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閆重烈!視線越過他,看到後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馬,我心裡緊跟着“咯噔”一聲,轉而看向鳳淵。
換做以前我纔不擔心閆重烈會對鳳淵造成傷害,但是如今不同。鳳淵散了靈力,又剛剛從幽冥死地出來,荼蟬的劇毒才清除。雖然已無大礙,可是臉色仍然不是很好看。以我們目前這狀態,別說閆重烈,就是他身後的小嘍囉,也未必對付的了。
“真沒想到,哥哥的耳朵比阿貪的,還要靈光。”和我的忐忑不安相比,鳳淵倒顯得無比淡定,或者說,壓根就沒有把閆重烈放在眼裡。
只是低低垂了一下眼簾,說話間,指骨分明的手還有意無意的撫了撫噬魂獸脖頸上的鬃毛。星光般的雙眸微挑着,慵懶中透着一絲昭然若揭的譏諷,是說不出的輕挑。
鳳淵這句話無疑是在當衆打閆重烈的臉,告訴閆重烈的手下:你們主子,就跟我胯下騎着的噬魂獸一般,不過是個下等的畜生。
不出所料的,鳳淵此話一出,閆重烈陰厲的目光頓時沉了下來。原本還氣勢凌人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山雨欲來,嘴角抽搐了一下,刻意壓低聲音怒笑道:“我無所謂,你儘管耍嘴皮子。”
“但是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戴罪之身,要是父親回來知道你逃走了,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話落,彷彿怕鳳淵不能領會他的意思似的,故意將目光轉到了我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陰沉沉的眼神中,滿是憤懣和不甘。
說不上爲什麼,這一刻看着這樣的閆重烈,我突然覺得他很可憐。可憐又可悲。
“哦?”像是被突然提醒了一下,鳳淵故作恍然大悟的拉長了語調,始終都漫不經心低垂着的眼簾,終於緩緩的擡了起來,定定的對上閆重烈的眼睛,“說到父親,我倒想起來一件事。”
“也不知道父親回來後,是看到我從幽冥死地逃出來生氣,還是知道哥哥偷偷的往裡面放荼蟬,來的更生氣?”
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很深,眸光流轉間,是胸有成竹的篤定,彷彿一早就料到了閆重烈會出此一招。而他,反倒更像是個守株待兔的獵人,只等着獵物自己送上門來。
果然,聽了鳳淵的話,閆重烈稍作沉思,臉色已然變得陰晴不定:“你早就知道,那你爲何還要……”
話沒說完,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神情一滯,視線驀地就冷厲下來:“你是故意的!”
“哥哥,看來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爲什麼父親會獨獨喜歡我,而不喜歡你的原因。”
鳳淵毫不避諱的迎上他的目光,握着我的手一鬆,就用指尖在額前輕輕點了兩下。也不道破,繼續笑得意味深長的看着閆重烈。
這語氣,這動作,還不夠明白嗎?明擺着在嘲笑閆重烈智商欠費。
而一直被鳳淵圈在懷裡的我,聽到這裡,也算大致有點明白了——鳳淵雖然自罰留在幽冥死地,卻並不打算真的一輩子留在那裡,只不過是在等待一個合適機會,可以名正言順的出來罷了。
從冥王離開冥界的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閆重烈必然會有所行動。換而言之,他是將計就計,故意被荼蟬咬傷的。
而和閆重烈想要擅自做主害死自己心愛的小兒子相比,鳳淵爲了自保從幽冥死地逃出來這一舉動,在冥王眼裡,就完全顯得無足輕重了。
到時候哪怕冥王追究起來,鳳淵也有了充分的理由制衡——我是甘心受罰,但這並不表示我可以任人宰割。
再退一萬步來講,就連我這個外人都能看出來,在冥王心中,兩個兒子孰輕孰重。
所以說,智商果然是硬傷,這話說的一點不假。閆重烈這輩子,註定要被鳳淵壓一頭。咳咳!自然還有我。
“哈哈!不愧是我的弟弟,做哥哥的自嘆不如。”一番驚疑不定之後,閆重烈怒極反笑,臉上的表情莫名多了幾分猙獰,咬着牙陰惻惻的說道,“既然錯已經犯下了,不如索性一錯到底!”
