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來到鎮江府也有些時日了,但還一直沒和薛家的人見過面。前段時間,京中傳來消息,說是要自己在鎮江等新上任的鎮江知府。自從出京後,自己雖說有暗地查探決堤案,但進展一直不大。此時京中又來消息讓自己等那個新上任的知府,這便讓林源有些疑惑,摸不準朝中到底要做什麼。
看着站在一旁的於世,林源問道:“張立出去幾天了?”
“三天了,少爺。”
“有消息回來沒。”
“還沒有。”於世搖了搖頭,林源無奈的嘆了口氣,江浙世家豪族沆瀣一氣,至今自己都沒找到突破口,說是查案,林源感覺自己就是在浪費時間。
“公爺,張大人回來了。”門外的侍衛進門稟報。
“太好了。”林源起身朝外走去,只見門外的張立一臉疲憊,身上也滿是塵土。林源急忙將張立領進屋裡,讓其喝水緩了緩才問道:“有什麼收穫?”
張立無奈的搖了搖頭,林源苦笑道:“也怪我,有些心急了。”
“公爺不要泄氣,雖說在下面沒查出什麼,但屬下聽到一個消息。”張立說道。
“說說看。”林源說道。
“幾天前,揚州各家在春園商議新到任的鎮江知府,席間揚州張家家主張垚中途離去,似乎和裡面的各家起了衝突。”張立的消息讓林源若有所思。
張垚此人在江南文壇久負盛名,而張家雖做些生意,但還是詩書傳家,家中也少有惡名傳出,算是揚州聲望比較好的幾家大族之一。之前江南大修堤岸水道,揚州段的監官便是張家舉薦,雖沒出事,但終究被人抓住攻奸。素來愛好清名的張家如何能忍,但明面再傳的能阻止,暗地裡的卻沒辦法。
林源南下時,便有人在傳,張家在修河款中貪墨了不少錢,這才誘發了決堤一事。現下在揚州的御史黃軒也曾調查過張家,奈何沒什麼證據。
“這倒是個突破口。”林源喃喃道,但如何同張家搭上話也是個不小的難題,明目張膽的去,怕是會驚到不少人。
“少爺,該準備了,今日新到任的鎮江知府就要來了。”於世在一旁提醒道。林源這纔想起還有這麼一檔子事。
“走吧,看時辰應該差不多了。”林源起身朝外走去,扭頭對張立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待我回來咱們在詳談。”
“是,公爺”張立說道。
林源來到城門時,城外已經來了不少人。鎮江府內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出來迎接這位空降下來的知府大人。林源搖了搖頭,失笑道:“於世,看到了嗎?有時候刀會比嘴管用。”
於世聽了有些不解,但還是應了一聲:“少爺說的是。”
沈漣此人林源沒見過,但聽京中有人提起過。對世家下手堪稱穩準狠,死在其手下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之前還被冠以酷吏的稱號,只不過這些年一直在北邊活動,漸漸名聲淡了下來。
江浙各家打死都不敢相信這人還會南下,前段時間剛進江南便殺人,着實嚇壞了不少人。這是一尊真正的大神,眼下各家連黃軒和自己都顧不上了。
林源看了眼人羣頭前站着的年輕人,各家代表隱隱有以其爲領頭之勢力。林源眯了眯眼,心下想着這人應該就是三木堂那位家主了。
聽到城門口傳來馬蹄聲,衆人回頭,這才見是靖國公來了,薛立回身同馬上的林源對視了一陣,薛立臉上浮出笑容:“原來是靖國公來了,有失遠迎。”朝林源施了一禮,衆人這才急忙跟隨薛立的動作,見過靖國公。
林源點了點頭,看向遠處,淡淡的道:“諸位倒是勤快,來的這麼早。”
“父母官上任,總要早做準備纔是。”薛立笑道。
“是得準備準備,沈大人之前一直是京官,總要有人讓他熟悉一下江南官場的規矩。你說是不是,薛先生?”林源的話讓薛立微微皺眉,他不知道林源這話什麼意思。是否意有所指,只是笑道:“公爺說笑了。”
周圍的人見靖國公同薛家氛圍古怪,心裡也在盤算着日後該怎麼辦,鎮江眼下形勢詭秘,實在是讓人摸不清楚套路。
官道上,一隊馬隊疾馳而來,不同於喜歡其他官員,沈漣還是喜歡騎馬出行。“籲~”勒馬停住,揚起的煙塵讓衆人咳嗽起來。沈漣在馬上環視了一眼,見一名錦衣青年坐在馬上,想着應該就是先行南下的靖國公。翻身下馬來到跟前行禮道:“下官見過靖國公。”
林源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沈漣,笑道:“快起來,你是朝中任命的此地官員,我不過南下游玩,同你身負皇命不一樣,不必多禮。”
“謝過靖國公。”沈漣說道。
林源看了眼同沈漣一起南下的騎兵,笑着說道:“沈大人當真是深受皇恩,連隨行侍衛都如此精悍。”
沈漣笑了笑道:“公爺玩笑了,不過是得罪的人比較多,皇上擔心臣的安全罷了。”說着看了一眼旁站的衆位世家代表。
