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海見他這副饞樣,呵呵輕笑地詢問:“小子,認識字嗎?”
焦急等待的阿真恨不得那飯菜馬上來,拾起前面的茶杯,點頭回道:“當然認識。”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學的雖然是簡體漢字,但是看繁體字沒有鴨梨啦。
“呃?”聽聞識字,瀋海一愣,狐疑詢問:“你真的識字?”
“對呀。”不明白他幹嘛這麼驚訝,阿真驀然想到他是山溝裡出來的,趕緊掩飾說道:“村溝裡有位以算命爲生的大叔教過我,簡單的認得,太難的話……”搖了搖頭後,吊起傻很天真的雙眼,無辜道:“太難的話多念念應該也沒問題,算命大叔常誇我很聰明,學的很快。”
“原來如此。”瀋海明瞭的點了點頭,好奇詢問道:“你是那個溝村出來的?”
“呃?”阿真腦袋一蒙,哪個溝村?頭腦裡許多村鎮的名字飛過,可就是抓不住任何一個。
“怎麼呢?”
“沒有?”收拾蒙緒,白日見鬼說道:“我是從阿富汗溝村裡出來的。”
“阿富汗?”瀋海兩條毛毛蟲的老眉皺的死緊,想不出所以然的詢問道:“有沒有縣名?”
“伊拉克。”
“伊拉克?”
“對,伊拉克。”出口的話不能更改,阿真堅定點頭。
瀋海的腦袋被搞進水了,瞪着一雙茫茫的老眼朝阿真再問:“你到底是從哪個窮山溝裡出來的?我怎麼從沒聽過這兩個名字?”
“很窮,非常的窮。”阿真大力搖頭,“我們溝村最好的房子,也只有三面牆,養的雞都不會生蛋,鳥兒停在我們溝村的樹梢上連屎都拉不出來。”
果然窮!瀋海晃了晃暈乎的腦袋,好奇再問:“家裡還有什麼人?”
“全死了。”阿真雙手一攤,重重嘆出一口氣。“連我親如兄弟的那條旺才,也因爲沒屎吃活活餓死了。”
“這……”連狗都沒屎吃餓死了,這個溝村到底是什麼鬼樣?瀋海打了個哆嗦,不敢往下想的安慰道:“好了,你別傷心。跟我回府,我安排事情給你做。”講到這裡朝阿真挑了一下老眉,引誘笑道:“除了管吃管睡,每月還有二兩俸銀喔。”
想他林阿真原本就是寫歷史小說的,對古代銅錢、銀子、金子的算法都有仔細研究過,聽聞每月才二兩,心裡是大力的唾沫,根本就是在壓榨勞動人民的血汗嘛。
認爲他必定會歡呼的瀋海見他無動於衷,頓時愣怔了,凝看眼前這張無表示的臉龐,疑惑詢問:“小子,你怎麼呢?”
阿真糾着眉頭,朝前面這張老臉抱怨道:“每月才二兩俸銀,太少了吧?”
“你小子!”見他嫌少,瀋海頓時吹鬍子瞪眼睛,“別的府抵下人每月俸銀才一兩,我們蘇府整整高了別人一倍,你小子還嫌少?”這小子窮傻了吧?
突見老爺子對他大瞪牛眼,阿真呵呵擺手,心不甘情不願道:“好吧,勉強接受好了。”
吹鬍子瞪眼睛的瀋海見這小子還拿巧,鬍子氣的全都翹了起來,重哼道:“你小子如不要,我也不勉強。要來我蘇府做事的人可是一大堆。”
驚見老爺子的鬍子全翹起來了,阿真呵呵的伸長手撫下他上翹的鬍鬚,裂開大嘴巴笑道:“好了,老爺子你消消氣,我這不是和你開玩笑嘛。”
“你小子。”瀋海依然很不爽,狠瞪了他一眼,重問:“來不來。”
“來,一定來。”阿真點頭。
“上菜嘍……”說話當頭,店小二高捧着擠滿的拖盤飛快奔來。
“客倌,您的菜上齊了,有什麼吩咐叫一聲,小的馬上就來。”聲落菜定,把五道勾人讒蟲的佳餚和兩大碗白米飯擺上,隨後便躬退離去。
“哇……”阿真牛眼瞪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餚,欣喜驚叫了一聲,捧起白米飯滿滿的大碗,抄起筷子馬上母豬拱食。
嘴內塞滿大堆東西后,才含糊不清的朝對面的老爺子說道:“老爺子你吃飯,先吃完咱們再說。”
“吃吃吃!”瀋海見他那副餓死鬼投胎樣,一雙老眼內盛滿濃濃的疼愛,擺着手掌讓他繼續吃飯。打量吃的滿臉都是米粒的小子一眼,才慢吞吞的拾起碗快,心情很好的朝阿真笑罵:“真是個混小子。”
“什麼?”風捲殘雲,阿真沒聽清他罵什麼,很不甘願的擡起貼在碗底的米臉,含糊不清問道:“老爺子你說什麼?”