他話一說完,我的心猛的沉了下來。看來,閆重烈是被逼急了,要狗急跳牆,打算來個殺人滅口!
“反正父親此刻還在狐族赴宴暢飲,並不知曉此事。我殺了你之後,只需推說你私自出逃,來個死無對證,又能奈我何?”
“不錯,是個好主意。”鳳淵面部改色的附和了一句,眸光中波瀾不興,“希望哥哥今日能心願得償。”
“誰殺了鳳王,我重重有賞!”閆重烈是徹底被鳳淵這句半痛不癢的話給激怒了,雙手擡起,將一頭酒紅色如烈火的短髮向後一攏,就對着手下的一干人等下了死令,低聲厲喝,“但是,那個女人,不許給本王傷了一根毫毛!”
呵呵,聽了這句話,我不由的在心裡冷笑了一聲。真是難爲他了,這種時候,竟然還惦記着我的安危。只可惜,我並不領情。
“給我殺!”閆重烈話落,他身後黑壓壓的小嘍囉便大聲吶喊着,奮力朝我們衝了過來。
耳邊吶喊聲驟起,眼見着對方即將逼近眼前,身後的人卻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好整以暇的將手臂收了收,把我更緊的圈在了自己的胸前。
末了低低的俯下身,冰涼的下巴磕在我的肩窩上,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句話:“老婆,你怕不怕?”
“怕?怕就不會來了!”我向後側頭,望了鳳淵一眼,霸氣側漏的來了一句。
好吧,說不怕是假的,這世上若沒個意外,有誰不想活的長久一點?但是,如果是和鳳淵在一起,那麼即便面對死亡,好像都變得格外有勇氣了。
“放心,我怎麼捨得讓你死?”一眼便看穿了我赴死的決心,鳳淵瞭然的輕笑了一聲。之後就不再言語,轉而伸手從我的包裡拿出了楓棱。
像是把玩一般,好似羊脂玉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提着楓棱,襯得原本就通體鮮紅的楓棱更是像血一樣殷紅。
下一秒,也不等我反應,在那些小嘍囉靠近之際,鳳淵二話不說就拿楓棱尖銳的一端刺破了我的食指。突如其來的一下,讓我有些呆愕,倒不是因爲痛,跟被螞蟻叮咬了一下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他這樣做,究竟是要幹什麼。
也不解釋,將我的食指上滲出來的血,不緊不慢的往楓棱的刀刃上一蹭,隨後就無比淡定而從容的俯在我耳邊嘆了一句:“老婆,接下來就交給你咯。”在這緊要關頭,好端端的一句話偏偏被他說的跟調情似的,纏綿悱惻的厲害。
彷彿還覺得不過癮,前一句話音剛落,緊跟着湊在我耳邊的薄脣一張,冰涼的舌尖順勢舔了一下我的耳廓,略顯得害怕的補充了一句:“壞東西,你可要好好保護人家喲。”
“……”簡直賤到沒朋友。
兀自說完,根本沒有打算給我說話的機會,我的手臂就被身後的人力道恰好的扣住了。而與此同時,已經被轉交到我手中的,先前沾染了我鮮血的楓棱,也毫無徵兆的發出了一道充滿戾氣的紅光,仿若來自地獄嗜血的惡魔,等待飽餐一頓。
終於是鬧夠了,前一秒還一臉輕挑的人,下一秒眼神徒然就冷厲了下來。只有含在薄脣間的笑,變得愈發深沉了。對着即將逼近跟前的一衆小嘍囉,緩緩的張開薄脣,低低的吐出了一個字:“去!”
隨着鳳淵話落,那柄楓棱便如出鞘的劍,又像下山的猛虎,瞬間從我的手中脫飛了出去,直接朝前方離我們最近的幾個小嘍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