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幾千年的傳統社會中,一個人能否獲得成功、出人頭地,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能否順利入仕。
所謂“學而優則仕”,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等等,說的其實都是一回事。
那就是,一旦,能夠順利走上仕途,該有的一切自然都有,不該有的也會有。
換句話說,一旦擁有政治權力,連帶着就有了社會地位、有了名聲、有了榮譽、有了財富、有了女人、有了想要的一切!
這種“官本位”思想,就像是基因一樣,經過千年來的發展,深深的印在中國人的血脈中,即使一千多年後,仍然遺留的很重。
有人曾今開個玩笑,說,你是願意當世界首富呢,還是願意在中國當一個地級市的主要領導,答案不一而同,但選擇後者的人卻要多得多。
簡而言之,在古代也好,現在也罷,政治決定一切!領導決定未來!
而自秦漢以來,傳統的中國官員選拔制度基本上可以分歸納爲三個發展階段:兩漢的“察舉制”、魏晉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和如今大唐的“科舉制”。
當然我們並不能否認,科舉制其實最開始是隋文帝創立,但形成制度卻是隋煬帝,發展則是大唐及大唐以後。
而在宋、明、清則是發展的黃金時期,徹底的摧毀了以七宗五姓爲代表的世家門閥,寒門士子開始登上歷史的舞臺。
兩漢選拔人才的方式其實是有很多種,並不僅僅是“察舉制”,但最主要、最普遍實行的還是“察舉”。
所謂察舉,就是由地方官對當地的吏民進行考察,以品行爲標準,以地方輿論爲根據,把人才選拔出來,向中央朝廷舉薦。
但事實上,因爲被舉者前途輝煌,所以高官豪族幾乎壟斷了舉薦之權。
察舉的科目繁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種叫“孝廉”,例如結束西漢的王莽,和事實上結束東漢的董卓,頭上頂的光環中可都有一個孝廉。
真是又孝又廉啊,有句話叫什麼來着,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孝廉個屁。
而所謂孝廉,顧名思義,就是“孝子廉吏”。
之所以要以“孝”和“廉”爲標準,是因爲“孝悌”是爲人子者最重要的品格,而“廉潔”則是爲官者最重要的操守。
當然這也就是說說而已,天子家爲權力骨肉相殘的事,屢屢見之史冊,不絕於耳,由此可見,當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親情也就貶值了。
至於廉潔,好傢伙,和珅大神八百兆兩白銀的身價可不是吹噓的,相當於八億兩的收入,抵得上大清二十年國家財政的總收入了。
嗚呼,何其壯哉,簡直就是後世無數貪官污吏的偶像楷模,祖師爺啊!
至於後世天朝的子民,更是對貪污腐敗麻木到了極點,只要你能在貪污之餘,還能辦點實事,那就是好官了,你不會指望拆遷辦主任廉潔奉公,不撈外快吧。
十幾層新建大樓自然傾倒的新聞,屢屢不斷,丟盡了天朝子民的臉,而那些洋鬼子們的樓可號稱六十年日不落呢,而且人家也確實實實在在做到了。
至於漢書中,就直接睜着眼說瞎話了。
“孝悌,天下之大順也。廉吏,民之表也。”
指望這玩意治國?
這就是中國人爲什麼發明不出收款機,因爲他全靠人自身的思想覺悟。
人說五百年出一聖人,而事實上,也就是孔子算一個,孟子還是一個亞聖,後世的,也就一個明朝的王陽明瞭。
所以說古人很聰明,但聰明有餘之時呢,也會稍稍單純了點,說到底還是變了味的儒家害的。
而中國長達兩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卻無一例外,都是以“孝”治天下,當然那些胡人王朝例外,他們連自己父親留下的妻妾都不放過,雖然是習俗,但和孝也就完全不搭了,或者這是另一種孝?
阿彌陀佛!!!邪惡了,邪惡了......
