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到來之時,歐洲已在寒冬籠罩下度過了一年之中氣候條件最惡劣的光陰,東歐戰線連續四個月處於異常沉悶的狀態,盟軍無力進攻,相對更擅長冬季作戰的蘇軍似乎也在修生養息,但這種平靜背後是洶涌的暗流。盟國扶持了新德國政權和防衛軍的成立,驅使百萬德軍爲己所用,而蘇聯人雖然不放心讓戰俘身份轉換的德國志願兵繼續在東歐作戰,卻沒讓這數量龐大的青壯力閒着。一個冬天過去了,之前被盟國炸得七零八落的交通設施和城鎮工廠以驚人的效率得到修繕,而作爲秘密條約的履行條款,十餘萬人經由海陸通道送達北斯堪的納維亞,這些經歷過二戰淘煉的戰士拿起武器稍加整編訓練就是一支相當犀利的陸戰力量!
北國封凍初解,外界觀望的焦點在於盟軍的新一輪進攻行動是否能取得突破,然而出乎絕大多數人的意料,強悍的自由帝國居然在南線搶先發動進攻。僅僅四天時間,精銳的山地裝甲師就勢如破竹地攻克了盟軍兩條戰線,迅速奪回了諾爾蘭郡南部的兩個自治市,讓挪威、美國、英國和法國的十萬官兵丟盔棄甲、一路敗逃。與此同時,帝國方面以海軍轟炸機攜帶無線電遙控炸彈突襲了航行於挪威海北部的盟**艦,於4月17日一舉擊沉了擁有近乎戰列艦體形、造價高達7400萬美元的美國重巡洋艦“關島”號,消息一出世人皆驚。
就在“關島”號沉沒的前一天,德國總統霍夫-赫爾斯滕以內閣無力應付時局爲由動用特別法令,宣佈解散內閣並重新舉行選舉。部署在國內的防衛軍部隊提高警戒等級並負責維持各邦州和主要城市的治安秩序。從德國民衆的反應來看,只有極少數人對“人民政治家”的決定持反對意見,各邦州都未出現抗議示威或動亂局面。就在人們揣測總統和軍隊高層將對德意志復興黨及其聯盟勢力展開鐵腕清理之時,總統府在特別發令頒佈後僅僅18個小時就公佈了一項重要通告:查明德意志復興黨徵募前往北歐的志願者確有一部分加入了自由帝**隊,因而暫停德意志復興黨的一切公開活動,大區及以上級別的主要成員將接受進一步調查。調查期間不得擅自離開本地。須隨時接受特別調查委員會的傳喚。
在許多常人看來。這項通告對於德意志復興黨而言是一次極其沉重的打擊,甚至有可能讓這個此前發展勢頭良好的黨派遭致滅頂之災,但那些政治嗅覺敏銳的行家以及知曉內部的一小部分人知道,這個通告其實挽救了復興黨岌岌可危的命運。若是再遲一兩天時間,軍隊就將以武力對遍佈全國的復興黨組織和骨幹人員實施抓捕控制,總統亦將以特別法令授予的權力強制解散該黨派。
在生死攸關的時刻押注成功,復興黨首腦們對林恩的策略也就有了執行下去的信心。首腦們心裡有了譜,各總區和大區也就順從地接受了調查委員會專員的入駐以及調查工作的開展,並陸續向調查委員會上繳了總數高達兩百多萬馬克的“志願者佣金”。按照總統的要求。德國防衛軍派出了軍事監督員全程參與調查。而駐紮在各地的防衛軍部隊也相應調整了部署。以便隨時應付復興黨方面可能發生的“突發情況”。時間一天天過着,調查人員陸續收集了大量的物證。即便沒有人證也已經具備了充足的證明力,復興黨人並沒有任何過激舉動,以至於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羣曾經誤入歧途但已決意洗心革面、棄暗投明的浪子。
在北歐,自由帝國的反擊可不是虛張聲勢的幌子。向南,戰力超羣的山地裝甲兵深入挪威的北特倫德拉格郡,一個又一個自治市和城鎮港口升起了自由帝國的黑色旗幟,兵員規模佔優的盟軍部隊繼續敗退;向東,帝**不宣而戰,沿鐵路線攻入名義上保持中立但已經對盟國開放了軍事通行權的瑞典,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盛產鐵礦砂的拉普蘭,潛伏在瑞典的間諜以及武裝人員四起相應,有效阻撓了瑞典軍隊自行破壞鐵路和礦產設施的企圖;向西,帝國的精銳作戰分隊令登陸西沃格島和奧斯特法島的盟軍部隊處處捱打、苦不堪言。即便是盟軍所向披靡的戰略轟炸,也仍因爲帝國方面投入碟形飛行器、噴氣式截擊機、空空和地空制導武器的強效阻擊以及巧妙的地面僞裝誘導措施而難以取得以往的效果,看似一邊倒的北歐戰局正進入到非常微妙的階段。
