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奔入禁門,猛然想起朝服,轉身要回去換,算了,又是**,人到就可以了,還管那些幹什麼?步履往宮門奔入,來到太和殿前,見到宰相老爺爺一行人正從閣房走出來,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阿真趕緊撂聲招呼:“嗨,各位早啊。”
“哦!小相爺來了。”湯伊昨晚聽過孫女講他沒錢要拿相印去抵押,啼笑皆非裡,朝房又遲遲不見他蹤影,現聽此道爽朗笑喚,訝異呵笑:“小相爺的朝服呢?”
“哈哈……”阿真早想了一套說詞了,很難爲情摳腦說道:“早上吃地瓜粥,一不小心地瓜便掉到朝服上,自然反應去抹,不料地瓜粘的很,一抹就黃黃的一大片,穿黃上朝,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
“呵呵……”衆人聽得發笑,黃源嗅了嗅鼻子,笑問:“那相爺身上怎麼有股臭味啊?”
“這不是臭味,是鹹魚味。”雙手一攤,煞有介事道:“稀飯配鹹魚,人死嘴不死。”
大家都知道天不亮寶公主就率人到處找他,心裡錚亮錚亮,也虧他能睜着這雙大眼說此種瞎話,皆然呵笑,不再詢問跨入殿內,排列等候皇上駕到。
衆閣老大臣剛剛站定,小門撂起聲響:“皇上駕到……”
然後王八聲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帛綸頭戴皇冠,一襲龍袍嶄嶄,雙目雖然蹋陷,目光卻炯炯有神,跨入殿上,往那個沒戴官帽,沒穿朝服的林阿真瞪去,氣結大喝:“起來吧。”
“謝皇上。”衆臣爬起身,持折恭待。
不戴官帽也就算了,現在連朝服都不穿了,這個痞小子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周帛綸雙脣抿成一條直線,呷了一口茶,淡淡喚道:“林愛卿,你的朝服呢?”
就知道他會問,皇上最喜歡管這些雞毛蒜皮事了,阿真趕緊揚起憂苦老臉,上前稟道:“回皇上,微臣早上起更喝了一碗白粥,也不知怎麼地,肚裡突然鬧得慌,眼看就要擠出來了,便直奔入茅房,褲子一拉當場嘩啦起來,舒服過後纔想起朝服後襟未撂起來,轉頭一看……”說到這裡,垂下脖子,“微臣豈敢帶粘有糞便朝服上朝啊。”
衆臣聽着此言,皆然咋舌,不由的嘖嘖稱奇,這口供他改的倒快啊。
周帛綸卻聽得老臉抽筋,心裡知曉不是這麼回事,目光凜冽瞪着他,見他模樣不像故意,哼哧再問:“那你的朝折呢?”
“唉!”阿真當殿重嘆,“回皇上,肚子突然鬧的慌,茅房奔了兩三次,眼見朝時要到,拉完最後一次,微臣生怕趕不上,也沒多想,撒腿便向宮裡奔,以至於連朝折都忘了。”
“也算是有這個心。”周帛綸拿他是沒辦法了,點了點頭道:“以後絕不可如此冒失了。”
“是。”抱拳應喏,退回列位,終於給喲過去了。
下俯巡看羣臣一番,周帛綸抿了抿脣道:“朕今天有件重事要議,諸位愛卿之事先來,不知今日可有事要奏?”
李國棟早就準備好了,眼角瞄了太傅尤先一眼,見他也正用餘光瞥自已,趕緊從袖裡取出參折,出列上呈:“皇上,臣有本要奏。”
知道他要出來,周帛綸擱下茶杯,“李愛卿要奏何事?”
李國棟雙手高舉參折,大聲呼喊:“臣要參右宰相私放鹽嫋,擾亂讞獄。”
“哦,竟有此事,呈上來。”周帛綸一副很感興趣樣,手指下伸,富碌急急下階,接過參折,噔噔上階,交遞皇上。
把李國棟上呈奏摺觀看了一遍,周帛綸驀地板下龍顏,交給富碌,手指掃着衆大臣道:“愛卿們都看看。”
諸內閣大臣自見皇上板下臉,心頭就緊窒,爭相傳閱奏章後,太傅龍先出例說道:“皇上,鹽事之大,大於江河決堤,照尚書省之奏,右宰相此舉是在危我八百年夏周基業,事大,懇求皇上嚴查此案。”
吏部尚書吳永榮也抱折出列:“鹽鐵之重,堪比泰顛,古有傳之,國家頹盛離不開三禁,此中之最屬鹽,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所申之事在於鹽,尚書省之奏甚重,臣請皇上明鑑。”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剎那間殿中一片附應力頂。
聽得大片聲討,阿真暗暗納罕,好多傢伙啊,看來這次自個兒得讓口水淹死了,瞥了身邊黃大學士,見他正也看着自已,馬上對他挑了記眉頭,你個姓黃的要看口水戰啊?好的狠。
周帛綸下齶緊繃,怒瞪下面那個不驚不慌痞小子,很期待他會有什麼獨到的辯解,重哼了一聲詢問:“林愛卿,對此事你如何做解?”
