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火腿片、麪包蘸黃油。晚餐火腿片、麪包蘸黃油。連續的冷餐冷食加上體力的大量消耗,初出“避難所”基地的新奇漸漸爲疲倦所取代。這個時候,林恩雖然有些想念餐廳的熱湯和浴室的熱水,卻並沒有因此而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退卻心理。條件越是艱難,求勝心理越是強大,他甚至感覺到精神力量和身體潛能正在源源不斷地激出來一一在戰場上那叮,所向無敵的林恩又重新回乘了!
不經意地看了看手錶,已是晚上10點,看天色卻還是黃昏的模樣,不禁感慨大自然的奇妙。不過還算不上真正的極晝,因爲太陽終究還是要落山的。在完全天黑之前,領隊嚮導費克中士安排巡邏隊在一片小樹林中露營,而作爲“上級安…”的一部分,夜間崗哨由兩位嚮導和兩位憲兵交叉搭檔、輪班擔當,其餘人員被告知即便是大小解,也不得擅自離開圈定的休息區域。這時候,林恩愈清新地認識到“叛逃事件”的惡劣影響已經遠遠過了人們的想象,它導致帝人在高層心目中忠誠可靠的形象轟然洌塌。很難說這樣一支看似平常的巡邏隊裡有多少是擔負秘密監督使命的暗探,這樣的隊伍若是投身戰場,還能夠揮出幾成的戰鬥力?
太多的如果遠非自己所能夠影響和改變的,林恩鑽進睡袋,閉上眼睛試着什麼也不去想。深深的疲倦讓他迅入眠,只是感覺還沒睡多久,睡袋口就被人拉開。不必喊牀,刺眼的陽光就已經將他喚醒。
“天哪,這才幾點…”林恩一邊說着,一邊試圖從睡袋中抽出左手,這時旁邊傳來一個睏倦的聲音:“我的上帝,這才凌晨3點3。,有必要這麼早起來嗎…”
“別抱怨了長官們,士兵們!再有45公里就能夠抵達我們的第一個休息營地,我保證那裡會讓你們每一個人都流連忘返,而我們計刮在那裡休息一整晚一一充足的8個小時!”
費克中士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樣的充滿精力,這真讓林恩不得不佩服山地兵的精悍,不過想要鼓舞士氣,他的言語也未必太過坦實。45公里的山地行程可不是一小段距離,估算下來,之前走了一整天也就20來公里,至於“8小…”與“充足的“這一聽就讓人覺得自相矛盾。翻山越嶺地走上兩天,體力和精力的消耗快趕上前線的戰鬥纔給8個,小時休息?
這些終嘗只是林恩不出聲的嘀咕,收拾好行裝再次邁出堅定的步伐。這裡雖然地處北極圈內,初夏時節的氣溫還算宜人,至少這漫山遍野的植物已蓬勃生長起乘。只是這一帶既不見有獵人的木屋,也沒有偶至的行人,就連野獸也極少出現。在這和人跡罕至的區域巡邏,重武器自是派不上用場每每需要藉助工具攀爬或緊拽繩索下坡時,林恩不禁爲嚮導領隊的英明決斷感到慶幸一“多一支MP44就多了5公斤的負重長途行路,算下來得要耗費不少的體能,而一支沃爾特P32裝滿子彈還不到,公斤的重量。
“嘿……”我說中士,在這裡升一堆火,隔着多遠的距離能夠觀察到?”
柏特爾中校,林恩整日共事的同僚和長官,平日裡就是個很喜歡提問題的人,但有些人的問題讓人覺得謙虛好學,有些人的問題就讓人覺得庸俗無能了。很不幸,相特爾中校在林恩眼中就是這樣一幅形象,更不幸的是,在帝國戰略參謀部,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也不知精明而出色的勞倫茨巴赫如何將復興的重任寄予在這些人身上。
領隊嚮導,這個身材瘦高、看起乘十分矯健的山地兵中士,在前面駐足轉頭說:“走運的話,足夠讓50公里外的蘇軍哨兵望見…”
“不可能…”拍特爾中校當即嚷嚷道,“地球是圓的,沒有人能夠看到留50公里外的煙柱!”
