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淡淡的梅花香氣環繞鼻端,窗臺上三足銅鼎裡白煙嫋嫋,徽瑜就看向燕億白,“嫂子直說就是,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必然不會推脫。”徽瑜以爲是燕億白跟董允誠有什麼事情需要她幫忙,現在定國公府都站在靖王這邊,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更何況董允誠夫妻對她一直不錯,就算是不站在這邊,她能幫的也會幫。
“王妃誤會了,不是我們夫妻有事相求,而是關於董側妃的事情。”
徽瑜微楞,沒想到居然是因爲董婉,想了想最近發生的事情,好像董婉沒做什麼,就道:“大嫂此言何意,莫非是大姐姐做了什麼?”
“那倒還沒有,不知道王妃有沒有聽說寧王妃有孕的事情?”燕億白道。
徽瑜緩緩點頭,“聽到些風聲,但是寧王府現在還沒有公佈喜訊,現在還不知道真假。莫非大嫂這邊有準確的消息?”那天楚珂話中之意已經告訴她夏冰玉可能有孕的事情,只是沒有十分確定。董婉畢竟是寧王府的側妃,定國公府得到準確的消息也沒什麼奇怪的。
燕億白就點點頭,“是大妹妹送回來的消息,已經確定寧王妃有孕。”
徽瑜因爲已經聽說這個消息,現在也不覺得吃驚,笑着說道:“不管是寧王爺好,還是信國公府跟寧王妃也好,必然是希望有個嫡子出生。”所以夏冰玉有孕實在是不足爲奇,她是生久姐兒的時候早產傷身,現在久姐兒都兩歲多了再有孕也是很正常的。
“是啊,不要說皇家王府,便是尋常人家也是更看重嫡子。正因爲這樣,所以你大哥讓我跟你說,如果我們離開京都之後,大妹妹若是有什麼不太妥當的要求請你幫忙,王妃大可拒絕就是。”
這下子徽瑜是真有的有些吃驚,聽着燕億白的意思,莫非是董允誠夫妻害怕董婉會在夏冰玉懷孕期間做手腳?但是就算這樣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是寧王府的人,就算是幫忙也幫不上啊。
“就算是大姐姐請我幫忙,畢竟是寧王的家務事,我的胳膊可沒那麼長。”徽瑜挑眉失笑,她這是說實話。
燕億白聽到徽瑜的話頓了頓,酌量一番,然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樣最好不過,但是中秋進宮的時候,還是要當心些。”
“大嫂的意思是怕大姐姐在宮裡動手?”這回徽瑜不敢大意,心裡細細一想,歷來進宮的側妃都是生育了子嗣爲先,董婉必然是有資格進宮的。但是因爲側妃跟正妃所在場合並不同,如果董婉想要尋機下手並不容易。可是她跟董婉是堂姐妹,如果董婉利用自己接近夏冰玉……這樣的可能雖然很小但是也不代表沒有。想起上回夏冰玉早產……莫非這裡面真有董婉的手腳在內?
得了燕億白的提點,徽瑜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大姐姐怕是要失望了。”
燕億白送口氣,現在定國公府一大家子都在靖王的船上,要是董婉真的利用靖王妃做了什麼,靖王妃肯定會因此受牽連,到時候靖王本來就不太受*,還不知道會如何。現在聽着靖王妃的回答她纔算是鬆了口氣,不是她跟董允誠太小心,而是她實在是不敢小看大姑子的手段。雖然大家都看着她在寧王府處於下風,一直被王妃壓制,但是能平平安安生下兩個兒子,還能好好的養大的人,自然是不能小覷的。再加上言語之間婆婆偶爾的口風,她心裡是真的沒有底。她是覺得大姑子沒那麼狠的心腸,但是人到了那一步,有的時候也是沒有選擇的。
寧王妃如果順利生下嫡子,那麼嘉哥兒跟平哥兒的地位必然是大受威脅,大姑子這麼多年能子寧王府安穩如山跟兩個孩子有很大的關係。他若是不願意孩子的地位受到威脅,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自從大姑子出嫁後,寧王府出的那些爛事雖然早已經是一筆爛賬,是非過錯已經無法言明,可是就憑這個就知道不管是寧王妃還是大姑子都不是好相與的,所以靖王妃就千萬別被牽連進去這纔是最重要的。
燕億白又看過了剛醒來的譽哥兒,笑着說道:“這孩子真是個安穩的性子,醒了也不哭不鬧的,熙哥兒那時候就吵得不得了,將來肯定是個好性子的。”
徽瑜表示不發表意見,鑑於基因遺傳學的概率來看,她覺得自己兒子很有可能更傾向於他爹腹黑隱忍的屬性。
“孩子還小,現在能看出什麼來。昭姐兒小的時候也挺吵的,現在被她爹*的沒個樣子,我都頭痛將來她的規矩怎麼辦?”徽瑜是真的頭疼這事兒。
