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話音剛落,阿貪最先從車廂躥了下去。
“阿貪,別亂跑!”我擔心它惹事,趕緊跟了下去,“等會進去,可別像在自己家裡一樣沒輕沒重,機靈着點,不要給鳳王大人添麻煩。”
“啊嗚!”阿貪順從的搖了搖尾巴,對我的交代一一應了下來。之後也不該再亂跑,乖乖的跟在小白身後,儼然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
“壞東西,準備好了麼?”最後從車廂上下來的人,看我教育完阿貪,才低低的俯到我的耳邊,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見我點點頭,隨即手臂一攬,以不容抗拒的姿態將我圈在他的懷裡,復又說道:“那進去吧。”
與此同時,話落,原本臉上還略帶笑意的神色被漫不經心的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從容不迫的淡然,舉手投足間,威儀渾然天成。
“看,那不是鳳王大人嗎?”一下馬車,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是鳳王大人沒錯,可他身邊的那個姑娘又是誰?”經過人羣的時候,更多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沒見過,不認識。不過看她和鳳王大人這麼親密,想必來頭一定不小。”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起,開始暗自揣測。
“你們快看鳳王大人和她的衣服,這個姑娘該不會是鳳王府未來的女主人吧?”被這麼一提醒,許多人都眼前一亮,立馬露出了一副“哦,原來是這樣!”的表情。朝我們看過來的目光,也變得愈發的曖昧起來。
“……”之前來的路上,鳳淵告訴我別緊張,我還有些不以爲意。現在被這麼一圍觀,就感覺自己好像是從動物園裡跑出來的大熊貓似的,整個人莫名其妙開始忐忑起來,連手心都汨汨的冒出了冷汗。
“不過是些跳樑小醜罷了,不必理會。”察覺到我的異樣,近在咫尺的人眸光一暗,便不着痕跡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掃了一眼。僅僅只是這麼一瞥,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人羣,頓時安靜了不少。說話間,鳳淵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始終目視前方,多一眼都不曾看我。
連鳳淵都要擺出這副裝模作樣的架勢,可見這種場合,確實不是人呆的地方。不過,這只是相對於大部分人而言,也難免有個別例外,比如我身旁的另外兩隻。
“小紅葉,別說。”聽到這些議論聲,小白也跟着瞎起鬨,帶着阿貪湊過來咬耳朵,“你和鳳王站一塊兒,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麼說着,一臉眉開眼笑的樣子,唯恐天下不亂。
“呵呵,你不覺得自己和阿貪站一塊兒,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麼?”一個貪吃好玩,一個沒心沒肺,絕配。
“呃,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反應過來我話裡的意思,小白幽幽的往鳳淵處瞟了一眼,彷彿在無聲的控訴——如果不是因爲鳳王大人在,我纔不會輕易放過你!
