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
上千騎兵在爲首少年帶領下呈一字長蛇陣排開,手中長槍一抖,吶喊聲似平地生驚雷!
“真是咱大宋的兵啊......”老狗嚇得往後縮了好幾步,再看身邊,有人已經直接嚇癱了。
這種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威勢,真不是一羣步卒吼兩聲就能代替的。
正在衆人心中震盪的時刻,那騎着雪白寶馬的少年開口言語:“本官呂璟,想必大家對我的名字都不陌生,今日代表西域都護府歡迎我大宋子民的到來,下馬!”
呂璟下馬的同時已經將腰間嶽峙劍拔出,光亮的劍身在依稀月光下顯得分外森寒。
與此同時,身後上千牢城騎也同時下馬,手持長槍而立,整個過程肅穆而又整齊。
“請入城!都護府轄下,任何人膽敢傷我大宋子民,必誅之!”呂璟欠了欠身子,手中嶽峙劍用力揮下。
“請入城!”上千牢城騎同聲應和。
包括老狗在內,所有西行而來的百姓都傻了眼,他們哪見過這等場面?這都是歡迎俺們的?
“故作名堂!”尹焞強自鎮定心神,忍不住小聲叨唸了一句。
呂璟長身站在騰霧馬旁,正愁無人立威,突然就聽到了尹焞的這句言語,得,送上門來了!
“請先生慎言。”嶽峙劍入鞘,呂璟目光直視尹焞,他早就注意到了這架馬車上來客的不同,心中已有猜測。
“不是鼓足名堂又是什麼?百姓們千里迢迢而來是爲了兌換土地,若真有心,就該立刻給大家兌換!”尹焞不肯服氣,腳步卻情不自禁退了兩步。
“金圓券兌換自有國稅府負責,你有何資格來置喙本官!”開口的同時,呂璟已將腰間長弓取下,電光火石間就是三連發!
凌厲的箭矢破風襲來,一箭更比一箭猛烈,正好呈品字形將尹焞牢牢鎖死!
“你......”尹焞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他竟然感覺到雙腿間有些溼潤。
“請百姓入城!”呂璟卻看不都看他一眼,大手一揮,牢城騎迅速呈環形繞開,將中間的道路讓了出來。
“走嘍,俺們到家了!”老狗最先反應過來,興奮言語一聲,帶着家人就往裡走。
其餘百姓也壯着膽子慢慢跟了上來,穿過那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兵卒,他們心中竟覺得前所未有的安穩。
這是俺們自己的地盤!
上千人的數量算不得多,僅僅兩刻鐘光景,得勝門外就恢復了冷清,剩下來的除了一些看熱鬧的士子和遊俠,就只有連綿的馬車隊伍。
“重頭戲來了。”呂璟心中冷笑一聲,拋開那些百姓不言,後邊這些纔是今天他擺出這陣仗的原因所在。
“大郎,許久未見,快來見過夫子。”呂景山的身影從一架馬車上走出,目光裡帶着關懷。
呂璟如今已在藍田認祖歸宗,自然就是藍田呂氏的一員,呂景山此次也是專程趕來撐場面的。
“小子見過大伯。”呂璟躬身行了一禮,無論如何,呂氏的這份心他領了。
只是接下來面對那位註定要成爲敵人的夫子,呂璟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
“夫子?不知大伯所言是孔聖還是亞聖?”
“大膽!”尹焞和張繹兩人同時開口,這簡直是在羞辱他們整個程門!
“怎的?儒家還有第三個夫子?本官只知道請了一位官場前輩來青唐開設太學,可沒有請什麼夫子!”
呂璟言外之意很簡答,你程頤是前輩,我自然尊敬你,但休想拿你那文人地位來壓我!
程頤聽懂了話外之音,不同於兩個弟子的憤怒,他只是輕輕一笑,開口道:“呂賢侄,不知新設太學選址和錢財可都到位?”