“可如果它足夠的明顯且恰好被人用高倍望遠鏡觀察到的話……”中士墜了聳肩,後面的話略去了。
“不可能,我敢打賭,就算蒸汽機時代最強大的艦隊行駛中產生的煙桂,也只能在30到40公里外被觀察到,更遠是不可能的!”柏特爾中校還在不依不饒地說着,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爭論50公里或者40公里並沒有實際意義,只要煙柱被蘇聯人現,不論是固定哨所、移動哨兵還是正好從北方航線經過的視艇人員觀察到,簡單的巡邏都有可能給“避難所”造成致命的威脅一僅僅站在戰術層面,隱秘基地的外部防禦無疑是非常脆弱的,也許一羣飛機、幾艘軍艦就能夠讓它和它內部的一萬多人陷於毀滅。
艱難地爬上了又一片陡壁,林恩拿出之前在柏林時巴赫轉贈給自己的小型雙筒望遠鏡。明媚的陽光下,景色依然如一幅別緻的圖畫。有的山巒頂部覆蓋着鬱鬱蔥蔥的植被,山腰以下卻是近乎寸草不生的絕壁,像是頂部點綴了奶油果點的蛋糕;有的整個都爲灌木綠草所覆蓋,唯獨某一邊露出門廊形狀的石壁,讓人感覺這像是通往某個隱秘世界的大門,唯有神秘的咒語才能將其開啓;衆山之中又環抱着一個個低窪積水的大小湖泊,遠遠看去就像是鑲嵌在金銀權杖上的藍色寶石。也許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再也找不到與這裡類似的地形地貌。
剛開始的時候,林恩是帶着欣賞自然的心態在觀望,然後也沒有緣由的,他忽然轉念一想,這險峻的地形易守難攻,尤其不利於裝甲部隊行動,一旦局勢相對成熟,能否以這裡作爲基地組織大規模的軍工生產?
帶着這樣的設想,林恩重新審視周圍的環境。深深嵌的峽灣就像是運河碼頭,通過深水航道將內陸與外部海域連接,而峽灣陡峪的山壁又形成了天然的避風屏障,只要在周邊建立港口設施並開拓路徑,大部分峽灣都能夠變成一個
個能夠話輸大中型貨物的港灣,至於峽灣附近的地形也並不盡走險峻無比,山棱與山棱之間也有着大大小小的谷地。它們此時大都長滿了茂盛的寒帶植物,只是一旦過了溫潤季節,很快就將爲厚厚的積雪所覆蓋。以人力爲之,想要在這裡建立大型的工廠設施,最大的挑戰或就是寒冬季節的低溫,而那時候大部分峽灣也將爲積冰所封凍。也許,這就像是翻越山嶺,林恩心想,前面看起來無路可走,但只要決心和方法用對了,開闢出一條路徑也是有可能的。
行至午後,在沒有聽到任何響動的情況下,領隊嚮導費克中士突然招呼巡邏隊員們隱蔽,這可不是演習,片剩之後,一架橄欖綠色塗裝的飛機出現在了視線當中。由於飛得很高,這架雙動機的飛機出的嗡鳴聲很輕微,但在藉助望遠鏡的情況下,機上的機組人員仍能看清地面上的狀況。正因如此,林恩他們老老實實地在冰冷潮溼的灌木叢中趴了半個多小時,等到飛機離開後才鬆了一口氣。不想,費克中士興高采烈地說:“太好了,長官們,士兵們,接下來的兩天時間我們都不必擔心來自空中的威脅了!、”
“這是俄國人的定期巡邏?”隊伍後面有人問。
“是的。”費克中士答道,“跟我們一樣,例行巡邏!”
“不會有例外?”那人又問。
費克中士回答說:“主要是看天氣!我想,俄國人對這片既沒有資源又沒有威脅的區域並不那麼在意!”
是啊,還肖資源,建立工業區,資源的供應也是個大問題,當衆人都在爲接下乘的行程感到樂觀時,林恩卻在獨自思考着截然不同的問題。
“長官,看到我們的村莊了?”
一天之後的又一處山坡,當林恩又一次一邊觀景一邊思考時,兩位巡邏隊嚮導中負責殿後的艾格勒下士,已然來到了身後,這也意味着其他巡邏隊員都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出行第三天的上午已經悄然度過,按照原定的巡邏計刮,此行將在基地外面度過整整一週,但,大部分的時間都將花在路途之中。
“村莊?呃,沒看到,在哪裡?”林恩雖然一直拿着望遠鏡,但剛剛仍是在琢磨他的“大工業設想“壓根沒有注意到視線中是否有人造建築。
“喏,那條峽灣底部,挪威人在那裡建立了一個非常小的漫港。旁邊的山坳裡,棕褐色的屋頂,一共四棟,彼此之間隔開了一點距離,最多能供三十人常住。別看它們體積小,卻是周邊百多公里唯一的村莊,只有充滿冒險精神的人才敢在這裡居住,等到白晝氣溫降到零下30度左右時,峽灣就會封凍,在那之前,他們得啓程前往納爾維克或是更往南的港口避寒,等到解凍後再回來。要是碰上突然降溫的天氣,就得在這裡艱難過冬了!嘿嘿!”
