的安危,他只是找藉口離開常州這個大泥潭而已,或許他還希望宋軍與建康兩敗俱傷,他來一個漁翁得利呢?”
“建康尚有五萬大軍,別說呂文煥,就是我也不敢肯定郭大人能否迅速攻下建康,所以耽擱那麼一兩天也是正常。”
“不過,倒有一個可能?”
王全節看到呂武若有所思,連忙問道:“老呂,你就別賣關子了,就直說吧,都快把我給急死了。”
呂武拿出一份詳細的地圖,指着句容,道:“全節,你看一下句容。”
“句容,”王全節沉片刻,道:“前幾年我倒去過句容,只是一座小城,低矮的城牆,經不起攻擊。”
“郭大人攻擊建康,肯定會派出宋軍狙擊呂文煥的援兵,句容城雖小,但全節注意到了沒有,句容有容山,容山前有句容河,這裡正是狙擊的好地方。”
“我思量應該是呂文煥的先鋒被我軍擋在了,呂文煥才安營紮寨,等候前方的消息,若是能夠順利攻下句容,呂文煥再行動,若是句容難取,恐怕呂文煥會繞過句容。”
“時間,站在呂文煥那一邊。”
王全節接過地圖,仔細看了片刻,也不由點頭,道:“憑藉容山和句容河,確實是可以堵住呂文煥,只不過如今冬日,我記得句容河河水不足,看來一場惡戰是免不了。”
“不如我們急行軍,前往句容尋找戰機如何?”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