爲了從戰略上扭轉盟國投入重兵猛攻北歐的局面,自由帝國祭出殺手鐗,二戰之後受到蘇聯拘押囚禁的陸軍元帥馮.克萊斯特宣佈擔任“北斯堪的納維亞自由帝國”國防部長,並接連以國防部長和個人名義發出通電,號召全世界受佔領和壓迫的人起來反抗以美英爲首的軍事盟國,號召追求自由、捍衛信仰的人加入保衛自由帝國的行列。儘管這些通電字面上並沒有明確指向德**民,但作爲才華橫溢的裝甲指揮官、剛正不阿的職業軍人,馮.克萊斯特在德**民心目中擁有很高的地位,他的復出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暗示。這樣一來,德國國內的輿論形勢有如狂風來襲,人們私下的各種論調足以讓軍政高層乃至盟國首腦們感到不安。很快的,德國防衛軍司令部在軍隊內部進行了一系列人事調動,但凡當年追隨馮.克萊斯特超過一定時期或有不當言論的將領和參謀官都被調回柏林,名義上負責防衛軍預備部隊的整訓工作,實際上是與外界隔絕並嚴加看管。結果越是如此,各種流言蜚語在基層部隊越有立足之地,一些有關某某部隊即將發生譁變、某某軍官帶着士兵擅離職守輾轉逃往北歐的謠傳也在悄然散播,這迫使德國防衛軍司令部組織了專門的調查隊伍,並且頻頻在軍隊內部發布闢謠公告。
狂風吹來烏雲,雷電召喚暴雨。沉寂多日的林恩可不把注意力放在應付特別調查委員會的調查上,而帝國高層的決策又與他的設想不謀而合,於是在馮.克萊斯特通電後不久,一羣不知死活的暴民登上德國北部的希登塞島,佔領漁村、控制漁船、架設電臺,對外宣佈該島已經脫離德國政府管轄加入自由帝國,任何針對該島的軍事行動都將視爲對自由帝國的戰爭。在德國政府採取封鎖手段之前,這一消息便通過媒體接力傳遍德國各地,靠近奧地利邊境的巴伐利亞村鎮基姆緊隨其後也宣佈脫離德國政府加入自由帝國。儘管從羅森海姆趕去的數十名軍警當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息了基姆叛亂,但在希登塞島,事態的發展卻讓總統和防衛軍將領們焦頭爛額。由於暴亂者沿岸構築了防禦工事並投入迫擊炮,乘坐普通船隻的陸軍人員未能登島便被驅退,而等到海軍從羅斯托克調來一艘掃雷艦,艦上官兵在抵達希登塞島居然就地反戈,令人咋舌的局面一直持續到美英派出軍艦干預,而當數以百計的陸戰隊員氣勢洶洶地登上這個毗鄰呂根島的波羅的海小島嶼時,宣稱獨立的暴民已經鬧騰了近70個小時,用電臺向外界發送了兩百多條電碼,並且得到了自由帝國的積極迴應。在被盟軍陸戰隊員逮捕之前,這些“暴民”引用腓特烈大帝的名言加以修改後發出了最後一則通電:即使遇到狂風暴雨,隨時有送命的危險,我們仍要想得、活得、死得像個日耳曼人的樣子——這就是我們,不朽的日耳曼!
希登塞島安靜了,換來的是德意志的舉國沸騰。在勇者的感召與輿論的引導下,大量不明就裡的德國民衆覺得是總統和軍隊高層的軟弱策略導致德國人現階段存活在一種沒有民族尊嚴和獨立性的狀態,他們強烈要求德國政府將盟軍在希登塞島事件中抓捕的德國人索要回來,即便審判,也必須由德國的法庭公開進行。
發生在德國的暴亂事件理應由德國政府自行處理,在內閣和國會遭到解散的情況下,總統霍夫-赫爾斯滕派出私人特使與盟國方面進行交涉,試圖讓盟軍將扣押的無辜島民和暴亂者一併移交德國處理,然而盟國方面執意要以聯合法庭的形式進行審判處理,交涉無望,霍夫-赫爾斯滕只能硬着頭皮接受這一安排,結果引發了民衆更加強烈的抗議。在仍舊保有軍隊支持的情況下,霍夫-赫爾斯滕尚能控制住國內的局勢不致於出現大規模暴亂,但軍隊無法扭轉輿論,民心如同時光,悄然之間就從指縫中溜走了,更要命的是,時光去而不復返,民心卻會倒向更加明智、更能夠掌握時機並操控輿論的競爭對手。正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埋下一顆火星引燃一片大火,時運如此,復興黨人很快就會發現,角逐國會的既定目標完全可以定再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