順着下士所指的方向,林恩果然在峽灣旁邊找到那幾棟顏色和形狀都與周圍環境非常融洽的房屋,看上去應該是木質構造,這讓他想起一些提到的貴族們夏天打獵的林間木屋,只是挪威漁民可不比那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傢伙。爲子生存,他們不得不在世界上氣候最惡劣的海域捕魚獵鯨,與洶涌怒濤搏鬥,與極地嚴寒搏鬥,這一切都鍛造了他們極其堅韌的品格。雖說砍伐周圍的樹木建幾棟木屋子並非難事,只是問題在於……”這座演村是原本就存在的,還是德軍參謀們自以爲巧妙的作品?
“這漁港和村莊有多少年的歷史了…”等到林恩一本正經地提問時,艾格勒下士卻只是微笑應對,怎麼也不肯多說一句話,他的表現讓林恩自有判斷。那些木屋看着就在前方,但翻山越嶺地徒步行進一點都不輕鬆,直到太陽還未落山的“下午8點“巡邏隊才抵達了這號稱方圓百里的唯一村落,並得知這座村莊有個令人瞪目結舌的名字:“厄格…”。
在北歐神話中,厄格爾是深海之神,統管着海中的波濤,傳說中他有着長而白的頭及鬍鬚,有時會在海面上追逐海船,將它們拉到水底的宮裡聽了領隊嚮導的介紹,林恩不禁想起了英勇戰沉的“沙恩霍斯…”號,這艘大型戰艦就是沉沒在寒冷的挪威海域,若是真有海神存在,大概也會被它的英武之氣震服,進而將它的殘骸作爲自己的新宮殿來使用!
眼下留守在村子裡的只有兩個穿着北歐平民裝束的青壯男子、五個較爲年輕的女人以及兩個不滿10歲的孩童,即便在他們用純正的德國。音說話之前,林恩也不會單純到認爲挪威原住民和德國佔領者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如此鐵桿的地步。很顯然,這些都是德軍精挑細選出來的“僞裝者“可靠的日耳曼人,在“雅利安方舟計劃,”中主要負責外圍警戒,順帶捕撈魚類豐富“避難所”基地的食物供給。
領頭的青壯男子對巡邏隊員們招呼道:“歡迎來到“厄格爾“極北之地最美麗的汪港小村。我們的人現在大都駕船出去捕魚了,所以,舒服的牀鋪敞開供應,我們還準備了薰魚和烈酒!請盡情享用!”
巡邏隊中,多數隊員都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但也有人,諸如拍特爾中校,立即低頭看自己的手錶,想要是在推算“孫時”的休息安排。每個人都有每叮,人的思維方式,這並沒有什麼好質疑的,而林恩也只是默默看在眼裡,對於歸爲“豬一樣的隊友”的,在以後的工作中小心提防着便是。
在遠處看的時候,這裡的四棟木屋小而粗陋,來到了近處,這才覺得它們要比想象中的更爲結實堅固,支柱和橫粱所用皆是粗大的圓木,內部構造看起來簡單合理,其建築力學的運用沒準已經達到了國際領先水平。若是蘇軍人員有朝一日偶然到來,不知是否會從這些細微處瞧出端倪。
雖然是
魚巷村落,這此,“挪威渣民“卻並沒有堂而皇之地在戶外點火烤魚,而是在屋內使用乾燥的柴火以及木炭生了爐火,這樣一來,從煙白內冒出的煙偏向於灰白色,在不到二三十米的高度就已經隨風飄散不見了蹤跡,這樣的煙別說是50公里,就是10公里外也得非常仔細才能觀察到。
琢磨着這裡煙白裡飄出的煙柱,林恩想到鎮壓“叛逃事件”時自己在沿途洞庫中所見到的那些工廠,若只是縫製衣裝、加工材料,憑藉地熱電所提供的能源就能夠實現相對無污染的生產,但軍事科技可不是普通的縫縫補補、敲敲打打,它涉及化工、冶金、鑄造等多個領域,由此而產生的廢氣、廢料不僅關係到隱蔽性的問題,還影響着基地內一萬多號人的生存安全。若是年輕男女們相互配對,幾年之後總人數很可能增長百分之五十以上,屆時食品、空間又將是新的問題。總的乘看,“雅利安方舟計劃小”只是理論上的基本完備,對實際情況尤其是一些細節部分並沒有進行充分的考慮調整固然可以彌補缺失,但如果不能儘早做出安排,到時候積累起乘的問題沒準會釀成比“叛逃事件”更嚴重且無法挽回的損失。
本以爲這次出來巡邏可以散散心,沒想都新鮮空氣激了思維和靈感,頭腦中想到的東西更多了,林恩對此有些始料不及,個人影響力又十分有限,巴赫那裡前面的問題還堵着,正是剪不斷理還亂,頓時自覺有些失望,甚至黯然產生了拉上人馬一走了之的想法。喝了幾口熱湯,吃了一片烤魚,實在覺得屋內過於吵鬧,獨自一人乘到屋外。
這裡所謂的渣港不過是用木頭架子搭建了一個三四米長的棧橋,使得噸位稍大些的渣船能夠在峽灣最底部停靠,這會兒渣船都外出捕魚,小小的港灣顯得格外幽靜。找了塊裸露的岩石坐下,滿腦袋的想法無人傾訴,乾脆拿出真林恩加爾戈留下日記本,反過來從背面開始寫漢字,而且只是條框性地列出這些想法的部分關鍵字。即便被人搜了去,掌握真正內容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
小小的渣港村落也就巴掌大的地方,在格外微妙的氣氛下,想要一個人獨處許久是不可能的。等林恩將七七八八的想法寫了個大撤,身後傳來一個和善的女聲:“長官,怎麼不在裡面暖和,想家了?”
