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怎麼解毒?快快快……”眼看再這麼下去黃香凝就要守寡了,阿真一時間急的團團亂轉,擡手敲着腦門,古今中外不停叨唸:“牛黃解毒片,治便密不傷胃,一片見療效!甘草解毒散,味甜還不含糖,大人小孩都適用!清熱解毒丸,居家旅行必備良藥,誰用誰知道!鐵牛運功散,鐵打的身銅鑄的體,一夜七次小問題,好噠啦!”
“不對不對!”阿真連連搖了搖頭,“鐵牛運功散是跌打藥,不是解毒藥。”電視上的廣告整天打來打去,一天要播上幾萬遍,可就是沒一樣治四川變臉有效的。幹!他一陣低咒,不管了,反正治也死,不治更是死,那就用自已所知道的方法來吧。
想法一定,趕緊四下尋找植物,看見一種長的跟書中所畫,叫甘尾野的東西,書上說其根具有清熱解毒功效,趕緊拔起,非常噁心地抹淨土,扔嘴裡咀爛,撬開死人的嘴,塞進去後扶起來砰砰垂了兩下背,看見喉頭滑動,撬開嘴見他嚥下去了,繼續滿世界尋找和圖中很像又能解毒的東西。
夜越來越深,寒風凜冽呼嘯,慣木叢內雜草搖搖折彎了腰,呼呼咆哮,陰陰鬼吟,世界是既黑暗又寒冷。
楊騰飛壓根不知道這一個多時辰來所遭受的罪,寧靜裡,聽得草叢內一聲細哀,隨後黑漆漆世界裡驀地睜開一對洋喜喜雙眼,烏溜溜大眼睛轉了兩轉,他感覺自已虛的猶如初生嬰孩子,身上到處都痛,四肢僵硬麻木,體內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怎……怎麼回事?”輕輕動了一下,楊騰飛頓覺自個兒猶似一縷鬼魂,身上沒有半點力氣,飄飄蕩蕩空無一物,難道自已死了?這裡就是陰曹?
“媽的,終於抓到你這隻兔崽子了吧?”正當楊騰飛處在錯愕之中,突聞遠處一聲興奮驚呼,然後有人快速的往他方向而來,好像又不是像他而來。
阿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在冷冬裡抓到這隻癩蛤蟆,寶貝的如自已兒子一般,用布包着便掄腿朝牛叉候爺飛奔急來。心想讓牛叉候爺喝一把癩蛤蟆尿,想來也就差不多了。
抵達死人地,他一手抓着布里癩蛤蟆,一手就要去撬開死人的嘴,雙眼往下一睇,瞧見死人已活了,正睜着烏溜溜喜洋洋目光看着他,驀地愣了愣,驚喜罵道:“你這傢伙醒了不會吱個聲啊?”
這乞兒是誰?楊騰飛躺看跟前這個髒的有夠可以人,瞧他身上穿着獸皮粗襖,滿臉絡腮鬍雜,頭髮更是跟雜草沒啥兩樣,整體看來真叫一個潦倒貧窮,沒人會懷疑他就是一名乞丐,問題是這個乞丐這麼興奮看他幹嘛?
“你是誰?”楊騰飛虛弱地細問,不會是白天當乞丐,晚上兼職劫道的吧?
“啥?”聽他詢問,阿真卡茫茫,擡指指着自已老臉,搖頭弱問:“你不記得我了?就剛纔湖邊拉起你的人啊。”
“呃?喔!啊!”楊騰飛被提醒,連續一番錯愕,在湖中和慕容鐵廝殺一幕幕從腦中掠過,虛弱的一聲尖叫,千辛萬苦便坐了起來,急擡無力雙手往身上撫摸,噔時更加錯愕了,擡眼愣看阿真虛問:“我……我身上的毒呢?”
眼見牛叉候爺坐起來了,阿真嘿嘿摳了摳腦門,第一次救人就把人救活了,很是害羞裂嘴道:“被我解了。”
“什麼?”十二生屑裡蛇婆所研製的毒屬上流,所煉的每種毒裡面至少摻有七、八種奇毒,且用來對付他的毒,必然是劇毒中的毒無雙。可眼前這個乞丐竟然說被他解了,太不可思議了吧?但他明明中毒啊,如果說不是被他解了,那毒跑哪裡去了?難道眼前乞丐是世外高人、仙山隱士?
阿真瞧他呆呆愣愣,掄起手便朝眼前這顆特大號的腦門一拍,喊道:“快把嘴張開,還有一味藥沒下。”
“哦哦哦!”楊騰飛頭腦很是混亂,聽到還有一味藥,急忙張大嘴巴,仰頭就想要去吃。
阿真見他張嘴了,開心地把布攤開,雙手握住布中癩蛤蟆,倒懸地把蛤蟆的小嘰嘰擱到他嘴巴前,蹲於地上耐心等待癩蛤蟆撒尿。
冬天裡的風很凍,特別還是半夜裡的風,那更是凍的人的牙齒咚咚發抖,楊騰飛大張嘴巴,看着前面這個乞丐把個什麼東西靠近自已的脣瓣,可又不讓他吃,雙眼咕嚕下瞥,卻只能看見有塊布,至於布里面是什麼東西,就不得而知了,想來應該是什麼療毒聖物吧。
等了很久,也不見他喂自已藥,楊騰飛嘴巴張的有點酸,怯懦輕喚:“仙尊,不知該如何稱乎您?”