“沈大人一心爲公,哪個不開眼的敢動你,你說出來,我倒要稱稱他幾斤幾兩。”林源淡淡的說道。
“怕是會麻煩公爺的。”沈連說道。
林源同沈漣的對話着實下壞了不少在場的人,薛立在一旁冷眼旁觀,他皺着眉想了想,隨後冷哼一聲,暗道:“在這鎮江府還讓你們欺負了,那我薛家也太弱了些,這是江南,不是京城。”
“走,先去守備府。爲你洗塵接風。”林源笑着道。
“那先謝過公爺了,咱們走。”兩人並肩離去,獨留下一羣人在那乾站着,衆人不知如何是好,紛紛看向薛立,卻見薛立也是冷哼一聲轉身離去。見狀,衆人這才搖着頭散開。今日實在是不算一個好的開頭。
“沈大人不同鎮江諸位大家族說兩句,不擔心日後給你使絆子?”回去的路上,林源笑着看向同行的沈漣說道。
沈漣輕笑一聲道:“怕是不希望我來纔對,在城門口等我,哪有什麼真心實意。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巴不得我像馮寧一樣死在半路上。”
“難不保薛家沒這種想法。”林源說道。
沈漣皺了皺眉,隨後笑道:“要是豫南那位我可能還要深思一番,照眼下江南的情況來看,三木堂那位怕是離成爲棄子不遠了。”
“這怎麼說?”林源有些好奇。
“豫南薛家當代家主,那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稍稍對薛家不利的人,無論親疏都能下得去死手。”沈漣說道,像是想起了什麼,“敢問靖國公,沈家人放出來了嗎?”
“前幾日已經都出來了。”林源說道。
沈漣點了點頭,想着薛家爲何現在放手沈家,這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薛家辦事想來沒有這樣過。
沒走多長時間,二人便走到守備府,沈漣在林源帶領下進了府衙,殷釋道這些日子同揚州的葉濤在外剿匪,這守備府都快成了靖國公府了。
說是接風,但菜色卻比較簡單。沈漣見狀笑道:“靖國公果然是不墮家風,說是接風宴,還是如此簡單。”
林源笑道:“沒什麼合胃口的,鎮江一時找不到好廚子,只能委屈沈大人了。”
沈漣搖搖頭:“總好過一路啃乾糧,在下沒那麼矯情。”
二人落座,沈漣先夾了一口飯吃,眼神一亮,讚道:“京中盛傳靖國公是好好吃之人,看來所傳不假,這菜看着簡單,但味道極好。”
“終究不如京中的好吃。”林源遺憾道,他確實有些想落仙樓的飯菜了。沈漣見狀,笑着說道:“那是自然,哪有李姑娘做的好吃。”林源疑惑的看了眼沈漣,他總覺得口氣有些不同。
將嘴裡的飯菜嚥下,沈漣說道:“南下赴任之前,我在京中見了沈家的人。”
“是林家他們?”林源問道。
沈漣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我看了他們帶到京中的那副畫,不知道靖國公有什麼想法?”
林源皺了皺眉,說道:“我沒見那副畫,不過聽沈彬說起過,薛家好像就是衝着那副畫去的。”
“不知沈彬有沒有告知公爺,那畫有什麼特殊之處。”沈漣問道。
“沈彬也不太瞭解,他只說那畫有些秘密,具體是什麼他也不知道。”林源搖了搖頭。
聽了林源的話,沈漣皺了皺眉,那副畫自己看過,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但薛家對那副畫的態度,讓他覺得這畫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這種感覺很奇怪。
林源看了眼沈漣道:“沈大人沒發現什麼問題嗎?”
沈漣搖了搖頭說道:“我仔細看過,但沒發現什麼。”
“這就奇怪了,薛家費了這麼大勁,就爲了搶一幅沒什麼價值的畫。這事透着古怪,咱們先吃飯,待會兒去趟沈家,在合計一下。”林源說道,沈漣也沒有辦法,只能依着林源的意思辦。
此刻的三木堂,薛立自進了家就一直陰沉着臉,今日是靖國公同自己第一次見面,林源那態度實在是讓薛立有些難受,自己在鎮江何時受過這種氣。還有那個沈漣,不過是李沅的一條狗而已,真以爲來了鎮江就能辦什麼大事。
申時燾揮了揮手,一旁隨侍的下人退了下去,申時燾小聲問道:“少爺,可是出了什麼岔子?”
“哼,他沈漣算什麼東西?”薛立冷哼道,手指向守備府的方向,怒罵道:“我薛立什麼出身,便是揚州的楊泰見了我也要客客氣氣的,你甩臉子給我看。”
申時燾搖了搖頭,勸說道:“少爺,忍一時風平浪靜。”
薛立猛地回身,惱怒道:“忍到什麼時候是個頭,他沈漣會給我時間嗎?你去,給我問問那幫老鼠,要本少爺等到什麼時候?”
申時燾有些無奈,薛立這段時間脾氣愈發暴躁了:“在下這就去問。”申時燾轉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