這句話理解起來似乎有那麼點歧義,但林恩卻沒有心思往那方面想,在對方來到身旁之前,他從容地收起了本子和筆,並且回答說:“喜歡一個人寫日記。”
“日記?”這口吻聽起來像是關注並質疑每一個小細節的女特務,只是這女人一哥平民打扮,長相平庸,身材也有些臃腫,簡直就是歐洪家庭婦女的標準模板。她袖子挽得高高的,雙手可能是剛剛過冷水,手指和手掌通紅,很隨意地在林恩旁邊坐下乘。
林恩轉頭看着她,大概是風吹日曬的關係,她面部的皮膚較爲粗糙,估計也就三十來歲,外貌看着卻和四十歲的大媽差不多。
“你是哪裡人?說真的…”
女人笑了笑:“奧斯陸,真的。”
“挪威人…”林恩略略有些意外。
女人點頭:“挪威籍的日耳曼人。”
奧斯陸是挪威的都,林恩自然而然的問道:“奧斯陸的生活”比這裡要好得多!”
女人的回答卻有些含糊:“看從那個方面比較這裡的生活,其實也很充實。”
輪到林恩點頭,確實,自己也曾夢想帶着心愛的女人找這樣一叮,風景優美、與世無爭的地方平靜度日,每天粗茶淡飯也就滿足了。
“剛剛聽他們說,您是丹麥人?”女人問。
“呃,丹安籍的日耳曼人。”林恩不假思索地回答,時間久了,漸漸也就把自己當成了那個角色。
“那您的家人……“”還在丹麥嗎?”女人又問。
在最近困擾自己的諸多問題中,這個連邊都沾不上,林恩張口欲答,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嗯到自己真正的家人,也不知身處另一個時空的他們是否安好。
以爲林恩是糾結于丹麥家人的境況,女人低低地說了聲“抱…”。
“沒關係。”林恩順勢轉頭往日落的方向望去,挪威的峽灣大部分都是彎彎曲曲的形狀,這條也不例外,因而沿着峽灣看不到出海口,目光最終爲陡峰的山壁所擋。
“有時候,我也會想念遠在奧斯陸的父母,但我相信他們現在過得很好,他們也很支持我爲真正的祖國效力,我們的德意志“是多麼的偉大啊…”女人說這句話的口氣從平緩到高昂,顯然是自內心的感慨。
林恩並沒有被這和慷慨所感染,他冷靜地問:“如果要在這裡生活五年、十年甚至更長時間,你願意嗎?”
女人愣了一下,轉過頭很認真地看着林恩:“爲了讓我們的下一代生活在強盛富足的國度裡,終我這一生爲德意志效力也是心甘情願的…”
從未想過自己的下一代會是什麼樣的情況,林恩這時候卻想起了小卡萃麗,如果她和她的家人能夠留在丹麥而不被遣送回德國,接下乘舟生活可能還不至於太糟,但無論如何,國家的戰敗和分裂都將在這幼小而單純的心靈上留下深深的傷痕,甚至影響她的整個一生。至於其他人,又有多少因爲佔領豐蔑視甚至暴虐而喪夫人格、尊嚴、自由乃至生命?現如今,自己雖然位卑言輕,卻站在了時代的路口,仍有那麼一線機會改變尚未最終塵埃落定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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