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倪兒這幾日來頭腦亂蓬蓬的,根本就沒多思索地一路狂追,眼看西夏只剩不到百里了,竟然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這麼大一羣人,縱然就是分開,也該有人看見,也該有痕跡纔對,可怎麼卻半點蛛跡都沒有?不由得冷靜下來沉思。
把事情攤開後,暗自氣惱,她心亂了,林阿真肯定也算到她會亂,這個男人太狡滑了,狡猾到人神共憤,抓到他,一定要把他的腦袋剖開來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騙過她。
“走,馬上回京。”藍倪兒咬牙切齒站起身,希望還能來得及追趕。
耶律舞三人跟着起身,紅衣兒皺眉急喚:“阿藍,這些只是我們的猜測,何況臨潢確實有他留下的字跡呀?”
“我從沒見過他寫字,不認得他的字跡。”藍倪兒也是猛然想到的,這個林阿真根就不提筆,鬼才知道這些字是誰寫的。
“呃?”聞言,三人皆愣,她們以爲那七個字是林阿真寫的,現聽不是,皆哄的一聲齊往帳門外飛奔,整齊揚聲吶喊:“開拔,蔚藍大郡王不在這邊,火速返回上京。”
好你個林阿真,那七個大字就是最有力的誤導,他根本就沒出臨潢,她們來追的時候,他人肯定還在上京,遭了,風波過了近四日,上京的侍衛們肯定鬆懈了,現在要出城,哪裡須費半點力。
天宇灰濛,好像又要下雪一般,換上沒有騷味的乾淨衣服,再吃了一鍋早粥,阿真心情倍兒的好,跳上小治購來的俊馬,揚鞭飛似的便往龍化州吶吼狂騎。
兩隻部隊一大清早就抵達龍化州外的密林內,十名小隊長親自在道路上安下記號,返回時發現有數只小鹿正優雅踏在雪中尋找食物,這五天全都是饅頭配白水,着實也挺久沒吃到肉了,現見有小鹿,十張兇臉自然彼此相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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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一隊長饞極,嚥了咽口水對獵鷹一隊長詢問:“布哥,怎麼樣?”
踩在陷腿的雪丘上,十人皆如履平地,半點都沒艱難之舉,聽到豹一隊的話,張張祈望惡臉整齊朝鷹一隊看去。
布哥自是不停吞着沫液,四下張眺,大地一片白茫,搖頭道:“殺了肯定會有血跡,讓人發現咱們在這裡就不妙了。”
“也是。”衆隊長整齊點頭,想到各自頂頭上司那殘忍手段,驀地打起冷顫,一個慣挖人心,一個擅掏人肝,這味兒不能試,一試十八年後又是條好漢。
十名小隊長本打算放棄了,走上山丘,數只梅花鹿哄的一聲四下逃竄了開來,可是……
走着走看,布哥就覺的不對勁,狠目往後一瞟,低聲說道:“刀疤,這幾隻畜牲跟着咱們。”
另九人低頭往後輕瞥,瞧見這幾隻鹿遠遠跟着他們,雪豹其中三隊若有所思說道:“有句成語叫‘蠢如鹿豕’喻爲鹿智慧很低,可好奇心卻重,咱們不如躺在地上裝死,吸引它們來,然後……”
“狀元郎不愧是讀書人。”一干粗人沒啥文化,單聽就覺他的話很有理道,所有人動作整齊,往雪地上一躺,等鹿自來送死。
鹿的智慧遠不及犬馬狐狽,好奇心卻比貓狸還要大,突見前面人類倒在雪地上,自是十分好奇,整齊駐了駐腳,來回互覷了覷,便往扮死的一堆人怯怯前走。
衆人沒想到鹿真的來了,刀疤臉頰上感覺有東西擦過,狠厲目光驀地一睜,彈身躍起之際,一隻黑黝厚掌緊緊抓住鹿角。
羣鹿突見死人復活,大受驚嚇,哄的一聲撒蹄奔躍,被黑掌緊拽的鹿哩哩嘶叫,掙扎想逃,可角上那隻黑掌,可是空手都能碎石的,哪是它小小力量可以掙開的。
刀疤嘿嘿撂笑,沒想到還真的抓到了,一行十人饞極瞥了可憐小鹿一眼,皆撂起鬼見愁笑容,拖着便往前面林子裡邁了進去。
小鹿掙扎劇烈,四足跪蹲於雪上,被強拖的身體長長把積雪劃出一道痕跡,返回營地,布哥已是饞極了,從靴內拔出利匕,眼都不眨半下,白刀子在鹿喉劃過半月,隨既伏下身,張口咕嚕喝了十幾口熱血,精神爲之一震,大讚:“好喝。”
“眼給我。”巴疤瞧鹿在蹬腿抽筋,知它跑不了,砰的一聲放開掌中角,同樣也抽出匕首,一戳一挖,活活割出鹿眼,生生扔進嘴裡咀嚼而起,滿口鮮血也贊:“味道淡了些,不過挺好。”