眼笑眉笑,瀋海笑罵:“吃你的。”
“喔。”挑了挑單邊眉毛,阿真茫然聳聳肩,無遐分身的埋頭繼續與食物作鬥爭,一戰再戰,連番纏戰,不死不休!
淡淡相思寫在臉上,沉沉離別背在身上。
飛速轉動的車咕嚕劃風奔馳在夜幕下的官道上,一輪圓月既黃且圓高掛於千塵不染的明淨天空裡,道旁楊柳枝擺在拂風中微微搖曳。
吃飽喝足的阿真懶惰地仰靠在車檐邊,泛困的雙眼愣看着天上那輪巨大的黃月,車咕嚕的吱呀聲噠響在萬籟俱寂天宇下,向浩瀚宇宙深處拉長遼遠。
靜!
沉靜!
坐在這輛不知要載他駛去何方的馬車上,眼看着這個極其陌生的世界,一種無盡的悲悽極速的爬滿心頭,彷徨又無助的粘在阿真的心上。
從客棧出來,老爺子便很累的躲進車廂內眠睞,阿谷依然沉默的揮舞手中的鞭子,把本就跑的極快的馬兒,鞭的馬兒更癡狂的向黑幕裡急蹄。
沉沉的夜很涼,阿真摟抱自已仰靠在車檐上眠睞的極不舒服,顛簸的道路起伏不止,當他軟弱無力的腦門再次被磕出個大包後,終於明白靠在馬車上睡覺是腦殘的行爲,揉了揉眼角強打起精神的向黑暗四周觀去。
“哇……”決定不睡的雙眼一睜開,一聲驚呼驀然從他嘴內瀉出,無法相信的看着道旁的巨大海面,漆黑的夜裡海水泛着微微的粼光,層層逐Lang瀾瀾波滔,滾滾來去。
“阿谷,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見到大海,阿真咋舌地比劃黑幕下的那個海面,帶着絲絲興奮地喃道:“這是哪裡的海呀?”
“海?”駕車的阿谷扭頭朝太湖的湖面看了一眼,爲這個窮溝村出來的土八路解釋道:“這不是海,是太湖?”
聽聞不是海,阿真一愣,喃喃叨唸:“太湖?”
“對。”阿谷點頭說道:“再過八十里,我們就到蘇州城了。”
“什麼,我們要去蘇州?”微愣不到一會兒,阿真頓時欣喜不已嚷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那個蘇州?”
“是呀。”阿谷沉默地點了點頭。
卯死了。
從未旅行過的阿真,沒想到掉到古代裡先是杭州,然後就是蘇州。他媽的,那他還真是掉到天堂裡了。
收拾興奮心情,揉掉勾住眼眶上的眼屎,看了一下黑漆漆的天,“阿谷,現在幾點了?”
“幾點?”三個問號從阿谷的頭頂冒出來,愣愣扭頭問道:“幾點是什麼?”
見他遇到名詞障礙,阿真緊急改口詢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喔。”想不出什麼叫幾點的阿谷明瞭了,仰頭看了看明淨的天空,肯定道:“寅時中了。”
四點左右了?古代的時辰當然難不倒阿真,寫過歷史小說的他對古代可是細細研究過一番。古代的時辰與二十一世紀不一樣,這裡的一個時辰是古代的二個小時。古代的單位用尺、丈、裡來計算。換算這些單位,每尺是0.3333米,每丈則是3.3333米,至於一里路則差不多就是半公里。阿真對這些滾瓜爛熟,換算的一點都不費勁。
阿谷回答完他,又安靜的繼續駛着馬車,賣命的向遠處的蘇州城急行。
“阿谷,我剛從山溝裡出來,對什麼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說說?”閒着也是無聊,阿真坐正身子問道:“這裡叫夏周嗎?”
