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睡吧,睡吧,我們都愛你。。。。。。”
聽着小丫頭鼻腔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張虎恩輕輕地拉過那隻肥碩的毛絨大狗擋在小丫頭的身旁,墊手墊腳地走回書房,衝正在網上鬥地主的老媽打了聲招呼,回到臥室休息去了。
空蕩蕩的臥室裡,那巨幅的婚紗照上,妻子的微笑顯得那麼可愛,不過每看一次,張虎恩的內心就痛苦一次,他如同一隻捲曲的蝦米躺在大牀上,準備接受噩夢的折磨。
“你是張虎恩嗎,麻煩你來一趟交警大隊,你妻子在前往河清市的途中出了車禍,請你前來確認一下。”
當張虎恩從手機裡聽到這個噩耗之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江平市交警大隊的,交警大隊事故處理分隊的秦隊長很和藹,但所說的話卻讓他渾渾噩噩了很長一段時間。
“李智的私家車掉進了930國道788公里處的一側懸崖下,車體燃燒後爆炸,我們在勘察現場的時候沒有發現過多的遺物,只留下這些東西。”
一個烏漆墨黑的戒託,一個變形的金屬手機殼子,一條融成一團兒的黃金項鍊,除了這些,什麼都沒有剩下。屍體據說已經完全碳化了,連認屍的程序都被省略了。
李智的保險公司拒絕賠付,因爲她所供職的蘭陵化妝品公司認爲,李智沒有按照公司要求乘坐公共汽車出差,而是自己租了一輛私家車前往清河,不屬於因職務導致的工亡事故,所以連工亡撫卹都沒給認定。
張虎恩捏着妻子的遺物和各種證明四處奔走,上訪、上告、起訴,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可他發現,現實就像一塊沒有縫隙的鐵板,除了白白消耗信用點,根本沒有半分希望。
“老公,你說如果我死了,女兒豈不是很可憐?”
“傻瓜,我們一定會好好地把我們女兒養大成人,看着她結婚生子,我們還要白頭到老。”
我要活下去,爲了我的女兒,爲了我的父母,我要活下去。
鑽心的疼痛將張虎恩從噩夢裡驚醒,他已經斷斷續續失眠了半年了,精神和身體長期處於亞健康狀態,如果不是還在自虐一般的鍛鍊身體,恐怕他立馬就會倒下。
看了看錶,又是6點半,他換好運動衣,運動鞋,悄無聲息地跑到了小區外面的街道上,晨運是最能緩解壓力的運動方式,現在人們的生活已經算很好了,盲流基本都被消滅了,犯罪率呈逐年下降趨勢,大夏早出來晨練的人也越來越多,身着綠色能源服的環衛工人們開着資源回收車挨家挨戶收垃圾,大街上也乾淨了許多。
“呼呼呼!”
那幾個逞強的小胖子又出現在了自己的前方,再一次被張虎恩毫無懸念地超了過去,不過張虎恩挺佩服他們的,連續半年了,這幾個小胖子的身材較以前有了很大改善,身體素質也進步多了,更難得的是他們在小區附近搞了個“胖人運動協會”,穿着統一的T恤在小區外面哼哧哼哧地跑動,也算是一道奇特的風景了。
小區往西跑兩公里,就是鵝城實驗中學的大操場,許多晨練的人都會將這裡作爲目的地,繞圈兒的快慢人羣,踢球的糙哥們,操練器材的老頭老太,耍空竹、抽陀螺的雜耍藝人,熱鬧非凡,張虎恩從側門鑽進去,恰好碰見正在做熱身運動的鵝城綜合大學的體育生們。
半年來,他已經和這些體育生混得面熟了,見面打了聲招呼,那個領頭的小夥子露出一口白牙,道:
“嘿,大叔,幾圈兒?”
“十圈兒吧。”
“又十圈兒啊,看不出差距啊,要不這樣,今天就十五圈兒吧,6000米極限衝刺,咱們練練。”
白牙今天的興致很高啊,張虎恩瞅了瞅周圍的環境,看見草坪上有一羣女中學生晃着大白腿喊着整齊的口號揮舞着五顏六色的花球,原來如此,白牙這小子居心不良啊。不過這小子長得挺陽光的,用張虎恩的眼光來評斷,小子長得很俊,不是娘俊,是陽剛俊,很像電視廣告裡賣運動服裝的哥們兒,笑起來除了那口亮瞎人眼的大白牙,還有一雙閃爍着正能量光芒的黑眼珠,天生就給人一種好感。
(幫他一把?成人之美嘛。)
“好啊。”
四分半鐘後,白牙和張虎恩氣喘吁吁地回到起點,白牙吞着唾沫走到跑道邊上,說:
“大叔你身體不錯哦。”
張虎恩擦了擦脖子裡的汗水,笑着接過白牙遞過來的農夫三泉,一股腦地灌進喉嚨裡,他放水了,至少在最後一圈兒放水了,白牙如願以償地吸引到了少女們的目光,他鍛鍊的目的也達到了,還交了一個不算太熟的朋友,很好。
“大叔,我叫陳安河,耳東陳,平安的安,江河湖海的河。”
陳安河伸過來的手很有力,張虎恩捏了一下,兩人的力量恐怕在伯仲之間。
“張虎恩,弓長張,猛虎的虎,恩怨情仇的恩。”
“虎恩大叔很傲嬌哦。”
旁邊一個看上去虎頭虎腦的小夥子湊了一句,被陳安河罵了一句:
“這是我弟弟,陳安鬆。我們都是鵝城綜合大學的學生,他比我矮一級。”
“你好。”
“對了,虎恩大叔是演員吧?”
“哦,此話怎講?”
“因爲我昨晚剛剛看過《我不知道你是鬼》。”
陳安河微笑着,又露出了那口可以秒殺少女的大白牙看着張虎恩。
“嗨,一個混飯吃的小龍套而已。”
“虎恩大叔又傲嬌了,憑大叔在那部片子裡的表現,大話我不敢說,至少一個大片的主要配角是跑不掉的。”
“呵呵,小陳你謬讚了,哦喲,已經7點了,我得回去給丫頭做早飯了。”
“不打擾大叔了,大叔再見。”
“再見。”
花花轎子人人擡,誰都願意聽好話,被陳家飄揚了兩句,張虎恩覺得內心的情緒又有點愉悅了,回去的路上腳步又輕了幾分。
陳安河站在塑膠跑道邊上,看着張虎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陳安鬆一臉輕鬆地在他身旁說:
“哥,不像電影裡那麼難對付嘛。”
“潛意識從來都不會與一個人的表象掛鉤,賴科長說的不錯,這個人是我今後最大的對手。”
“你這麼年輕,他已經老了,角色匹配上無法形成威脅。”
“錯了,他的身體比我還要強壯,力量和我不相上下,耐力卻比我強,意志無比堅定,他還是個練家子,而且外貌屬於硬漢中較爲出色的,不論從哪一點上來看,這種各方面都如此出彩的壯男,絕對是通殺老中青婦女和鐵血真漢子羣體的終極武器。”
“你太高估他了,別忘了他的硬傷《大江湖》。”
“一個炸彈演員?不,即便是炸彈演員,爆發的時候也能把你我炸地粉身碎骨。”
“那你有什麼打算?”
“施倫茨教授的研究報告不是說的很明白嗎,朋友、仇人,經過長時間的情緒沉澱,理論上能夠做到潛意識化,我希望他能成爲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