狀元郎抽出一模一樣的匕首,從鹿身上剜下一塊巴掌大的腹肉,邊啃邊對一干人喲喝:“過來吃肉。”
媽的,這些天老啃饅頭,啃的大家看起來都要成饅頭了,瞧見隊長們都在吃肉,再聽這聲招呼,三百多人哄的一聲便團圍了過去,剎那間,白地一片血淋,那隻小鹿死的連骨頭都碎了,一羣惡狼,不敢生火,只只黑掌分扯開鹿身,當場就是滿手滿嘴血跡地生啃而起,邊吃邊贊肉鮮嫩美,完後抹了抹掉血跡,手抓把白雪瀝淨,清裡現場掩埋了屍骨,繼續挺立於各大樹軀幹上,耐心等待。
阿真三人狂奔了近兩個時辰,還未中午就看到了暗號,蔡經治和王可姑立即折馬往樹林而入,果然見到各隊都在,頓鬆了一口氣,跳下馬後,回奔扶下大爺,彷彿三百多人欠他錢似的怒喝:“在外面叫少爺,都見過了。”
“是。”十名小隊長領前,後面一干人有規有,整齊跪拜呼喊:“奴才磕見少爺。”
浩浩蕩蕩一凶神惡煞對他下跪自稱奴才,阿真一陣恍惚,手擡喚道:“好了,都起來吧。”
“是。”羣雄立起,鴉雀無聲站於白地等待號令。
阿真雙眼咕嚕往他們換下的牧裝瞟看,瞧他們打扮的猶如牧民般,點了點頭轉身對蔡治經比劃:“小治,你領些人去城中購買些馬匹、車輛、箱櫃,假裝是走物人羣,然後再派人速到開州購只可容納大家的船艘等待。”
“是!”蔡經治今天這個臉總算是丟盡了,兇狠瞪了臉龐抽筋的衆人一眼,哼了一聲挑了三十來人,便跨步離開了這片林子。
別的沒有,錢倒是很多,一百萬兩夠不夠?蔡經治眼都不眨地就當場買下三百多匹馬,當然是裝作馬貶地討價還價了一番,最後對馬匹挑肥檢瘦,才很勉爲其難地購下。
數馬架上套,拉着數輛空車,堂而皇之從兵衛眼中出了城,城將當然是一番盤問,而蔡經治的謊言自然就脫口而出,不免塞了些銀子,隨後衆目睽睽往上京方向離開。城將收銀子也收的心安理得,上面州城雖發告示,可這批人是去上京,就沒什麼所謂了,有錢幹嘛不賺?
當蔡經治返回時,三百來人便把藏於林中的包袱、武器皆往箱子扔,然後背上劍,扮的猶如走物的之人,隨後躍上馬匹,駕的一聲就朝遠方的道路策奔。
這麼大羣凶神惡煞雖繞過城鎮,可一路不免也是引人側目,直到中路那些貨物顯現,百姓們才釋然地恍悟,原來是一羣走物的,難怪這麼的凜冽。
近十日的飛速狂騎,晚晚歇息,早早起程,羣雄個個依然彪悍,可阿真就受不了了,連續在馬背上顛簸了十日,在一天傍晚之際,躍過一大片樹林,忽聽着水聲轟隆,再奔了半晌,果見條大江,只見江中水勢洶涌,湍的甚急,江中空無,畔邊只鎖着一條大船,崎嶇了十日,陡見這條大船,阿真精神頓時大震。
奉命而來的的數十名獵鷹早就到了四天,耐心等待裡瞧見大王和隊長抵達了,精神也是大震,趕緊把馬匹下鞍,趕上大船牧倉內,前一刻是走物,現在已然是私運馬貶了。
江河會結冰,可是海洋卻不會結,羣雄一個接一個蹬船,伴着隊長的喲喝,開始充當起各種苦力,拉帆,踩槳,護沿,眺撩,舵手,個個角色扮演的是入木三分,彷彿他們天生就是靠水吃飯這一行業的。
阿真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直到大船衝過幾個大Lang,闖進了大海依然穩穩妥妥,這心也才安了下來,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眺看忙碌的各色人,心裡感嘆不已,憫兒訓練出來的人還真不簡單啊,竟然個個比春哥都猛,彷彿什麼都會似的。
他本是泉州灣的蛟龍,打小就是坐船鑽海,站在船頭也不顛簸,遠眺海歐和巨Lang,反而有種回家親切之感,心情不知覺越發地好了起來,站於船頭,隨着海Lang滾涌,整人彷彿脫離了地心引力,驀地升高下沉,卻也半點無懼,深吸帶鹹溼風,此種波瀾壯闊、遨遊四海之感,無言表述。
吃飽睡,睡飽對大海咆哮一番,再吃,吃完再睡,就這樣過了兩日,在一天,海面剛剛破曉之時,處於睡夢中的阿真突然被一陣急驟聲吵醒。
迷迷糊糊醒來之際,突地一個大顛簸,好像船撞到什麼東西似的,歪斜了好大一圈,險險從倉角里扶牆立起時,聽着外面像是大叫些什麼?狐疑之際,見到小治和小姑臉色大變地闖進倉急稟:“少爺,外面出現大批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