“是呀。”知道他從溝村裡出來,阿谷不意外的點了點頭。
“和我說說夏周的歷史吧。”所學的東西全都是狗屎了,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公元幾世紀。
“喔。”
鞭打了一下馬屁,黑幕下的太湖畔邊,一輛馬駕着喋喋不休的兩人,打破了沉寂安寧,向遠處漸行漸遠。
惡補的阿真靜靜聆聽,越聽一雙牛眼也越睜越大。
前面各朝各代與正史完全一致,脫節的歷史發生在秦末。阿真聽的有些混亂,但能勉強能理出一些思緒。
所有的轉折點從劉邦與項羽開始,韓信反投劉邦時,亞父范增竟然是年青人,當項羽被十面埋伏圍困時,並不像正史的那般淒涼,因有范增的謀略,項羽極快的衝破包圍圈,殺退層層圍圍的漢軍,遊哉悠哉渡過烏江返回江東。沒有四面楚歌的項羽回江東後第二年就病亡了,隨後虞姬與項羽所生的兒子在江東登臺祭天,自封爲皇。
得聞此事,劉邦大怒,率八十萬漢軍強渡江東,時耗三年之久終滅了狂妄自大的楚王一族。
當然,這還不是最叫人吐血的。讓**噴八碗血的是,那時的劉邦已行將就木,統一全國後,唯一的願望就是坐一坐龍椅。
正當普天同慶的劉邦接受羣臣恭賀時,老邁的雙腿在臺階上一打滑,當着天下萬民咕嚕從巨高的天階上如球皮滾落下來。阿谷沒有細說當時這副搞人的情景,阿真也懶要去問。肯定的是,這隻賴皮狗最終沒能如願坐一坐金椅,就這樣嗚呼哀哉。
悲慘的西漢還沒成立,東漢就來臨了。
歷史在賴皮狗身上改變了,那三國自然也就消失了。
當時的東漢依然混亂,劉備、曹操、孫權、孔明等……,衆多偉大傑出的軍事家與政治家都沒有出現,所以當週瑜出道後,那是混的風生水起,呼風喚雨,吃麻麻香,喝麻麻甜。貂嬋、大喬、小喬自然皆成他胯下幽魂。手指指向哪個美女,哪個美女就要和他睡,不和他睡的話,小兒周郎就無恥的用棍棍戳她們。
歷經四十五年的混亂結束了,東漢也隨着那個原本該被氣死的周郎小兒折騰滅亡了。白駒過隙,光陰似箭。彈指間,夏周在風雨飄搖裡歷經八百多年,而現在這個周帛綸早算不出是周郎小兒第幾代子孫了。
阿真的牛眼睜的特別的大,無法相信的下巴垮掉在車板上了。如照時間來推算,現在應該是北宋的前期纔對,可……
“我靠,跑一千多年前來了!”撿起車板上的下巴,阿真消化了非常久,才把這個驚人的信息消化掉。
“什麼?”給他惡補完歷史,阿谷疑惑詢問:“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暗暗乍舌,阿真大力搖頭,把坐正的身體斜靠到車檐上,陷入自已的冥思世界裡。
阿谷見他這副驚訝的樣子,頭頂的三個問號不停閃爍,最後聳了聳肩,轉過頭繼續駕着馬車向黑暗中馳騁。這個從窮山溝裡出來的孩子太可憐了,竟然連這些都不知曉,也不知他朦朦憧憧是活過來的。
寅時一過,卯就來了。
卯一到,城內打更的老頭敲着鐵鑼和竹槓,往返街道巷裡通知大家天就要亮了。
蘇州城門剛開,進城兜賣的商旅們挑着擔子,駕着驢車牛車,繹絡不絕的向那一道巨大的門洞子駛了進去。
晨曦昏亮,巨大的太湖早過了,阿谷老練的放慢車速,輕拽繮繩跟隨人龍向蘇州這棟千年古城駛進。
“蘇州城。”坐在車板上的阿真擡頭對城門上那三個龍雕鳳鑿碩大巨字喃喃低念。
緩慢的馬車駛過威嚴的城兵後,瀋海從車廂內探出腦門,左右扭看了一下昏暗曦光下的蘇州。
“阿谷到蘇州了?”雖然是問句,但是話語裡卻極其肯定。
“是的。”緩駕車輛,阿谷點頭說道:“馬上就到府了。”
“嗯。”瀋海點了點頭,擡起一雙朦朧的睡眼朝頭頂上灰濛的天際看了一眼,便不再言語。
困極的阿真打了個巨大的哈欠,用精神不濟的賊目看着沿街開鋪的各行各業;購賣早點的婦孺侍婢,以及挑擔擺攤的貶子們。
“老爺子,我們要去哪裡?”一整夜未睡,阿真的雙眼乾澀的緊,一雙巨大的賊目暗淡無光。
睡了飽飽一大覺的老爺子神彩奕奕,雙目炯炯有神說道:“蘇府。”
“蘇府在哪裡?”阿真早就知道老爺子是這個蘇姓的管家,也不知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蘇府長什麼樣子。
老爺子摸了摸鬍鬚,不答的指着越來越近的一櫃府抵道:“就在那裡。”
隨着阿谷把馬車拐進清幽的玉道內,阿真順着瀋海手指觀去,一棟白牆藍頂的府堡驀然出現在他雙眼內。
巨大的府牆從幽道拐彎處開始向看不見的遠處連綿延伸。從外遠觀,巨府內樓高的參天的巨林蒼翠蔭鬱,棟棟閣頂豎立於繁樹四周,很是清雅幽致,住在這裡肯定能長命百歲。
“哇,好大啊……”僅只一眼就讓阿真瞠目結舌,唯有驚歎。
馬車從熱鬧的大街轉進幽靜的蔭道才一會兒,巨大玉石庭院便出現了,佇立兩隻巨石白獅的府門朱漆紅塗,巨大的門上掛着那種,一掉下來會砸死大片人的巨大匾額,匾額上龍騰虎嘯寫着氣派的兩個大字——《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