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李治抱着羊皮單鼓,面色冷然的盯着褚遂良,右手十分有節奏的敲擊鼓面,每敲擊一次,李治就逼向褚遂良一步,而跪在地上的褚遂良渾身就抖上一抖,面色也蒼白一分,雖是冬至季節,卻一臉大汗,但卻失了膽色去擦。
最後李治就站在褚遂良面前,一聲一聲的敲擊鼓面,節奏從一開始的平緩,越來越快,“咚咚咚”,好似疾風驟雨,迅若雷霆,整個兩儀殿中只聽見李治的鼓聲。
“嗵!”
一聲沉悶,羊皮單鼓被李治給敲破了,褚遂良此刻卻不由的鬆了一口氣,大汗淋漓的癱在地面上。
看着被自己破了的鼓面,李治面無表情,淡淡然道:“哎呀,鼓破了,鼓上的美人也不動了啊。”
這話一說,褚遂良猛地擡起頭來,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治,而李治卻將破鼓隨意的丟在一旁地上,重新回到榻上,冷冷的和褚遂良對視着,直到良久,褚遂良好似卸下千鈞重擔,突兀的露出一絲說不上輕鬆的笑容。
“原以爲陛下詩詞歌賦驚豔世人,卻不想竟如此通曉四書五經,罪臣佩服。”一臉慘笑的褚遂良朝李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終於承認了?朕原以爲褚愛卿還準備學街頭潑皮,死扛到底呢。”李治自己給自己又重新倒了一杯羊奶,用碧玉翡翠盛着,綠色的翡翠碗中,乳白色的羊奶輕輕盪漾,一股芬芳的奶香味沁人心脾。
“罪臣已經做下如此之事,失了文人的節操,又怎麼再放棄最後一絲尊嚴呢。”
到了這個時候,褚遂良反而坦然面對,乾脆跪坐在地面了。
“尊嚴?”李治看着褚遂良點了點頭,前世這傢伙還算是站在自己一邊,就給他一個機會吧,“朕給你最後的尊嚴,坦白從寬吧,把你如何泄考題之事,老老實實交代清楚,還能從寬處理。”
恍惚間,李治倒COSPLAY起警察叔叔,心中一嘆,搖了搖頭,前世警匪片看的太多了,不能自已啊。
但依李治如今的身份,說出這句話,卻讓褚遂良灰暗的眼睛一亮,隱約間似乎抓住了一絲希望,漠然的點了點頭。
“在陛下宣佈今次恩科後,有人找到微臣,他們希望微臣能夠將這次的試題泄露出來。”說道這兒,褚遂良停頓了一下,榻上的李治眉角微微一挑,沒有說話,只是叫羊奶在嘴角轉了轉,也不說話,示意褚遂良繼續。
“如果是以前,也不會如此麻煩,但今次陛下卻實行了隔離措施,將出題的考官全部放在宮中十日,這樣無疑很難將考題泄露出去。微臣徹夜思考,終於想了一個法子,就是接鑼鼓。”指着殿前殘破的鑼鼓,褚遂良聲音中透露一絲驕傲,但隨後好似想到什麼,又低沉起來。
“微臣在鑼鼓的鼓面上畫了一個美人,美人只不過是一般的仕女而已,沒有任何特殊的含義,而真正的試題,就要親自敲擊鑼鼓才明白。”
聽頓了一下,深吸數口氣,褚遂良有點心緒不寧,平抑了一下心跳,才繼續道。
“求罪臣的人只要將鑼鼓敲響,鑼鼓隨即發出“咚咚”的響聲。那些人中不缺少儒學大家,清脆的鼓聲必能引起注意,而真正的秘密也就是那鼓面上的仕女圖了。鼓聲響起,鼓面上的美人自會動了起來,容光煥發,美色絕倫啊!想必陛下已經猜出來了,這是一個啞謎,此情此景實乃‘響裡有容色’。而‘響裡有容色’,卻是《詩經》裡的句子。”
說完後,褚遂良好似失了全身的精氣神,呆呆望着地面也不說話。
嘴角扯了扯,放下在手間晃悠的翡翠杯,看着褚遂良道:“再說說那些人吧。”
褚遂良沉默了,皺着眉頭,目光閃爍,好似在做激烈的天人交戰,李治也不催,拿起桌上一塊柿餅,美美的咬上一口。
“七宗五姓爲首,其它的罪臣真的不知了。”低低的聲音,褚遂良在來前想的思的,終究還是棄了,他不甘心,大好年華,現在就死了,而且死後還要背上滔天罵名,遺臭萬年。
李治說的八大死,褚遂良心中對那小女兒之死是不屑的,但對其他,褚遂良是羨慕的,他不容許自己就這樣死了,不容許褚家就這樣敗了。
“夠了。”李治滿意的站起身,七宗五姓?夠了,他們的分量足夠了,這些世家,自己要好好的動動刀了,這大唐可以有世家,可以有和自己鬧彆扭的世家大臣,但絕對不允許有和自己對着幹的大臣。
崛起、改革,要想最後有個好結果,就要將所有大權操縱於手,將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
“走吧,別跪着了,這個兩儀殿中只有你我二人,再沒有第三人聽到朕和你的談話,不過,你應該明白朕的意思吧。”
呆呆的看了一眼李治,褚遂良“蓬蓬蓬蓬”的不斷給李治叩頭,嘴角微微上扯,李治伸了一個懶腰,今天天氣不錯,早晨沒有朝會,自己還是回去補個覺,媚孃的傷也基本快好了,自己的至陽功也功成了,蕭淑然、上官青衣、金喜善也能冊封了,呵呵,蘋果熟了,能吃嘍。
打開殿門,一股溼氣迎面撲來,一層白色的濃霧,覆蓋着雄偉壯闊的大明宮,較之於後世故宮三倍大的大明宮,委實動人心魄,青石鋪就,打磨光滑的廣場上漸漸地化成了一片薄紗,像一隻神奇的手,輕輕地撥開了朝陽的面紗,讓早霞羞紅了她的臉。
“小桂子,擺駕翠微殿,媽的,跑那麼遠幹嘛,你不識數啊,一百米,你這都三百米了,驢啊你。”
初生朝陽的光輝照在殿中的,反映的光照在褚遂良有點蒼白的臉上,從今日,褚遂良知道自己將會徹底成爲李治的人,再不敢有其它想法,家國天下,還是先顧家吧。
有宮女來兩儀殿中打掃,褚遂良趕忙站了起來,若無其事的整理整理衣襟,掃了掃殿中,待看到那殘破的羊皮單鼓,眼角微微抽搐了起來,對着宮娥道:“你們將這個破鼓,拿出去燒了吧,既然已經毀了,就不要再在世上了,換一個新。”
“喏”
這一天後的褚遂良,依舊是大唐重臣褚遂良,但以前那個褚遂良卻也不再是今天的褚遂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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