“賢侄你妹!”呂璟手掌不自覺一緊,擡頭一看,程頤正衝着自己微笑,神色格外慈祥。
遠處的呂景山臉上流露幾分無奈,程頤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都是老資格,關鍵是還不只有資格,實力同樣夠強,呂璟稍有不慎,就要被冠上不敬不孝的惡名。
“程老夫子,先讓我給大郎引薦一番吧。”呂景山出面主動岔開了話題,程頤笑了笑,也沒多言。
此時後方馬車上已經有很多身影遞次走下,衣着裝扮各不相同,但神情卻大都很是孤傲。
“這位是韓國公第三子富紹隆,如今尚在汴梁太學就讀。“
”賢侄不必多禮,家父在世時和蘇學士也曾是好友,咱們該多親近纔是。“
富紹隆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眉眼虛浮,嘴上說的熱切,神色裡卻難掩那股小得意。
他父親富弼曾和蘇軾同殿爲臣,而且最終宣麻拜相,自然瞧不上呂璟這種出身平平的。
“這位是魏郡王韓琦第六子韓嘉彥,如今官拜駙馬都尉。“
韓氏在宋朝主要分爲兩支,老相公韓維屬真定韓氏,而韓嘉彥則屬於相州韓氏,後者的地位和實力也遠非前者可比。
”三槐堂王靖,王素老大人的從子。“
三槐堂王氏最早可追溯到周朝,比較爲人熟知的王翦也出身於此,到宋代有名相王旦,諫官王素,可謂家族興旺。
剛開始富紹隆好歹還打個招呼,等到王靖,乾脆只是冷哼了一聲,看到懶得看呂璟一眼。
呂景山有些愧疚的看了呂璟一眼,藍田呂氏和這些大世家相比,還真說不上話。
“大伯,不妨事的。”呂璟笑着搖了搖頭,他會因爲程頤的言語生氣,是因爲將其視作了真正重視的對手,至於這什麼富紹隆、韓嘉彥、王靖,全都是仗着祖上餘蔭混日子的,他壓根不當回事。
呂景山點了點頭,再往下,就到了如今大宋的將門集團了,能在第一時間就嗅到機會趕來西域的,沒有弱者。
“大郎,這是我小叔折可通,他對你評價很高呢。“沒等呂景山介紹,在一旁早就等不及的折彥質瞬間開口,臉上帶着幾分邀功的笑意。
呂璟臉上也多些笑容,拜見折可通後,低聲在折彥質耳邊言語幾句,惹得他愈發神采飛揚。
折家之後,潘美的重孫潘明周也在隊伍之列,約莫二十餘歲的青年人,身子骨很結實,微笑着和呂璟互相見過。
種家和楊家因爲有嫡系在呂璟麾下效力,只象徵性派了個僕役充數,其餘曹榮、高勇二人也同時前來,領頭的高世則和呂璟年紀相仿,輩分卻比他大上一輪。
“大郎,老父此次讓我帶了十萬貫錢票,若是不夠,再取就是。”引薦完了,呂景山特意低聲言語了句。
呂璟點了點頭,說實話,他對於今次來的這些大族將門真算不得滿意,看起來陣容豪華,來的卻基本都是族中不太受重要的子弟,話語權自然也有限。
而且後世盛傳宋朝三大土豪家族只來了一個三愧堂,看王靖這樣子,也不像是個能在王家多有地位的主。
明明都是嗅着味跑來西域找機會的,結果卻跟着程頤和自己這個西域都護過不去,這種傻子要是也能在王氏風生水起,三愧堂也就離完蛋不遠了。
“賢侄,官家對此次在西域興辦太學十分重視,若是你有難處,不妨直言。“程頤冰冷的聲音恰巧傳來。
“無妨,答應給老前輩你的五萬貫跑不了。”呂璟笑着朝周圍拱了拱手,再度回到牢城騎身邊。
“那就好,老夫一路上和各大氏族就太學一事多有商討,賢侄不要讓我們失望纔好。”
程頤擺了擺手登上馬車,尹焞和張繹狠狠瞪了呂璟兩眼,神色裡帶着幾分得意,區區武夫,也想凌駕於夫子之上?
“啥意思?截胡?”呂璟愣了一下,再回頭去看,他忽然明白爲什麼王靖明明有求於自己,態度卻這麼囂張了,合着全是程頤這老傢伙搗的鬼!
呂景山無奈擺了擺手,夫子相邀,有幾人能拒絕?敢拒絕?
就連折可通和高世則這一刻也抱以無奈笑容,上了車架,乖乖跟在了程頤馬車之後。
“走嘍,進城!”小朱衝揮了揮師傅新賜給自己的劍,連綿的馬車不等呂璟開口,就已經穿過層層軍卒,直接奔入青唐城中。
呂璟在最後登上騰霧馬,臉色卻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難堪,程頤以爲吃定了自己,殊不知這些世家和將門如今都是迫於壓力才暫時跟隨於他。
“程老頭,咱們走着瞧!”雙腿一夾馬腹,呂璟哼着歌兒,帶着牢城騎悠悠哉哉的又回到了青唐城中。
跑這一趟,賺了民心,又試探了程頤的資本,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