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傢伙還真沉得住氣!”任帥站在箭樓上看着前方,無比惋惜的說道。林厚省的軍隊正在收縮,並且往地面上撒一些鐵蒺藜之類的東西,這是爲了防止敵人追擊,看樣子林厚省今天是不想打了。
圍牆內,一架又一架投石車並排擺開,一共有三十餘輛,剛纔那輪投擲只動用了八臺投石車,爲的就是麻痹林厚省!
整個計劃都是由錢不離、杜兵、任帥幾人製作的,用滾石陷阱激起對方的怒火,誘使林厚省全軍突襲,這三十架投石車一定會給林厚省帶去一個異常的‘驚喜’!在那壕溝後面還有兩條壕溝,分別埋伏了任帥第一團和李霄雲第二團的精銳士兵,箭樓上還有兩個箭營的近千弓箭手,剛纔露面也只是顯露了一小部分而已。
是啊,我都準備給杜將軍發信號了。”一邊的李霄雲也苦笑道。杜兵正帶着騎兵隊在附近遊戈,一方面牽制尚義的主力大軍,另一方面則等待着信號,只要山頂上駐守的士兵點起狼煙,杜兵就會用最快的速度從側翼趕回來,強襲林厚省的先鋒軍。不過計劃最終還是擱淺了,雖然戰事沒有結束,對方還是有上當的機會,可任帥和李霄雲難以抑止內心的失望。
那老傢伙再狡猾也狡猾不過我們的統領大人!”任帥嘆了口氣:“我們還有機會,讓前面的弟兄們都撤回來吧。”
李霄雲揮了揮手,營塞內響起了哨聲,前方埋伏的士兵迅速貓着腰,順着撤兵用的戰壕鑽到了圍牆內。營塞四周的圍牆確實只是個擺設,爲的正是不讓對方窺探自己的虛實。當初建造這個營塞的時候,爲了掩人耳目,李霄雲的士兵逐批化妝成民夫趕到這裡,營塞建好之後,原來的民夫都走了。而李霄雲地士兵則偷偷留了下來。和任帥地第一團合在一起。
戰書上有十則圍之的說法,如果林厚省知道對方不是一個團,而是兩個團四千人的話,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只帶着自己的本部和兩個大隊的預備隊就來進攻營塞的。
霄雲,真別說!統領大人搞出來的這個戰壕太有學問了!”任帥看着前方的戰壕感嘆起來:“你說大人他是怎麼想出來這種辦法地?”從任帥的話可以看出,錢不離又把戰壕的發明專利握在了自己手中。
所以大人才是大人。”李霄雲笑道。
廢話!”任帥笑罵道:“現在統領大人沒在這裡,你亂拍什麼馬屁?用不用我把你的話專門稟報給大人啊?”
任將軍,任旅長!就算我要拍馬屁也要先拍您啊!”李霄雲本是個嚴謹的人。不過在杜兵、任帥手下做事,他真的嚴謹不起來,逐漸的也學會了開開不傷大雅地小玩笑。
這話我喜歡聽。”任帥憨笑一聲:“你接着說。”
將軍想聽那是沒問題的,不過還是等到打垮了林厚省再說吧,給將軍來一個喜上加喜。”李霄雲笑道。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到時候如果說的不好我可是要罰你的。”任帥拍了拍箭樓上地擋板:“傳我的將令,讓弟兄們好好休息吧。今天林厚省能忍住怒火,不過我就不相信他能忍受這種恥辱,明天有得弟兄們辛苦呢!”
任帥想的沒有錯,林厚省在第二天天不亮就擺開了陣勢。他已經忘記了尚義要求緩戰的命令,前一天地冷靜只是因爲擔心自己在極度的憤怒中再出昏招,今天他就要全力進攻了!
林厚省的四個大隊分出四個方陣,成扇面緩緩向營塞逼近。這一次林厚省的準備算得上是相當充分了,每個方陣的陣前都有數輛撞車,撞車是由堅實的松木做成,車中心是空的,擺放着大大小小的石頭,車底下地車輪和輪軸都是用精鐵鑄就的,什麼樣的木輪也承受不住撞車的壓力。撞車上被淋溼了的牛皮覆蓋着,這是爲了防備對方會射火箭。而且牛皮的韌性很強,下面還有擋板,躲在撞車下的士兵不用擔心自己會被對方箭矢所傷。
其實姬周國的撞車通體都是用鐵棍打造出來的,不過沒辦法把這種笨重的撞車運過南嶺,現有的撞車都是林厚省命令軍匠日夜加工、趕造出來的,雖然這種撞車防護力弱了不少,不過林厚省相信對方沒辦法從箭樓上拋下巨石,對方的圍牆也遠遠不能和城牆相比。
林厚省的每一個方隊中還推着一座箭塔,這種東西主要是和對方的箭樓對射,總不能任由對方的箭樓壓制己方。最關鍵的是林厚省在箭樓上安排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上面不是弓箭手,而是弩手!他們手持的都是項弩,這是一種射程介於腳踏弩和強弓之間的利器!項弩之所以沒有在姬周國大量裝備,是因爲項弩的射速太慢了,正常的一個弓手連發
七箭之後,弩手纔有機會發出第二箭,這是弩器最致命的弱點,何況弩箭沒辦法傷到障礙物後面的士兵,在靈活性上遠遠不能和強弓相比。
只看到對方擺出的陣勢,任帥知道,林厚省是想和自己拼命了,他馬上下達了命令,等到戰鬥爆發的時候,山頂上的士兵就會點起狼煙,給遠處的杜兵發信號。
一隊隊士兵貓着腰從戰壕中鑽了出去,隱蔽在外邊的戰壕中,對方擺出這種架勢是嚇不倒誰的,要知道,己方的實力已經隱隱超過了對方,而且還是以逸待勞,佔足了上風。
營塞內數百個士兵輕聲喊了號子,把一個巨大的、上面綁着密密麻麻的繩子、猶如漁網樣的重物吊了起來,下面是一輛狹長的槓桿式投石車,這種投石車同樣是錢不離竊取了歷史知識建造出來的,槓桿式投石車的威力比正規投石車的威力要大,投擲距離也遠,只不過每發一彈不但耗費時間,還耗費大量的人力,所以錢不離只建造了一輛。
林厚省雖然擺出了進攻的架勢,但‘第一槍’卻是任帥這邊搶先打響地。這是一種不可容忍地挑釁!