說起來,這孝廉之舉始於漢文帝,本來是不定期的選舉,但人漢武大帝硬是讓它成爲一種定期定員的選官制度。
爲此,劉野豬就曾兩次下詔,責令每個郡國每年必須選舉孝廉各一人,像東方朔、董仲舒一干人,就是從此察舉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
到了東漢時期,朝廷更是嚴格規定:凡戶口滿二十萬的郡國每年必須舉薦孝廉一人,其中較大的郡可以舉薦二人,而戶口不滿十萬的郡則每兩年舉薦一人。
說句公道話,這相對於先秦時期以血緣爲基礎的世襲制和分封制,兩漢的察舉制度其實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因爲從理論上說,它的政權是面向所有讀書人開放的,而且選官標準又是以德才爲基礎,所以基本上打破了由貴族壟斷政權的局面。
然而,恩格斯曾經曰過,絕對的公平,就是絕對的謊言。
那麼這看上去就很粗糙的察舉制,就更談不上絕對的公平了,其中存在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嚴重的問題,讓“察舉制”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話。
那就是,大多數人他喵的,根本就讀不起書。
兩漢時期的書籍,那都是寫在竹或帛上,雖然蔡倫造紙,但造出來的,大便當手紙都不舒服,雖然原料可以很便宜,但其中的工藝流程,換算下來,比帛還要昂貴,實在不值得。
所以竹簡汗青的,依然是主流,只有某些發了瘋的人,才喜歡弄張蔡倫紙,玩玩非主流。
而一片竹簡悲劇的只能寫二十來字,傳抄既費時又費力,更不便於攜帶和流通。
帛雖然是沒有這些問題,可它是昂貴的絲織品,用它來書寫,成本還是太過高昂。
所以書在當時是老珍貴的東西了,相傳文姬歸漢後,曾默寫已流失於戰火中的四百篇書簡文章,讓喜怒不行於色的曹阿瞞大驚之後大喜,要知道即使在數百年後,李治依然能夠感受到知識的壟斷,普通人想要學習,是真他媽不容易。
當然,如果是出生在書香門第的人,家中藏書豐富,要做到學富五車、滿腹經綸,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可要是出生在沒有藏書的普通人家,爲了讀幾本書,往往就要跋涉千里、尋師訪友,其讀書求學的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記得初中學過一篇文章叫《送東陽馬生序》,那是明朝宋濂宋大學士鼓舞后生之作,人家爲了學習,做的事,可不比囊螢映雪,鑿壁偷光來的容易,這還是明朝,更何況之前數百年,上千年的時代。
知識代表力量,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詩書傳家,至今還是大唐山東世族的祖訓呢。
從這個意義上說,漢以後的官職雖然是不可世襲的,但是“書籍”卻是可以世襲的,因此詩書傳家的家庭就具有了某種“壟斷性優勢”。
即使是在如今的盛世大唐,只要佔有“知識和學問”這種稀缺資源,就能比較輕易地獲得政治資源和經濟資源,像薛仁貴這種雖然窮困潦倒,但你還別瞧不起人家,那也是屬於沒落貴族行列,沒落貴族,他也是貴族不是?
最關鍵的是,薛仁貴家裡有藏書,他可以讀書,否則成就將來也就止步於五品左右的猛將而已,不值一提。
換言之,一個讀書人的家庭很容易就可以變成一個做官的家庭,變成一個有錢有勢的家庭。
所謂“黃金滿篋,不如遺子一經”,老祖宗的話可是很有道理的,知識不僅是力量,還代表更多,古今皆然。
此外,家族中只要有人當過郡太守,擁有過察舉之權,那麼經他察舉進入仕途的人就成了他的門生故吏。
甚至後來都發展成爲一中潛規則了,哪怕是清末也沒改變,例如有“東方卑斯麥”之稱的李鴻章就是曾國藩的學生,就是基於這種傳承千年的潛規則。
規則在仙俠小說中可是至高無上的,在現實中,那也是逆之者死啊,沒見到數千年文明史的中國,真正改革成功,而又沒有悲劇的,也就只有鄧爺爺啦,其它每一個好下場。
吳起被憤怒的楚人一箭歸西,商鞅更是被車裂了,一貫仁和的宋朝對待臣子還不錯,但王安石最後還不是被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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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譚嗣同,唉,勇氣可嘉,也有血性,比那個恬不知恥叫囂着‘中國國民不拜天,又不拜孔子,留此膝何用?’的保皇黨康有要好多了,但政治覺悟還是不夠高啊,幹嘛不篡清呢。
而這些郡太守一旦在政治上得意,通常都會回過頭來報恩,也就是察舉他“恩師”的後人,明朝的東林黨是怎麼形成的,很大一部分就是這些恩師弟子關係在維繫着。
因此在一個家族中,只要先輩曾察舉過別人,他的子孫被察舉的可能性自然就遠遠大於普通人。
久而久之,每個郡中就會有那麼一兩個家族,幾乎永遠佔有“孝廉”的名額。
這樣的家族慢慢就具有了後世所謂的“郡望”,形成了高高在上、擁有特權的“士族門第”。
本意上是在消滅特權、破除世襲,不料到頭來又造成了新的特權階層和另一種變相的世襲,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猶太人的口袋,中國人的腦袋,咱中國可是歷來都不缺政治達人,一個縣級幹部,做美國總統還不是綽綽有餘?
奧巴馬發達之前,還不就是一個州參議員,連一個市都沒有治理過,照樣成爲政治選秀明星,成爲美國選舉史上的一個里程碑,第一任黑人總統,憑這個,人就能留名青史,這叫什麼?
人品大爆發!!!
到了東漢末年,察舉制度其實已經流弊叢生、不堪一問了。
選舉出來的都是名不符實的人,既無才又無德,像曹操,孝廉吧,卻是個人妻控,而且還敢吃人肉,由此可見一斑。
就像桓、靈之際民間歌謠所唱的那樣“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莫大的諷刺,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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