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法蘭克.博斯曼和他熬過苦戰的233名官兵向着樹林深處退卻。在過去的兩個多小時裡,他們以驚人的耐力連續抵擋了多股蘇軍的輪番進攻,粗陋的陣地前幾乎躺滿了蘇軍士兵的屍體,遭到毀傷的坦克和裝甲戰車也達三十餘輛,這樣的戰果由一個普通步兵營在短時間內創造,戰鬥強度可想而知——在希望與信仰的召喚下,帝國將士們已在各條戰線上顯現出了他們的極限能量,從而極大地彌補了帝國軍隊的數量與戰略劣勢。
僅以人頭計算,博斯曼的部隊損失尚不過半,可是餘下這兩百多號人沒幾個渾身上下不見寸傷。夕陽穿透枝葉縫隙在地面上留下斑駁光影,士兵們相互攙扶者默默前行,從旁望去,隊伍中瀰漫着難以言喻的沉重氣氛。
殘酷的現實卻不容年輕剛毅的指揮官品味悲憫,時起時伏的槍聲提醒他和他的戰士們強敵仍緊隨在後。審視周圍環境,博斯曼迅速做出決斷,將自己警衛班連同一些健存士兵重編成隊,並親率這些帝國戰士阻擊追兵。
機槍、衝鋒槍開火以及手榴彈爆炸的聲音步步迫近,最後一批殿後士兵狼狽不堪地撤了下來,領頭的士官見到博斯曼略略有些驚訝。
“敵人數量很多,進攻很猛,看樣子是打算把我們趕盡殺絕咯!”士官急促地說道。
“哼!”博斯曼恨恨地眯起眼睛,他揮手示意士官帶手下們先撤,這樣一來,連帶警衛班就只有五十多名士兵和六‘挺’機槍拉開散兵線進行林地防禦,兵力的絕對劣勢意味着戰線很容易被敵人強行突破或從側翼包抄,而營裡‘射’術最好的戰士們又留在諾因基興牽制蘇聯駐軍。到了這個時候,博斯曼也顧不上那麼許多,他讓士兵們把原本用來破襲鐵路線的炸‘藥’埋設在陣線前方三四十米處,通過導線將炸‘藥’和起爆器連接起來,又令幾名士兵一邊後撤一邊開火,讓敵人捉‘摸’不透帝國軍隊後衛線的真正位置。不一會兒,頭戴綠漆鋼盔、身穿土褐‘色’軍服的蘇軍士兵就出現在視線前方,他們人數的確很多,林地作戰的經驗也不缺乏,但坦克和裝甲車無法在這茂密樹林中穿行,迫擊炮也很難發揮效用,他們只能用手中的槍械開闢道路。
眼看蘇軍士兵們謹慎而又果敢地‘逼’近至爆炸點,博斯曼果斷髮出攻擊號令,幾個爆炸點同時引爆,六‘挺’mg42和四十餘支突擊步槍、衝鋒槍火力全開,上百名蘇軍士兵頓時被打得擡不起頭來,死傷者陡然增加。緊接着,博斯曼故技重施,令數名士兵一邊開火一邊後撤,其餘人果斷停止開火隱蔽在灌木叢中或林地坑窪處。帝國軍隊這一邊槍聲漸弱,遭到阻擊的蘇軍部隊先是組織火力投入反擊,見帝國軍隊快速撤離,他們一面搶救傷員,一面以獲得補充的先頭部隊往前推進。等到他們差不多到了跟前,博斯曼再度發令,士兵們齊齊甩出所剩的最後一些手榴彈,密集的爆炸痛快地放倒了好些蘇軍,mg42的連貫火力亦牢牢壓制住了蘇軍支援進攻的機槍戰鬥組。
“帝國戰士們,不是敵人消滅我們,就是我們消滅敵人!爲了勝利……突擊!”
博斯曼的一聲吶喊中氣十足,在場面上臨時獲得優勢的帝國士兵們毫不猶豫地躍起進攻。不同於傳統的衝鋒式進攻,士兵們以粗壯的樹幹爲掩護‘交’替突進,利用突擊步槍、衝鋒槍和手槍的近戰優勢攻殺那些遭到槍彈壓制的蘇軍官兵,並隨時規避蘇軍的反擊火力。相較於‘挺’着刺刀的直接進攻,這樣的進攻模式更依賴於技巧,不易將寶貴的生命葬送在敵人的槍口下,特別適合兵力有限但技戰術素養高超的軍隊使用,稱得上是北歐時代帝國軍隊的獨創戰術!
