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面前的試卷,柴陽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躁動的心情暫時壓了下去,既然來考,就不要帶着遺憾離去。柴陽此時已經知道的薛家的打算,但是已經不那麼在意了,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還是看天命如何吧。
考試開始,監考官數次路過柴陽的位置,都有意無意的打量一眼柴陽,見柴陽在那裡安心答卷,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他是薛家安排進來的人,目的就是盯着柴陽,可是柴陽似乎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帶着要命的東西,一時間有些拿不準主意。想了想只好等柴陽自己動了手才能行動。
對於有人監視,柴陽自然是清楚的很。但是卻並沒有放在心上。自己有的是時間和他們耗。
時間過得很快,一天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第一天的考試沒有出什麼意外,平平靜靜的就這樣結束了,但是考生卻不能離場,只能蜷縮在考位休息,等待第二天的考試。
入夜之後,林源和姚濂兩人商量着對策,這時候於世敲門走了進來。
“公爺,今天您囑咐盯着的幾個人我這裡來消息了。”
“說說看。”
林源止住話頭,扭頭看向了於世讓其將今天的事情詳細的說一說。
“回稟公爺,今天一共盯住的有六人,其中五人都動用了禮部的冊子,只有一人例外,全程都是自己在答卷,不過…”
“不過什麼?”林源眉頭一皺看向於世問道。
“沒有使用答案的人叫柴陽,屬下觀察的時候,發現他似乎對自己籃子裡出現答案有些震驚的樣子,似乎並不知情。”
於世將自己今天上午開考時候看到的場景描繪了一下,那時候他就猜測,柴陽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手中有禮部流出來的答案。
“柴陽?”林源一愣,隨後看着於世問道:“是不是潘老說的那人?”
“什麼人?”姚濂有些疑惑的看向林源,不知道對方和於世說的是誰,聽起來似乎很重要的樣子。
“柴陽,南陽人士,年輕時號稱南陽第一才子,才學穩壓薛家年青一代一頭,是南陽柴家的大公子,可惜的是,這柴家得罪了薛家,被薛家搞得是家破人亡,柴陽還有其唯一的親妹妹躲在南陽城外的一處竹林生活,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科考。”
林源向姚濂大致介紹了一下柴陽的情況,這也是昨天他拿到手的資料,自己剛剛提出來,鎮撫司衙門就拿過來了資料,顯然是之前就調查過得。
姚濂眉頭一皺,說道:“聽起來似乎是這薛家是柴陽的仇家,只是怎麼會有薛家的答案?”
林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道:“這就要看明天他的表現了。”
“明天?”姚濂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源,一時間有些不理解林源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看明天的表現。
林源沒有解釋,因爲這時候他的想法也不過是猜測而已,人心是會變的,柴陽看起來和薛家是血海深仇,但是難保柴陽會暫時隱忍,藉助薛家的勢力上位,或者是自己拒不配合薛家的行動,有自己的打算。
但是無論哪種做法,林源都對柴陽有了足夠的興趣,這人是個狠人,拿自己的前途來賭,他倒是要看看柴陽到底如何破局。
第二天一早,考試早早的就開始進行,這天因爲大部分人晚上沒有睡好,此時精神狀態還算不上多好。柴陽也不例外,但是狀態還是要比其他人好一些。
看着卷子上的試題,柴陽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多年寒窗苦讀,自己最最希望看到的不就是這種下筆如有神的狀態嗎。
不過柴陽高興了片刻,瞬間想起了自己籃子裡的那本冊子,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雖然自己能夠控制住誘惑不看,但是柴陽知道,這偌大的考場中不止一個人像自己這樣手中拿着答案,這一科已經是污泥一攤了。
拋開心中的雜念,柴陽開始答題。這時候不遠處的監考官們正聚集在一起,因爲今天有姚濂過來查看,諸位監考官還算盡職盡責。
姚濂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不遠處的柴陽,今天一早林源就過來找自己,讓自己在考場盯着一些柴陽,不要讓人搗亂,這讓姚濂對柴陽的興趣更加濃厚。
猶豫了片刻,姚濂邁步朝着柴陽的位置走了過去,一衆監考官中,其中一人神色一變,眼神猛地一縮,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姚濂走到柴陽的面前,只見柴陽似乎根本沒有察覺自己周圍站了不少人,依舊在安安靜靜的獨自答卷,好像外界壓根影響不到自己一樣。