“仙個屁,老子就一人類。”耐心等待的阿真不屑呸了一口,賊目咕嚕一轉,嘿嘿說道:“你就喚我真哥吧。”說出林阿真,他定然被嚇死,好不容易救活了,他可不想耗在這裡刨坑埋屍體,還急着回蘇州呢。
“啊!”剛纔爲救他的命都忘了,想到蘇州,阿真頓啊了一聲嘹叫,把手中的癩蛤蟆一扔,急忙扶起他道:“快,狗蛋肯定等急了,咱們還是快走吧,最後這把尿過兩天再喝也一樣。”
“哦哦哦!”楊騰飛腦袋不清楚,不明白真哥怎麼一驚一咋的,雙腿發軟被扶起身,目光往旁邊的草叢一觀,驚見一隻癩蛤蟆蹬着腿瞬間就逃進了叢縫內,額頭驀地下滑三條黑線,剛纔擱在他嘴邊的不會就是這隻癩蛤蟆吧?
短短一段不遠的路,因爲有個傷員,近一個時辰後,阿真才扶着楊騰飛走回馬車停駐地,從他去拉屎,到湖中看打架,再到逃命把綠臉救回,直到返回時已是兩個多時辰了。無月的天宇除了黑還是黑,數顆星星藏起烏陰內,若有若無泛着暗光,冽冽寒風像是會鑽皮浸肉般,股股往體內颼鑽。
草叢沙沙搖搖,土路黑黑乎乎,大地一片岑寂,連半隻鬼魅影子都不見蹤影。
半掛於阿真身上的楊騰飛,不知他爲何突站於道上不走了,虛弱詢問:“真哥,怎麼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輛馬車應該在這裡吧?不會錯的,可車呢?馬呢?狗蛋人呢?
“我嘞個去,忒沒職業道德了吧?”傻眼了半晌,阿真欲哭無淚仰天破罵:“狗蛋,你他媽的,老子詛咒裡翻車。”
楊騰飛突見他仰天破罵,聽出那麼丁點意思詢問:“真哥,是不是車伕自行走了?”
話剛問落,突見兩道凜冽目光往自已身上射來,彷彿要把他撕成碎片般,然後聽真哥咬牙切齒對自個兒破罵:“還不是因爲你傢伙,拉個屁屎啊。”
因爲自已才誤了馬車,這個楊騰飛倒是可以理解,可拉個屁屎就有點深奧,着實想不通,很虛地勸道:“真哥,距這裡不遠就有鎮集,咱們再去顧一輛,費不了多少時間。”
阿真很難相信這麼個鬼地方會有鎮集,抱胸挑眉確定:“有小鎮?”
“不錯,小鎮還挺熱鬧。”楊騰飛嘿嘿撓了撓大腦門,“入夜時我就是在鎮裡的青樓,所以……”說到這裡輕聳了個肩,趕緊抱拳躬謝:“還好有真哥,不然小弟這條命就玩了。”
“行了,行了。”看在黃香凝的面子上就算了。阿真擺手扶着他道:“快帶路吧,我還趕着到蘇州呢。”
楊騰飛常年被皇上派遣奔波,對南下道路老馬識途的很,說走就走。
阿真本是一個人,寂寞的要死,雖然多拖了段時間,但現在有人陪伴說說話,倒也挺偕意,兩人邊走邊聊,邊聊邊走,抵達到青風鎮時,已然稱起兄道起弟來了。
青風鎮位於京西北路尾端、淮南東路前端,是從金陵到蘇州的必經鎮集,自是熱鬧的很,現下雖已子時初了,可仍有三兩間店鋪未關,不過也差不多要關就是了。
“好大的鎮集呀。”扶着楊騰飛邁入這個大集鎮,阿真一聲揚叫,折騰大半夜,早就累極,一入鎮門,步伐自然往不遠的旅棧跨道:“老弟,咱們就到這間客棧打打尖,問問哪裡有臺車。”
“真哥說了算,走!”楊騰飛也累極,半掛於他身上,自然跟着走,再道:“最好再讓店小二喚大夫來看看,小弟的毒雖然被真哥解了,不過內力不知爲何就是凝聚不起來,全身虛的半點力氣都沒有。”
“老弟就放心吧,沒事的。”阿真哈哈大笑,沒想在野外亂掏些草往這傢伙嘴裡塞,竟然解了他的四川變臉,老子也真神了。
淮南客棧掌櫃在差不多要關門時,突見兩人扶持前來,這對組合很是奇怪,一個是窮苦潦倒,一個卻是穿金帶銀,一個細皮嫩肉,一個卻粗鄙蠻野,不論怎麼看都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偏偏卻真的給搭在一起了。
店掌櫃一個恍神,瞧奇怪兩人跨進來了,趕緊彎身邀道:“官倌裡邊請,不知是打尖還是住宿?”
阿真把楊騰飛架到一張空桌落坐,喘了一口大氣往對面的椅上落坐便道:“先弄些飯菜,再來兩間上房。”
店掌櫃聞言,開心地點了一下頭,眼珠輕瞟公子哥一眼,見他沒有吭聲,馬上笑逐顏應喏:“好嘞!”
很快,一大桌豪華佳餚上來,阿真體力大量消耗,早就餓死了,抄起碗筷,連招呼都沒有,馬上狂風東南西北橫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