“大郡主這樣的身份,何必拘泥於這些。”燕億白倒是覺得王妃擔憂的過多,若是將來大郡主身份更貴一步,整個大晉朝誰還敢說個不字的。
難道真是三觀差異太大,徽瑜覺得還是自己擔憂的太多,就連燕億白的口氣都跟姬亓玉差不多,差點都要讓她腦補是不是大晉朝的郡主是真的能橫着走的。
送走了燕億白,昭姐兒依依不捨得跟熙哥兒告別,小小也藏在昭姐兒身後探出後腦袋舉着爪子揮舞。熙哥兒一看,差點鬧着不走了,把大家笑得不輕,孩子們就是這樣的單純快樂着。
徽瑜沒有問燕億白他們回孃家大夫人是什麼意思,反正大夫人肯定是不贊同的,尤其是還要把長孫留在外祖家,這樣的事情大夫人能同意纔怪。不過他們最後能成行,可見是事情已經解決了,徽瑜不可能去問燕億白你跟你婆婆是怎麼溝通的啊,怎麼說服她的啊。徽瑜覺得燕億白肯定完不成這個任務,肯定是董允誠出面斡旋。
最後結果如意,這就可以了。
董允誠一家三口離京的那天,徽瑜並沒有去送行,因爲董二老爺也跟着隨行,董二夫人倒是來找徽瑜說了半天的話,主要是擔心董二老爺千萬別再燕大儒跟前丟臉,徽瑜差點笑崩了。
徽瑜想起燕億白臨行前跟她說的話,她想着要不要跟嶽水青見一面,但是現在夏冰玉有孕的當頭,這樣做並不恰當,也只是想了想很快就否決了。自從上回的事情後,嶽水青也是個聰明的,知道自己惹惱了她,就一直沒有再有任何不合適的舉動。她想要在寧王府立住腳,更多地還是要看靖王府的面子,這一點徽瑜知道,嶽水青更知道。
而此時的嶽水青正半蹙着眉頭靠在窗前半響不語,青花青梅在一旁伺候,兩人皆不多話。
“王妃現在見人嗎?”嶽水青轉過身來看着兩個丫頭問道,她其實恨不能將這兩個丫頭換掉,但是不敢這樣做,甚至於不敢這兩個丫頭有任何的意外,不然只會激怒靖王妃。可是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這兩個丫頭的眼皮底下,想想心裡也着實不安又無可奈何。她能做的就是,儘量限制這兩個丫頭回家,以免她們跟靖王府有過多的聯繫。
“回姨娘的話,王妃傳出話來最近這些日子不用前去請安了。”青梅垂首回道。
不用請安就是根本就不見她們,嶽水青心裡隱隱有些焦灼,這些日子王爺大多是都呆在王妃的院子裡,她知道王妃這一胎懷的有些艱難,可是這樣把王爺攏在身邊,她怎麼有機會跟王爺相處。想起自己早產的孩子,不由的就想着再懷上一個,至少這樣一來在王府裡也算是真真正正的立住腳了。可是自從上回小產後,王爺雖然來得少了些,多數留在王妃的院子裡,她知道王爺也想要嫡子自然跟王妃更親近些。可是王爺雖然來得少並不是不來,但是自己爲什麼就再也沒辦法懷上呢?
只要一日沒有好消息,她就覺得簡直就是坐立難安。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格外的羨慕董側妃,就算是王爺現在待她頗爲冷淡,但是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董側妃院子裡的份例以及顏面在王府裡都是她遠遠不及的,這就是有子跟無子的差距。
嶽水青雖然很聰慧,但是她還是忽略掉一點,董婉身後還站着一個強大的孃家,寧王無論如何也要給定國公府幾分顏面。
“中秋王妃總要進宮的吧?”嶽水青抿抿脣低聲問道,眉眼之間帶着一抹堅毅跟決然。
“沒有聽到確切的消息,不過確實沒聽說宮裡有消息說王妃可不去的旨意。”青花上前一步奉上一杯茶柔聲說道,“姨娘切莫不要着急,免得自亂陣腳。王妃這一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您在王府根基不穩,千萬不能走錯一步。”
嶽水青實在是不願意聽這些話,但是也知道青花講的有道理,“我沒打算做什麼,我只是覺得如果王妃進宮的話,晚上王爺爲了不擾王妃休息肯定不會留在正院。”這也是她的一個機會,她不能輕易錯過。
青花跟青梅就明白過來,兩人對視一笑,青花就低聲說道:“如果姨娘真的像這樣做,奴婢們自然會盡心打探消息的。”說到這裡一頓,想了想還是透露出一個消息,“趙嬤嬤是王妃跟前最受信重的人,而且趙嬤嬤跟董側妃多有不睦,奴婢只要在趙嬤嬤跟前多加示好,想來趙嬤嬤會在王妃面前建言的。”
嶽水青自然知道這一點,“可是王妃未必願意擡舉我,她大可將身邊的人開臉給王爺做通房。”王妃縱然不喜歡董側妃,可是也並不喜歡她,這纔是要命的事情。所以她不能將所有的希望反正該王妃那裡,而是應該自己爲自己謀條出路,王妃有孕正是最好的時機她就不能霸着王爺,她纔有機會多得*愛,纔有機會懷孕……
