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抱胸站於一旁觀看,瞧見紙上的墨子涓繡雅美,心裡暗贊不已,不動聲色之際,眼見公主擡指往貝牙一咬,冒出血珠就朝紙上蓋下了血印,模樣很是堅決。
沒想到還是個英烈金枝玉葉。阿真菀爾,速度飛快把姆指沾墨,朝她小血印旁上一蓋,抽起這一紙休書急吹了吹,仿如寶貝一般往懷裡收入,豎起大姆指笑贊:“臣萬萬想不到寶公主竟以鮮血蓋此印,此舉委實讓臣佩服。”
周濛濛見他眨眼就把休書收入懷裡,感覺有那麼些許不對地愣看他的笑臉,極爲刺眼重哼:“大膽右宰相竟私自殺害本宮奶孃,該當何罪?”
“公主說的是哪裡話,臣怎敢殺公主奶孃?”休書一簽,兩人名份已斷,阿真自然退離她兩步,擺手嘿笑道:“公主的奶孃在大理寺,臣可沒殺她們。”
本來以爲他把奶孃殺了,現聽在大理寺,周濛濛心頭驀地一安,疑看前面這張虛假臉龐,不對勁的感覺愈是濃重,一股上當受騙感覺洶涌來襲,指着他的鼻子斥責:“私自殺害本宮總管,本宮必向父皇數落其罪。”
“這個該死的東西虐待臣的夫人在前,踢踹臣的命根子在後,難道臣任他欺凌不成?”阿真不耐煩擺手道:“公主要告狀儘管去告,不送了。”
“你……”休書寫下,相府已不是自已的家了,主人送客哪裡還能在呆,周濛濛心裡突然空虛了起來,說什麼都沒用了,轉身便朝大廳跨出,此人極惡,她必向父皇告之其罪。
阿真負手站於大廳,目光幽幽凝看遠去小身影,心裡隱隱一股罪惡之感,深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那一紙休息喚道:“小治,馬上把此休書貼於門榜上,敲鑼打鼓讓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是。”蔡經治眉頭輕挑,接過那一紙休書,輕窺大王和善臉龐,小聲說道:“少爺,此寶公主美的炫目,真的要這麼做嗎?”太可惜了吧?
阿真嘴角勾起,輕點蔡經治罵道:“你這傢伙記住了,紅粉是骷髏,別忘了咱們是什麼身份,別幹出讓我把你五馬分屍的事,去吧。”
蔡經治可是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對美女並沒有什麼興趣,有個洞能舒籲那也就行了,他只是替大王婉惜罷了。捧着那一紙休書,不再二話,轉身離開辦事去了。
事已坐實,黑鍋自有人來背,這個收穫可真是意外,能掌握住機會的人才是聰明的人,他應該算是聰明人吧?他負手入了內門,仰頭看了看落雪天宇,只是讓這麼只小羔羊來背這個大黑鍋,心裡的罪惡放不過自已,累了,好好睡一覺再來理這個紛紛擾擾的事吧。
人來人往的南城門,商旅來去,蔡經治自把那一紙休書貼於布告欄上,四下的百姓早圍的水泄不通,數十名雪豹還敲起了銅鑼,打起了鼓,走街竄巷爭相傳告,唯恐天下不亂地聲聲喲喊寶公主休了右宰相,從此兩人不再有任何瓜葛。
剎那間金陵爆炸了,人羣蜂涌往南城而擠,天機神相被公主休了,世上還有比這個更勁爆的八卦嗎?很快各種流言漫天飛舞,隨後茶樓說書的趕緊擬定故事,速度飛快開講“神相怒斬惡奴,公主爲奴休夫”之事,茶樓生意極其鼎盛,座無虛席外,門裡門外差點被聽書的人羣給擠暴了。
周帛綸要睡午覺,聽到女兒前來哭訴,老臉陣青陣紅地坐於御書房聽女兒哭講,肺差點被氣炸了,難於相信痞小子竟然這麼輕易的就騙他的寶貝寫下休書,緊閉着龍目,氣的陣陣抖擻。
“夠了!”實在聽不下去了,周帛綸奴掌桌案站起,青着臉瞪視下面的女兒,難於相信他這個寶貝兒竟這般的愚昧,繃着下齶詢問:“父皇且問你,休書切是你寫的?”
周濛濛講到一半,父皇突然怒了,急急住口點了點頭,“是,確實是皇兒所寫。”
聽到是,周帛綸知大勢已去,跌坐於椅上搖頭道:“是父皇錯了,讓皇兒失了名節,林愛卿之能,豈是皇兒能比?”
