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兵離開,阿真喚起跟前兩將,笑容可掬道:“我本不該來打擾你們,可皇上催得急,想來想去最快到金陵的方法只有走水路,只是大冷冬裡,運河上部份流域都結冰了,這纔想到要藉助水師的戰艦與才能,不知你們可願意送我到皇都呢?”
“卑職領命!”站起身的兩將再矮身下跪,屈腿起身時,副將側身邀請:“請相爺登艦,卑職必以最快速度送您到皇都。”
“那就有勞了。”也不認爲他們敢拒絕,阿真呵呵笑地走上兵士們搭起的橋板,悠哉遊哉上了戰艦,根據他的經驗,這段路不知會有多少總督和水師過來參拜,不過他只想躲在被窩裡睡覺,一律不見。
三更半夜各級水兵從睡夢被挖醒,當聽得天機神相來搭艦,咒罵衆人閉上了嘴,各司其職忙了起來。很快,大量的火把、炬臺把黑幕撕碎,燈火通明裡,聲聲的拉帆起竿喲喝咆哮不絕於耳,杭州的午夜好熱鬧啊。
被安置於豪華的艦倉,倉內一盆碳火很是暖和,喚退衆將,阿真脫了一身溼衣,臉上嘻嘻笑容御下,眼淚驀然又奪眶而出,心情極其的鬱悶,情緒非常不穩往棉被裡一鑽。什麼都不去想,只想睡覺,睡他個天荒地老,若能一睡不醒,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從杭州搭乘水師戰艦出發,逆流衝向大運河,隔日各流哉水師與鎮守總督看見這艘插着青龍黃旗艦船,皆嚇了一大跳,天機神相突然出現於自已管轄地方,於情於理都不能不上前參拜。然大爺拽的狠,隔簾一句飽含睡意的不見,嚇的一大堆官爺恨不得跳入運河裡餵了王八,明明沒得罪他大爺呀,怎麼這般陰陽怪氣?
大爺的戰艦來了,各運河水師自然引領在前,繞過結冰河域,另一省的水師早早就在自已的管轄區等候着,見着青龍黃旗,自然又是護航在側,老馬識途兜兜轉轉,一程過一程,一省過一省。人人是幹勁十足,集結最精良的水師,目的就是想向自已的頂頭上司看看麾下的實力,只是倉房裡的大爺奇怪的緊,不出現也不支聲,終日吃飽睡,睡飽吃,也不知怎麼混到這個職位的。
這一日,泗水河域水師接到了青龍戰艦,參見不得其門,想不通地護航從泗水入了金陵河域,秦淮外河抵達,水口已是大量官軍駐守,百姓們爭相奇觀,四下熱鬧非凡,如在過大節一般。
四五日來,阿真越睡越爽,恨不得這一輩子就呆倉內算了,天氣寒冷,被窩暖極了,而且船行於滔滔河面,一晃一晃,猶如回到初出孃胎的搖藍裡,爽翻了。
睡夢裡聽得外面的將軍稟到達金陵了,他掖了掖暖被,不甘願就這麼起來,可又不能不起來,揉了揉睡的有點傻的老臉,咕噥從牀上爬起身,打出個庸懶大哈切喚道:“進來。”
數名兵士早備淑洗器具候着了,聽到傳喚,急急入內侍候大爺出關。一番忙碌,給大爺穿戴整齊,大爺欣起簾子跨出,馬上大片咒罵驀然響起。
不出房不知道,這一跨出來阿真便傻眼了,船還沒入水口,遠遠見到岸上圍着密密麻麻兵將,兵將後面又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四下奏樂聲喧天擾嚷,再看巨大的河面,他所在的戰艦四周行使不下百來艘護航軍艦,每條戰艦甲板都挺立着弓兵和矛兵,一副大軍出征架式,倍兒的勇猛。
我嘞個去!現在是什麼情況?他纔剛睡醒,不太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可是這樣大動,他的臉都黑了一半了。想他林阿真是那麼的低調,沒想到這些將軍竟敗壞自已的名聲,火一大,對跪在前面的數頭蠢豬一頓破口大罵,罵完還不解氣,招手讓兵士放下小舟,對四下諸將臉紅脖子粗咆罵:“所有的戰艦都給本相呆於河中,沒一二個時辰不準靠岸。”話落,氣嘟嘟跳下小舟,駕着小舟自個兒往城內秦淮河畔行駛離開。
水口的河域雖也是秦淮河,不過名叫桃葉渡,小舟往城內緩慢駛入,直到流域越縮越小,直到兩畔古色古香的建築出現,這一脈纔是真正的十里秦淮河。
正史裡,自東吳以來,秦淮河兩岸就繁華之極,六朝時,金陵更爲政治及經濟的中心,所有的達官貴都齊集在這個城內。在這個世界,歷史雖然有點出入,然金陵所有的政治、商業卻是一模一樣,繁華鼎盛之貌難於想像。
從南城的秦淮河上岸,阿真對金陵依然朦朦憧憧,在稠密的人流裡鑽入鑽出,過了大堆金粉樓臺,看着大街上佇立的巨大木礙門,上面寫着烏衣巷,劉禹錫的詩自然浮出腦海。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沒錯了,烏衣巷到了,那不遠就是朱雀橋,上次有走過,朱雀橋往東就是玄武湖,玄武湖往北則是白虎街,他的右宰相府就在白虎街裡面,小治他們應該來了吧?