“那您的意思是?”青梅當然知道王妃並不喜歡嶽姨娘,自從進了王府她就感受到王妃對嶽姨娘的惡意。
“當然是靠自己。”嶽水青低聲說道,她這輩子從小就沒有爲自己活過一回,從來都是身不由已受人擺佈,可她不能一輩子這樣。
與此同時,趙嬤嬤也正在跟夏冰玉商議這件事情,“……府裡面的侍妾跟通房丫頭還是那幾個,而且也並沒有顏色十分出衆的。老奴倒是覺得嶽姨娘能用上一用,總不能憑白的便宜了董側妃去。”彭側妃是徹底完了,王爺現在連見都不願意見她,留着側妃的位份不過是念在往昔的情份上。董側妃雖然也已經失*,但是就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王爺也會偶爾過去過夜的,倒是這個嶽姨娘性情嬌柔,雖然看不慣她妖嬈的模樣,至少還是能看進眼的。“如果您不願意擡舉她,現在府裡容貌上沒有人壓住她,就只能新擡一位通房了。”
王妃有孕,總不能讓王爺沒人伺候,傳出去對王妃的聲譽也不好,畢竟京裡像是靖王爺那樣有潔癖的人就那麼一個。每每想到這裡,趙嬤嬤總是嫉妒靖王妃的好運,怎麼就能讓她撞上了這麼好的事情。靖王妃什麼都不做,靖王爺都不去招花惹草的,聽聞就連靖王府的兩位側妃跟侍妾對靖王妃都是極其敬重的,想想真是嘔心。
夏冰玉看看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前些日子因爲她懷相不好,王爺多是留在正院陪着她,她心裡是很開心的。可是她也知道,現在她身體已經無事,再不能將表哥攏在身邊。她又沒有董徽瑜的好運,靖王是個有潔癖的人,可是又不願意便宜了嶽水青那個踐人。
“嬤嬤還是挑一個顏色較好的丫頭開臉吧。”夏冰玉沒費什麼力氣就做了決定,一個董婉不省心,一個嶽水青虎視眈眈,她寧願新擡一個妾室與她們抗衡也絕對不能便宜了她們去。
趙嬤嬤心道果然如此,就點點頭,“那老奴去看看,擬了單子再請王妃選人。”
夏冰玉頷首,趙嬤嬤退下後,她靠着軟枕坐在臨窗的大榻上,好不容易纔懷了這一胎,希望上天保佑她能一舉得子,總算是了了她的夙願,不然整日看着董婉帶着兩個兒子在她面前晃悠別提多堵心了。
想到這裡,又想起之前自己懷着久姐兒的時候早產,這次不管如何她都要更加謹慎。這次中秋她倒是想不去,但是她現在快三個多月的身孕身體已經穩當了,也沒有藉口推辭不去。不過進宮的話變數又多,自己還要費心提防。董徽瑜上次在宮裡遇險,心裡恨極了德妃,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她下手,還有一同進宮的董婉……想着都要頭疼了。
這次江蘇官員落馬,寧王府確實受了些損失,表哥這段日子越發的忙碌,她在這些事情上現在不能幫忙,只能盡力讓後院穩定下來,可是這件事情卻很有難度,一個野心勃勃的董婉,一個心思狡獪的嶽水青,想想都很頭疼。
董婉的頭疼徽瑜不知道,她正跟姬亓玉商議要不要帶譽哥兒進宮,本來想孩子這麼小就不要去了,可是皇后娘娘特意名人來傳旨要見見譽哥兒。
姬亓玉面色鐵青,良久才說道:“不是皇后娘娘要見,是皇上讓娘娘這樣做的。”
宮裡面的消息姬亓玉自然比徽瑜更靈通,聽到這裡嘴角抽了抽,皇上很喜歡昭姐兒,難不成會愛屋及烏對譽哥兒也抱着很大的興趣?不過那畢竟是皇帝,徽瑜可不敢以常人的思維去猜測,只能頭疼的說道:“若是這樣,就沒辦法了。”
“沒事,一切有我。”姬亓玉堅定地說道。
徽瑜笑着點頭,“皇上只是想要看看孫子,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這人之常情放在天家,總共是有那麼點不一樣。
姬亓玉鼻子裡哼出一聲,很顯然他是不以爲意的,對着徽瑜說道:“等到那天你帶着昭姐兒給母后請安,我帶着譽哥兒先去見皇上,隨後我再把孩子送過去。”
徽瑜點頭應了,又是一年中秋節,忽然想到什麼,轉頭看着姬亓玉笑米米的問道:“明年又是選秀年,想來靖王府又要熱鬧熱鬧了。”
姬亓玉木着一張臉,神色無比平靜地說道:“宮裡面賞人下來,你就隨意安置在王府住下就是,也不過是多個人罷了。”
徽瑜笑,宮裡面賞秀女給各位王爺,他們夫妻是不能抗旨的,她要的也不過是姬亓玉這一句話,想了想調侃道:“其實不是委屈了人家姑娘?”
姬亓玉不樂意了,“又不是我想要的,硬塞給我,你怎麼就不覺得是我委屈了?”
徽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