“回皇上,此事是污衊,活生生的栽髒。”阿真簡明扼要回道。
聽他僅回答污衊和栽髒,李國棟驀然跳腳,轉身責問:“右宰相,事發明州,明州衆僚皆在當場,兩浙總督和龍翼副將軍現就在宮外,豈是你一句污衊半句栽髒就能生生抹去。”
“那尚書省大人我且問你,我是誰?官職何品?”阿真馬上提出疑問。
“你這問的是什麼話?”李國棟生氣拂袖,轉首對衆大臣道:“現在討論的是你爲何私放鹽嫋,爲何擾亂讞獄?休得顧左右而言。”
“林愛卿……”周帛綸語話拉長,出聲警告。
見皇上不爽,阿真抱拳回道:“皇上,臣所問的當然與此事有關,臣身居右宰相,手掌龍符虎符,所食之邑一年足可吃上一輩子,臣更未從下過兩浙,若說臣是嫋鹽一夥,皇上信也不信,諸位同僚信也不信,天下之人信也不信?”
他話一落,李國棟脖子粗道:“我並未說你是鹽嫋,而是詢問你爲何私放鹽嫋,擾亂讞獄。”
“看來尚書省大人沒把事情搞明白就胡亂參奏啊?”阿真訝異對他說道,轉身抱拳請求:“皇上,既然如此,何不命人喚來兩浙總督一夥,君子坦蕩蕩當朝庭對質?”
周帛綸頭一仰,平仄喚道:“傳!”
不一會兒,御衛押着被阿真從兩浙送來的兩武一文,三人中有兩人只有在盛事喜事才能目睹龍顏,滿頭大汗奔上前卟跪於殿下砰砰磕頭高呼:“微臣磕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周帛綸龍顏僵硬,喚起三人手指阿真道:“林愛卿,人依你提來了,別羅羅嗦嗦的。”
“是,皇上!”阿真抱了一下拳,挺身走到那夜把他扔上馬匹的將領旁側:“我問你,你在哪裡抓嫋鹽的?”
那個將軍只是個小小的參將,哪見過這等陣仗,連起身也不敢,跪於地上瑟瑟發抖,戰戰兢兢結巴回道:“在在……在杭州官道。”
“對了。”阿真點頭,再問:“共抓了幾人?”
“兩……兩人。”
“兩人中都有誰?”
“這這……”
周帛綸自見此將軍這般窩囊,早就不爽在心頭,現聽他支唔,哼了一聲喝叱:“照實說來,身爲將軍怕什麼?”
“是是是。”參將砰砰磕頭,嚇的不清回道:“一則鹽嫋,一則相爺。”
“好。”問完這個小將,阿真轉身再問龍翼副將軍,“我且問你,當我被捆綁入廳,我向你討說法,你是不是栽髒我是鹽嫋,是不是要把我推出去砍了?”
龍翼副將軍雖然心底也有恐懼,不過尚書省在這裡,多少有點底氣,想也不想揚聲道:“我沒有栽髒。”
“你沒有栽髒?”阿真再問:“既然你沒有栽髒,那我就是鹽嫋了,是也不是?”
“不是。”龍翼副將軍喉嚨粗大,感覺好像前後矛盾了。
周帛綸和文武大臣聽得皺眉,黃源聽出了點味道了,揚聲喝叱:“大膽,金殿之上豈能如此反覆擇詞,有栽髒便有栽髒,沒有栽髒便沒有栽髒,還不快如實回答。”
李國棟目光一寒,也哼哼指着龍翼副將軍道:“你照實說來即可。”
“我……”
“我來問你。”阿真不讓他開口,揚聲再問:“你是不是說什麼鹽嫋罪不容誅,然後下令把我推出去砍了,有沒有這事件?”
“我……”龍翼副將軍口笨的可以,若不是因爲這件事,他也不可能在這裡,垂頭道:“是!”
“那就是栽髒了,還說沒栽髒,要不是我是右宰相,現在屍骨都寒了。”阿真重重哼了一鼻子氣,轉看兩浙總督,開聲詢問:“我被你們活生生從杭州綁到明州,入廳討說法不成,還被栽髒成鹽嫋要推出去砍了,不得已請出印信,遭了這麼個啞口之禍的我,有無打你們或虐你們?”
兩浙總督默然搖頭,“右宰相行事,爲臣所不能及,確不曾有過酷刑加身。”
“好。”阿真點了點頭,“那我再問你,是不是有給過你們辯護機會,而你們卻無話可說,要我如何便如何?”
“是,此話確是微臣所說。”兩浙總督怎麼聽怎麼不對,可哪裡不對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問完了,阿真轉身對皇上抱拳道:“皇上,微臣在杭州被他們強綁於明州,強行污衊栽髒是嫋鹽,若不是身帶印信,早就身首異處了。雖然微臣氣怒,可考量的仍是黎民社稷,從未有刑罰加過他們,更給他們爲自已平反之舉,現在人就在此,當殿水落石出。”轉眸看着李國棟,冷冷詢問:“如這不叫污衊栽髒,那什麼才叫污衊栽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