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夕陽西下,黃昏下的布呤河上如同抹了一層媚人的胭脂。落日的餘暉照着唐軍大營高杆上大旗在風中孤零零的,嘩嘩作響,厚厚重重的雲霧也盤踊在天空中,一條條絳色霞彩迸射,宛如沉沉大海中驚起跳躍的游魚,偶然還翻滾着金色的鱗光。
布哈河遠處是來回巡邏警戒的錦衣衛,一身紅色飛魚服,神情肅穆,不時的看向布哈河邊上黃昏獨坐的身影,又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微微鬆心。
李治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布哈河邊上,夕陽穿過了山峰,反映在水裡面,李治好似看到水上生了一層帶血的鐵誘。
身後突然傳來輕輕一聲嘆息,李治側頭深深吸了口氣,一股氤氳的桃huāhuā香襲來,李治知道誰來了。上官青衣。
有所察覺的李治還是仰頭問道:“是誰?”
一身黑色甲冑紅色內衫的上官青衣看着李治落寞的背影,嫣然輕聲道:“妾身青衣。”
“過來吧!”
伊人點點頭,沉默的在李治邊上坐了下來,上官青衣不是個多言的女子,因爲多才,所以孤傲,昔日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成爲了皇妃,此時也無心陪着李治獨坐布哈河畔。
李治神情愕然,三分驚七分奇,心神急轉,自己衆妃子中,武媚娘、蕭淑然自不多言,金喜善和竺寒萱(公孫竺萱)和自己關係複雜,但唯獨上官青衣,李治不知如何面對。
上官儀的小女兒,上官婉兒的親姑姑”與衆女不同的是,上官青衣清冷孤傲”但又對於現狀很滿足,從不去做些才子佳人的一簾幽夢,只是喜歡一個人沉醉於書海詞章中,捕捉那一縷只屬於她的心動,讓一貫以風騷驚天下的李治也有點無處下手的尷尬。
她靜靜的站在那兒”就極有架子,若是在一些詩歌會上,李治雖未曾見過,但想必架子只會更大。
李治突然微微一怔,低頭愣愣的盯着上官青衣玉遞過來的酒囊,上官青衣輕聲道:“三十年的女兒紅!”
李治點點頭無聲的接過酒囊,酒塞隨手扔了開去,閉着眼猛吸了一口酒香”“好酒!”
仰首喝了一大口,霎那間好似一團流動火焰遊遍全身“痛快!”李治大讚了一聲。
“可惜老國公再無緣和朕一起對飲,浮上一大白了。”
又喝了一口,把玩着沉甸甸的酒囊,李治神色有些許黯淡,眼睛撇向上官青衣,感受着鼻腔間縈繞的那絲馨香和酒香,李治突然有種衝動”他想抱一下上官青衣。
但搖搖頭。終究打消了那份心,不敢褻瀆這份大明宮月夜獨有的清冷。
退一步說,李治就是上官青衣的主宰,但看到她來,李治卻絕不願動那份權力。
強權會污了女人的美麗!
對李治心思一無所覺的上官青衣呆坐在河岸邊”抱膝直直的看着波光粼粼泛着七彩霞光的水面,似乎全然不聞李治的自語。
雙方不知何時,彼此又沉默了下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終於,李治輕嘆一聲,打破了彼此的沉寂。
上官青衣心中默唸了數聲,順着李治的目光,看向天邊即將逝去的晚霞,良久,才淡然道:“舉世皆巧人”而藥師公一大癡臣也。唯其癡,故舉世最愛者錢”藥師公不知愛也:唯其癡,故舉世最惜者死,藥師公不知惜也。於是乎舉世所不能耐之飢寒,藥師公以爲士卒先,闖下青史功業,算得上死的其所了。”
李治原先並不指望上官青衣能夠安慰自己,她本不是一個能夠安慰別人的女子,她可以陪你苦,陪你笑,陪你去死,唯獨不會虛言安慰,此時聞言有點驚訝,雙手撐着背後的草地,李治看着伊人的背影,搖搖頭,清冷似月,固然能引人欣賞,卻也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貪官死於貪瀆,色鬼死於**,酒徒死於醉酒,賭棍死於賭場,雖不那麼光彩,但畢竟是死在自己迷戀之事,死在自己鍾情之所在,也算是,死得其所”而對於衛國公,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常在陣前亡,朕又何嘗不知,不過是心恨而已。”
“心恨?”上官青衣柔聲輕問。
李治點點頭:“朕心恨,恨的是一場狗屁暴雨要了老國公的性命,哪怕老國公戰死沙場,死於無名之輩,朕也心甘,卻絕不希望奮戰一輩子的老國公最終只受寒死於病榻之上。”
瞧着李治不露痕跡露出的煞氣,上官青衣嘴角勾了勾,陛下還是一如既往那般有仇必報啊。
這種作態,纔是那個在洪水滔天豐,臨危不懼的夾唐皇帝嘛。
上官青衣柔聲道:“人固有一死,能死得轟轟烈烈,氣壯山河,贏得生前身後名,固然可敬;死得安靜恬然,如秋葉之寂靜,問心無愧,了無掛礙,也算是善終。怕就怕死於荒淫無恥,死於碌碌無爲,死於尋歡作樂,自己臭名遠播且不說,還使親朋蒙羞,子孫含恥。所以國公爺之死,可嘆卻不可恨,亦不可悲。”
李治並沒有怪自家小妾駁自己話,拍手笑道:“青衣所言大善,若被那些終日沉溺於,輪子轉,盤子轉,裙子轉,色子轉,的酒色之徒所知,想必會大慚吧。”
上官青衣低頭淺笑,意味深長道:“陛下須知酒色誘人,色字頭上一把刀,一不留神,陷於其中,豈不可惜、可恨復可惡?儘管也算是“粱得其所儘管也許會博得,因公殉職,的蓋棺之論,但終究落了下來。罔顧了大好年華。”
李治老臉一紅,他明白上官青衣之意,上官青衣是勸平時節制一二,不要每次光顧完蕭淑然後,上官青衣都要往看樂殿走一趟,看望照顧蕭淑然,好幾天下不了牀弄得蕭淑然是又愛又恨。不知爲何,雖是告誡,但李治卻突然覺得此刻的上官青衣纔有點生氣,不像以前清冷的毫無感覺。
得志便猖狂的李治愜意道:“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青衣所言,朕醒的。”說完還朝上官青衣擠了擠眼。
面對李治的調戲之語,上官青衣微微一笑,不以爲然的柔聲道:“夜涼了,陛下不宜久留此地。”
既然李治聽了她的話,上官青衣也就不再勸了,那樣只會讓這隻敏感多愁善感的小皇帝,心生無謂的心思。
李治裝作沒聽見的岔開道:“那日你很勇敢呢爲什麼那麼拼命?”說完炯炯的看着上官青衣,一臉八卦,應該是爲了朕的安危吧?