在兵力對比懸殊的情況下,博斯曼和他的士兵們僅僅完成了向前推進二十多米的“步兵突擊”。隨着後續趕到的蘇聯士兵投入戰鬥,蘇軍火力迅速逆轉壓制,帝國軍隊的傷亡人員轉眼就增加了十幾個,而其餘士兵只能藉助這些受傷同伴的掩護撤出戰鬥——對於軍人而言,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憑藉和進攻時一樣果斷的撤退,博斯曼帶着後衛部隊撤了下來,退出‘交’火區域一清點,加上先前‘誘’導蘇軍的士兵,後衛部隊留存不過31人,炸‘藥’、手榴彈耗盡,機槍損失一‘挺’,彈‘藥’也所剩無幾。儘管如此,博斯曼仍下令在林間溪流東岸佈設新的阻擊防線——唯有拖住蘇軍追擊部隊的步伐纔可能掩護本營的有生力量繼續向海岸方向轉移,進而吸引更多的蘇軍部隊投入這個方向的戰鬥,幫助實力猶存的友軍部隊實現作戰使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有時候爲了實現它,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在新的阻擊地域,勇悍的帝國戰士們還沒來得及多喘幾口氣,蘇軍追兵就又‘逼’近眼前。懷着失去同伴的悲憤,博斯曼的士兵們個個咬牙隱忍,直到指揮官發出開火號令方纔以猛烈的‘射’擊宣泄怒氣。在不足百米的戰鬥距離上,高準度的自動武器優勢明顯,不足40名帝國士兵憑藉純熟的戰鬥技巧把接近一個連的敵人阻攔在了溪流對岸。看到強行進攻的同伴悉數倒斃在溪流旁,蘇軍士兵們不再貿然突進,而是耐着‘性’子與帝國軍展開對‘射’。就這樣過了兩根菸的功夫,博斯曼和他的士兵們已近乎彈盡糧絕了。就在他們準備撤退的時候,對面的蘇軍槍聲反而率先減弱下來。緊接着,溪谷西岸的樹林中出現了幾團紅‘色’的煙霧,它們緩緩上升高過樹尖。林間環境並不很適合毒氣武器發揮效用,博斯曼和他的士兵正納悶着,忽然聽得頭頂上方傳來沉悶的轟鳴聲,他們大感不妙而迅速散開。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強風颳得樹梢枝葉狂‘亂’搖擺,一顆顆比迫擊炮彈大得多的炸彈砸穿枝葉墜落下來,在溪流周圍發生猛烈爆炸,強勁的爆炸衝擊輕而易舉地折斷了細樹幹和枝條。遭到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帝國士兵們只能匍匐在地面上躲避炸彈侵襲,‘性’命尚且無從把握,此時更根本無暇考慮其他。
強勢爆炸如颶風般掃過,視線已被塵煙所阻隔,受損的聽力勉強恢復一些,耳邊竟是蘇軍官兵衝鋒時的“烏拉”聲。引導這場空襲並提前後撤的蘇軍士兵們進攻了,他們氣勢洶洶地衝破煙塵,從陣亡者遺骸旁淌水而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博斯曼和他的士兵們根本來不及用手中的武器織造阻截火力網,難能可貴的是,面對洶涌來襲的蘇軍步兵,他們沒有一個人因膽怯而後退,而是以絕然的氣概屹立!
“戰鬥!”短兵‘交’戰前的瞬間,博斯曼運足底氣發出這不輸對手的怒吼。
這一次戰鬥是真正的決鬥,二十多名帝國戰士勇敢對戰多倍於己的蘇軍士兵,用槍托和拳腳抗擊敵人的尖利刺刀與碩壯身軀,這樣的戰鬥從一開始就註定是無比慘烈和悲壯的。儘管蘇軍士兵有意留下活口,但腥臊的鮮血、刺眼的傷口和積聚的仇恨把人們變成了發狂的野獸,想要在搏命廝殺中點到爲止幾乎是不可能的。
作爲帝國近衛軍中的格鬥高手,博斯曼曾有過以一勝五的對練記錄,但如今的戰場並不屬於個人英雄。在撂倒一個又一個蘇軍士兵之後,博斯曼被擊倒了,冰冷的槍托砸開了堅硬的顴骨,傷口頓時血流如注。不屈的戰士頑強地爬了起來,繼而幹倒了又一個敵人,然後被敵人重重擊倒,他幾乎昏厥過去。就在博斯曼自以爲‘性’命即將終結的時刻,一名帝國戰士從倒斃的蘇軍士兵身上‘摸’出手榴彈,近距離的爆炸製造了短暫的機會,另外一名帝國戰士瞅準機會攙扶博斯曼撤離,而爲了掩護己方指揮官,餘下的帝國士兵毅然用軀體拖延住周圍的蘇軍!
帶着無盡的悲傷與不甘,博斯曼和僅存的這名帝國戰士最終得以撤離,他們一路狂奔,直至追上順利撤出戰鬥的本營主力。天‘色’漸黑,鐵路線方向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那裡的戰鬥形勢如何博斯曼不得而知,友軍部隊所冒的風險、承擔的壓力必不遜於己。此時此刻,在縱貫德意志領土的戰場上,每一名帝國將士正在履行他們當初的誓言,亦是在用意志‘精’神突破宿命的捆縛!
同一個夜晚,斯圖加特城南的一處廢墟區,從毀滅‘性’打擊中倖存下來的起義者正在林恩的帶領下重新集結,他們找到了一部尚能使用的電臺,明知會招來蘇軍的報復‘性’攻擊,仍選擇明碼發報,向全世界通告德國斯圖加特的起義者不曾放棄抵抗,他們用鮮血和魂靈守護着德意志的戰旗,用無悔的生命追求榮譽、自由和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