姚濂對柴陽的定力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瞥了一眼柴陽的試卷,眼神猛地一亮,這字寫得不錯,內容也很漂亮,果然不愧是南陽第一才子。
只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姚濂輕聲嘆了一口氣,扭頭離開了柴陽的位置。一衆監考官很是奇怪,姚濂的反應,柴陽是誰他們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雖然這柴陽得罪了薛家,但是這南陽第一才子的名頭就是薛家都承認的。
而且這柴陽卷子答得也算不上多差,怎麼就嘆氣了呢?衆人不理解姚濂的意思,但是也不敢多問,急匆匆的就跟了上去。
姚濂的那聲嘆息雖然輕,但是卻沒有瞞過柴陽的耳朵,見衆人走遠,柴陽停筆看向姚濂的背影若有所思。
自己早就聽聞姚濂是多年前就敢在朝堂上直言世家之禍,猛烈抨擊薛家的人,堪稱大周立國近百年來唯一一位敢這麼說話的人。
剛剛那聲嘆息,顯然不是覺得柴陽寫的文章不好,更多的是惋惜之意。柴陽稍稍思索了片刻心中似乎抓住了一些什麼。眼神突然一亮。
姚濂那聲嘆息確實有些意思,如果柴陽足夠聰明是肯定能夠猜出來自己的意思,只是自己也只能提示到這裡,再多說就會壞了林源的大事,雖然惜才,但是人才什麼時候都有,豫州的事情處理不好,整個大周都會相當的麻煩。如何取捨這事情姚濂還是拎得清的。
第二天依舊是風平浪靜,入夜之後,林源在書房靜靜的聽着於世的報告,心中在思量着明天最後一天的事情。
“這麼說柴陽今天依舊沒有動作?”
林源睜開眼睛看向於世,柴陽手裡的冊子來歷已經查清楚了,今天一早鎮撫司送來消息,說是開考第一天薛家纔將答案交給參與考試的人,也就是說柴陽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冊子,這也證明柴陽並不是早就將答案背了下來。
“公爺,沒有,柴陽今天依舊是獨立答卷。”
今天是第二天考試,也是最後一次可以抄取答案的一科。明日最後一天要考的東西是政論,沒有固定的答案,全看個人才學。
柴陽如果今天不看,答案就再也抄不上了。不過聽到柴陽今天依舊沒有看薛家的答案,林源倒是眼前一亮,看來這柴陽是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他怎麼處理這件事了。
林源來了興趣,打算明天到場看一看柴陽到底如何打算,看了一眼於世,吩咐道:“明天將我們的人都集中起來,這幾天要打足精神應對,還有,城外如果來了消息,儘快彙報給我,知道了嗎?”
“明白,公爺。”於世躬身應是。
第三天,今日是今年春闈大考的最後一天,也是最後一科政論。
政論,顧名思義就是對時下朝廷及各種朝政進行自己的判斷分析,及時言辭激烈,只要說在點子上也不會因言論獲罪,只是大多數人穩妥起見,挑選的題材都不是那麼敏感,即便剛烈入姚濂,當年中了狀元的政論也不過是小談了一下北境時局,沒有過多的針對一些特殊的話題。
看着自己面前的試卷,柴陽擰着眉頭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才提筆寫下了自己的第一句話: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
柴陽嚴格來說也算是名門之後,只是家道中落,加上被薛家陷害,這才從雲巔掉到了寒門。這種落差並未將柴陽擊垮,反而讓柴陽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世家做大的危害。往日沒有見過,接觸過的事情,紛至沓來,柴陽這纔看清楚世家發展到最後的吸血本質。
既然認識到了危害,自然要想辦法改變這一切,但是柴陽千般提防,還是沒有躲過薛家的算計,既然自己已經沒有了前途可將,那就將自己所想要做的事情寫出來,讓這朝中袞袞諸公看看,這大周除了一個姚濂,還有他柴陽在向世家開火。
院子中間,林源坐在一張椅子上,看看天色,隨後目光落在了柴陽的身上,見柴陽奮筆疾書,和周圍苦思冥想的衆人不同,不由的來了興趣,再看柴陽臉色潮紅,顯然是越寫越激動,想了想之後,安奈下心中的好奇,沒有走過去查看。而場中的不少人目光也聚集在柴陽身上。
考場之外,因爲避嫌,何文昌並未入考場查看。此時正在和薛懷義坐在茶樓之內聊天。
“今日就要出結果了,何大人,不擔心你的學生?”
薛懷義喝了一口茶,看着冷着一張臉的何文昌笑着說道。
“生死有命,柴陽能不能躲過去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倒是薛三爺你,要記住多行不義必自斃。”
何文昌冷冷的看着薛懷義,頂了對方一句。
薛懷義也不氣惱,畢竟是何文昌的得意弟子,嚴格來說也算是大周的才子,只是這和他薛懷義有什麼關係呢?自己要的不過是以命抵命,只要柴陽死了,什麼事情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