修身養性的上官青衣笑而不語,看着最後李治臉色都尷尬起來,才柔聲道:“陛下,你想問些什麼?”
李治心中暗歎,醞釀措辭,他本就是個憊懶之人乾脆道:“你可是愛上朕了,那日衝出來,是想和朕同生共死。”
說完李治突然感覺臉上發熱,這輩子無恥慣了,但這一句說出來還是不由臉紅脖子粗的。
李治心中一動,謹慎的問道:“朕的意思是,是夫妻患難與共那個……呵呵!”
李治紅着臉的牽強解釋起來,爲剛纔無恥之言補救,但類似這種理由,李治自己都覺得好笑,卻拿到上官青衣面前賣弄。
天底下哪有自己這樣的皇帝,見到美女,強推了就是更何況還是自家妃子,不過李治還是安靜等待上官青衣的反應。
上官青衣回神後望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美少年突然側過頭去,笑了笑的huā枝亂顫,才吸了口氣後,道:“青衣五歲之時名動陝州,從小喜愛詩詞歌賦,後七歲隨父來京,身爲女子,青衣自小背的《列女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繡huā讀書跳舞,以娛未來夫婿,只有區區一二閨中密友,十六歲之時,得陛下青睞,封爲賢妃,心中卻從未想吸引陛下注意,如今機緣巧合,倒也算是覓得一段良緣,身份尊貴,此生無憂了。”
李治悶頭喝酒,儘量保持不動聲色,但心中卻苦嘆連連:“搞了半天,哥魅力居然如此不給力,身份尊貴,此生無憂?哪怕暫時不性福,你也總有點被穿越主角光顧的女主的覺悟吧。
李治衝着上官青衣苦着臉道:“青衣,你這話太傷朕的心了,朕要是有把刀,朕把心挖出來你看看,碎的給餃子餡似的。”
世上沒有無懈可擊的女人,女人,本性就是奴牲,本身就是寵物心態,就是要依賴人,不管多溧亮的外表多強女人本性都是如此,而男人的人格和生活是獨立的。
女人就非要依賴別人,如果沒有依賴的人,她們就開始這個那個了,又多愁善感了,看見飛huā落雪就開始落淚了,上官青衣在李治的眼中已經很接近這樣的存在了,整日裡嘆着爲啥我身邊沒個這樣的男人呢?好男人都死絕了?
所以在和上官青衣深入交流後,李治細細咀嚼上官青衣突然爆出有關自己身世成長的話後,得出一個很有實效的結論:卿本佳人,奈何悶騷。
而聽了李治的調笑之語後,上官青衣猛地捂住嘴偏過頭“撲哧”的偷笑了起來。
難得看上官青衣笑得huā枝亂顫,擋不住的風情啊,李治盯着上官青衣,大着膽子拉住上官青衣的手,輕輕的曖昧道:“三日後,這個時候朕到你營帳中去,好嗎?”
上官青衣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紅的能冒出血來了,低下頭當作沒聽具李治的話。
李治握着上官青衣柔若無骨的柔荑,揉啊揉的,膚如凝脂啊,白白嫩嫩的,如同撫摸在羊脂美玉般。
“陛下?”一聲粗獷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李治心中大恨。
“什麼事?”李治慍怒道。
“陛下,吐蕃派使者抵營求見陛下。”那名錦衣衛滿臉苦笑,他也知道此時打擾李治和貴妃**,只要是個男人都生氣,但也不敢不稟報,誰叫自己猜拳猜輸了呢,只能自己來稟報了。
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中,夜幕降臨,李治起身拉起神情古板的上官青衣道:“答應嗎,青衣?”
夜幕中,上官青衣臉紅紅的,玉手捂住高聳飽滿的胸部,看着一臉猴急的李治,笑而不語。
臉部表情一直僵硬的李治怒聲道:“你要不答應,朕就不走了,然後當着衆軍面前問你?”
上官青衣突然慵懶笑道:“你真的要來?”
李治挺了挺胸,道:“君無戲言。”
上官青衣閉上眼睛,喃喃的點點頭:“碎就來吧。”
李治突然覺得心中舒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