周濛濛聽得迷糊,跪於地上仰頭詢問:“父皇無錯,皆是右宰相兇殘辛辣,皇兒懼怕,難於其白頭,過錯皆出皇兒,還請父皇責罰。”
“兇殘辛辣?”周帛綸心裡既氣又無奈,嘆息喚道:“皇兒起來說話吧。”
“謝父皇。”周濛濛越來越糊塗了,父皇爲何這般惆悵?凝窺他的臉半晌,輕道:“父皇,右宰相辛辣之極,當庭把皇兒身邊太監生生歐死,還請父皇爲皇兒作主。”
“此事父皇做不了主。”周帛綸搖頭,手指她說道:“林愛卿處治家奴,皇兒私自干涉不論,甚而休其夫,着實大逆不道之極。”想了想,不捨得治罪說道:“朕本應治其私自休夫之罪,只奈心有不忍,此事不可再提,回府向右宰相跪罪,請林愛卿罷息怒氣,不要怪罪於你。”
“父皇……”聽得這番話,周濛濛駭然失色,卟通再跪,磕頭哭求:“兒臣不想與其人有瓜葛,請父皇允許兒臣削髮長伴青燈。”
“啪……”周帛綸怒掌桌案而起,臉色陣青陣白看着跪地女兒,天家威嚴喪盡吶。
“回寶津齋吧。”他最疼的就只有這麼個女兒,長夥青燈絕不可行。
周濛濛心頭一鬆,磕頭跪安,緩慢從地上爬起,心裡哀默不已,皇父不處治此兇殘之徒,她也無辦法了。爲其守家數月,不料守回的卻是這麼個兇徒,唉!
這一覺阿真睡到晌午才幽幽甦醒了過來,眼沒張開自然伸手去摟牀邊的軟玉馨香,在抱到一團空氣後,睜開雙眼一陣啞笑。他現已來到金陵了,剛纔還被美公主給休棄了,真是慘絕人寰呀。
“一別之後,兩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絃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銼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唸叨,從牀相躍落於地,“小治。”
蔡經治等人守衛門畔,見大王終於醒了,應聲入了房,抱拳恭敬問候,隨即從衣櫃裡拿下衣錦絨服,肩披貂夾,給大爺鑲金嵌玉,好不金貴。
“帥呀帥,也是種罪過啊!”目看鏡內那個帥的一塌糊塗的帥哥,阿真一陣感概,壓根沒看見小治三人抽筋的惡臉,嘿嘿跨出臥房。
出了房,飄雪反而大了起來,他仰看了看灰濛一片天宇,走到一株小樹邊,伸手抖了抖枝端,一陣白雪嘩啦過,呼出口寒氣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小治、刀疤、楚兀三人靜默跟於身後,聽問馬上回答:“已是申時中了。”
四點了呀?沒想到這一睡覺的這麼久。阿真攏了攏身上的雪麾,跨步往客廳邁去,邊走邊說:“小治,明天咱們去西寧,這一次去面對的是天下羣雄,這些人個個都高來高去,得事先準備準備,不然小命會被這些高來高去的武林人物給斃了。”
身後三人聞言,彼此互覷一眼,蔡經治茫然詢問:“少爺是否要屬下讓王可姑帶獵鷹來?”
“這倒不用。”跨入了客廳,阿真站駐腳步,轉身說道:“派兩路人,一路到北境找一個叫楊青陽的人,讓他帶胡車兒、牛蛋、馬哥三人在蘭州等我。”
蔡經治點頭應喏,“這件事不難,讓刀疤持少爺印信去絕無意外,另一路呢?”
阿真手持龍符虎符,要調一員虎將是輕而易舉,何況楊青陽等人只是個副將、參將人物,想來也沒什麼大礙。手指蔡經治說道:“另一路我讓楊騰飛去辦,咱們到楊國公府走上走,你去庫房拿起珍貴補品。”
“是。”蔡經治無所不應是,折轉往庫房奔去。
楊鐵槍是龍帥,汗馬功勳不計其數,自小馬革荀屍,膝下曾有三子,三子皆爲國捐軀,老來獨有一孫,就是楊騰飛了。周帛綸念他年邁,看他功勳無數,故封賜國公,授於拱衛皇都諸門、管制國都四下三十萬龍衛,也有震懾謀逆的舉措,畢竟楊鐵槍的大名,一聽就不是好惹的。
可是,問題很是尷尬,楊鐵槍現爵已達國公,名雖老元帥,可不論怎麼說,他都被龍符所制。現掌龍符的是誰,一個二十歲的小娃兒,這,問題有點嚴峻了。想他楊鐵槍絨馬一生,最後的頂頭上司竟然是個小娃兒,不譏諷嗎?
所以,當府中侍衛來稟,他糾結到蛋疼了。這麼個二十歲的小奶娃是自已的頂頭上司,結巴?一個七十歲的英勇元帥去巴結個年僅二十歲的奶娃,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不巴結?這個小奶娃不僅是自個兒的頂頭上司,還是朝中大紅人,招待個不周,三五天弄雙小鞋給自個兒穿,想他打兒時就戰場拼殺,腳丫可比別**的多,小鞋哪裡穿得下?難了。
頂頭上司來訪,哪敢不開中門迎接啊,楊鐵槍一面急讓奴僕去找孫子,一面率衆出迎,跨出府果見是右宰相,趕緊上前跪喚:“卑職參見宰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