按着記憶一路閒晃過來,走的腿都酸了,他才見着白虎街的石碑。那一夜離開蘇州時,他讓小治回金陵便在白虎街這一帶購棟房舍。逛來逛去,額頭不由泛起一層黑,若小治購買了房子,匾額應該叫林府吧?可是,古樸大宅院是不少,溢彩流光的豪宅也挺多,各府匾額上什麼姓都有,偏偏就沒有林這個字。
“搞毛啊?”一大圈逛下來,太陽都正中了,還是沒能瞧見他的房子,阿真皺眉想了想,呆在船上睡了是四天還是五天?在明州呆一天,加起來是六七天時間。眼下正值大雪季節,旱路本就不好走,從蘇州到金陵花個六七天很正常,而且婷兒還懷有身孕,小治肯定不敢往死裡趕,走走停停說不定十日都會花去。
想到這裡,他彈了個響亮的手指,翟然開朗了,沒錯了。站於大街上搖頭晃腦一陣暗笑,他自個兒急的要死,沒想到卻比婷兒她們還早來到金陵,都成什麼事了。
“好吧,既然婷兒她們還沒來,就進皇宮和皇上老爺子彙報彙報工作好了。”心念一想,步伐拉開,思索該怎麼忽悠皇上。想想都得發笑,動不動就忽悠皇上,恐怕自已是古今第一人了。
步伐邁入了禁門白虎街內,他寂靜走了一小會兒,迎面一座八**椅急哄哄奔了過來,轎旁一名小斯見着有人,跑步速度不減,開聲嚷喊:“讓開,快讓開……”
阿真嚇了一大跳,人往旁邊閃躲,步履剛定,那座八**轎已從身邊奔了過去。他回頭一眺,轎頂盤着銀龍,這是親王的官轎。什麼東西,趕着去投胎啊?老子咒你轎樑斷裂,摔的鼻青臉腫。
正罵到這裡,忽聽遠處一聲哐啷,那頂王爺坐乘不知咋地斜墜於地,聽得轎伕們惶恐嚷叫,嚓嚓聲停罷,武奉親王周帛奉黑着張大餅臉從轎裡走了出來。
我嘞個去!阿真傻眼了,沒想他咒罵這麼靈驗,吐了個舌頭,趕忙調頭往自已的右宰相府跑,鐺鐺隆滴咚,乖乖不得了,莫非老天爺和他一樣,都看周帛奉不順眼?
跑了一會兒,他便見到了自已的官邸。右宰相府一排侍衛正值守着,早前就有聽人來稟說他們家少爺回來了,現見到少爺果然回府,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有件事值得費解,一個時辰前公主不是乘轎去接他嗎?怎麼他獨自回來?公主人又去哪裡了?
風風火火奔入府,人還沒到堂廳,他就聽到杜濁長拉着嗓門喲三喝四,阿真狐疑眯起眼睛邁入堂廳,瞧見大堆婢女僕役正給客廳刷洗換坐塾,疑惑朝背對他的總管罵道:“你們在搞啥東西?嚷的三神廟外那哥仨都活過來了。”
一個時辰前聽得水師將軍來報說少爺回來了,公主火速去接,吩咐裡外打掃一遍,杜燭長率大量人羣把二進三進都收拾乾淨了,整理到客廳,突聞背後這聲罵問,一顆心臟嚇提到嗓子眼上,回頭人也跟着卟跪,磕頭哭罪:“因因因……因時間緊……緊迫,只……只剩客廳還未打……打掃完。”
揮汗如雨大量奴僕也是嚇的不清,他們少爺的手段,人人都是見識過的,這個可是一動手就真的把人殺死的主子。剎那間,人人嚇的臉色發青,心臟揪擰,跪地磕頭哭喚:“磕見少爺!”
他只是問了這麼一句,這些人卻嚇成這般鬼樣。阿真錯愕站於廳中觀看跪於地上瑟瑟發抖的衆人,仰天無語地沉默了半晌後,開聲喚道:“好了,我不怪罪,都起來繼續忙吧。”
“謝少爺,謝少爺!”大家都是死裡逃生,半數的女僕眼角掛着淚花,自認地獄的大門再近,也比不上他們家少爺一記冷臉。
聽到小聲的咽淚聲,阿真是既無奈又無言,默不吭聲往小門鑽入,還是進宮一趟,然後在外購棟房子來住的好,他若多呆於府內片刻,別說府內的人會活活嚇死,他都神精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