哈哈,可惜沒有如果。我不無得意的衝他吐了一下舌頭,因爲小白的插科打諢,心情也隨之放鬆了不少。
就這樣,在衆人的注目禮下,三人一獸先後進了冥王的府邸大門。
“鳳王大人,您可來了,冥王大人剛纔還向我問起您到了沒有?”緊趕慢趕,結果還是晚來了一步。
才一進大門,迎面就走過來一箇中年男子。身穿白綢衫,頭戴烏木簪,看上去頗有幾分書生氣:“冥王大人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說賓客差不多全都到齊了,若您來了,便直接去‘鳳來閣’,不必再去宗祠參拜。”
“嗯。”鳳淵淡淡的對來人點了一下頭,禮貌而疏離的說道,“有勞安先生。”話落,也不遲疑,帶着我徑直朝‘鳳來閣’走去。
“那個人是誰?”看他的言行舉止,應該不是一般的下人。我回頭望了一眼依舊站在原地,正目送我們離開的人,好奇的問了一句。
“他是冥王大人府上的管家。”不等鳳淵回答,小白就搶先一步說道,“別看他長得斯斯文文的,實際上和冥後是一丘之貉,平日裡沒少給咱們鳳王……”小白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對上鳳淵冷冽中略帶壓迫的視線,自知失言,趕緊識趣的咽回了肚子裡。
得!如此看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好鳥。我低頭咬了一下脣,暗自想到。
在外面的時候不覺得,一到了裡面,就被冥王府恢弘的氣勢震懾到了。本來以爲鳳淵和閆重烈的府邸已經夠大夠奢華了,但和這裡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遜色許多。
不說雕廊畫壁多麼精美絕倫,單是亭宇樓閣,就多如牛毛,數也數不清。一路上跟着鳳淵七拐八拐的,一會兒穿走廊,一會兒過石橋,看的我是眼花繚亂。隔了好一會功夫,總算站在了‘鳳來閣’的大門口。
“鳳王大人到!”隨着侍從一聲吆喝,硃紅色的雕花大木門,也隨即向兩邊緩緩打開來。
和外面清冷安靜的氛圍截然不同,我看着裡面人影綽綽,觥籌交錯的景象,人還沒走進去,之前稍稍平復下來的心情,便再一次悸動不安起來。
“呵……”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身旁的人冷不丁發出了一聲輕笑。那張好似硃砂浸染過的薄脣,若有似無的勾着一抹弧度,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對我耳語了一句:“不過是爲父親祝壽,倒把你這壞東西怕成了這樣。”
“那幾日之後咱們的大婚,豈不是要躲在牀底下,不肯出來了?”
呵呵,說得倒輕巧!面對鳳淵的調侃,我只是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到時候就算我真的想鑽在牀底下不出來,你這個蛇精病也未必肯遂了我的心願吧?
“別怕。”結果就在我暗自腹誹之際,身旁的人話鋒一轉,又跟川劇變臉似的,立馬換了副表情,正經的不能再正經:“萬事有我,進去吧。”
“嗯。”我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鳳淵話音一落,整個人頓時放鬆不少,也不似剛纔那麼緊張了。
“喲!快看,鳳王今年居然帶了一個女人來賀壽!”幾乎是同時,兩人的腳步剛一邁進去,屋子裡原本不絕於耳的絲竹管絃聲,便突然像被人按下了靜止鍵一般,頓時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或好奇,或探究,或詫異的目光,齊刷刷的衝着我的方向看過來。當中也不乏幾個看好戲,幸災樂禍的面孔,帶着種種揣測,毫不避諱。
我一邊目不斜視的跟着鳳淵,一步一步穩穩的朝坐在大堂上座,今天的壽星冥王走去。一邊用眼角的餘光,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一屋子的人——除了冥王旁邊坐着的冥後之外,其餘全都是陌生面孔,看來閆重烈來的比我們還要晚。
注意到我的視線,冥後端起酒杯,輕輕嘬了一口。陰厲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神情意味不明。
“父親,兒子來晚了,望您息怒。”一直走到冥王跟前,鳳淵才停下腳步。整個過程,攬住我的手臂,一刻都沒有放開過。
“無妨。”冥王放下酒杯,口吻淡淡的說道,“入座吧。”說話間,那雙美的依舊叫人嫉妒的鳳淵,不着痕跡的從鳳淵處,慢慢的轉移到了我的身上。眸光流轉間,叫人分辨不清是喜是怒。
“是。”彷彿沒有注意到一般,全然不在意周圍的目光,鳳淵恭敬的欠了一下身,便牽着我的手,朝冥王右手邊的空位走去。
“鳳王,帶了如此漂亮的姑娘一同前來,也不向大傢伙介紹一下麼?”結果才走了沒幾步,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是啊,這姑娘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不妨告知一二。”既然有人挑頭,其餘的人自然不會閒着,紛紛開腔,“看樣子,是好事將近,今日在座的各位,這裡就先厚着臉皮提前跟你討杯喜酒喝。”
從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對鳳淵的態度來看,來頭絕對不一般。不是和鳳淵平起平坐的角色,便是和冥王平起平坐的角色,還真不是好應付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