隨着任帥的將令。第一團的士兵揮劍砍斷了由十數根麻繩纏繞在一起、粗如小兒手臂的巨索,無法稱量的重物掉了下來,正好砸在槓桿上,發出了巨響,槓桿另一端的石彈被彈了出去,發出嗡嗡的破空聲,直向着一個方隊撲去。
槓桿式投石車曾經試射過兩次,任帥對石彈的落點心中有數。誰知那石彈竟然奇準無比地正好擊中了方陣中的箭塔,木製的箭樓哪堪承受巨石的轟擊,只一下,箭塔就被轟塌了大半,箭塔中的弩手怪叫着抱住木欄,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從十米多高的地方掉下去。後果可想而知,就算死不了也要摔出個癱瘓,下半輩子就得半死不活地躺在牀上混日子了,也許連混日子的機會都沒有。
石彈穿過箭塔。重重的砸在方陣中,當即就砸死了五、六個士兵,接着又就地滾了幾滾,又滾到了一片。整個方陣的士兵馬上亂了起來。
林厚省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喝道:“擂鼓!擂鼓!!”投石車地威力雖然大,但射程是固定的,只要衝了上去,對方的投石車就變成了無用的擺設。
營塞中地李霄雲怔了怔,突然急聲說道:“將軍,他們箭塔中的士兵好像不是弓箭手!”
姬周國的弓箭手頭盔上都插着顯目的紅櫻,這是爲了提醒混戰中的士兵。注意保護插着紅櫻頭盔的人,不要讓他們露在外圍。而刺槍手的頭盔上是一支小刺,代表着槍頭,而劍盾士兵頭上則插着小鐵球,代表着堅固。這樣士兵們殺暈了頭時,只要掃上一眼,就會知道己軍的陣型,也知道自己應該去什麼位置。而弩手則是很特別地兵種,他們的人數相比起其他兵種是很少的,沒有大量建制也就是沒有單獨的鎧甲,所以他們大都是穿着侍衛樣的鎧甲,只是胸前沒有徽章而已。
李霄雲一眼看過去,卻沒有看到耀眼的紅櫻,而對方士兵手中拿的也不像是長弓,雖然距離遠,但李霄雲能看到對方手中拿的是一團黑糊糊的物事,所以李霄雲纔會懷疑對方箭塔中的士兵不是弓箭手。
不是弓箭手是什麼?”任帥沒有注意那箭塔,他注意的是對方的距離:“莫非是……說到這裡,任帥不由的一頓,和李霄雲交換了一下眼色,大叫道:“來人,把水送上來,快!快!!”
下面的士兵們當時就忙碌起來,一桶桶順着箭樓的背側提了上去,李霄雲輕聲道:“大人,這裡有些危險了!”
任帥沉吟一下:“我們去哨欄!”任帥倒不是害怕危險,善於保護自己纔是爲將者的第一要務!小的戰役那是不用說的,如果是大混戰,主將陣亡必然會導致全軍大亂,衝殺在最前面,除了能給全軍帶來極大的勇氣之外,他真正的殺傷力並不會比半伍的士兵強到哪裡,躲在安全的地方冷靜的指揮全軍纔是主將應該做的。再說任帥因爲以前的脾氣被錢不離罵過很多次,也警告過很多次,他再倔犟也得扳扳自己的脾氣了。
李霄雲低聲向身邊的將官囑咐幾句,然後和任帥一起坐着繩車,滑到了中間的哨欄下,爬上了哨欄。對方在箭塔中安置了弩手,他到底想做什麼對任帥和李霄雲這等經驗豐富的將領來說,是一個無需費心思考就能得出的答案。而哨欄這裡居高臨下,防護得也好,距離遠、不用擔心對方的弩箭會射過來,正是指揮全局的好地方。
投石車準備!”任帥舉起了手:“放!!”
三十輛投石車一起放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鐵球,一時間無數的鐵球如萬鳥投林般拔地而起,發出沉悶的呼嘯聲向半空飛去。
在宜州軍士兵眼中,他們只看到一片碩大而恐怖的烏雲,黑壓壓的撲向他們頭頂,以急快的速度撲將下來。宜州軍士兵已經在前一天嘗試過這種東西了,他們連忙組成了盾牆,士兵們紛紛躲進盾牆中,等待着血的洗禮。
鐵球劈頭蓋腦的砸到了盾牌上,勢能是可以疊加的。一個半拳大小地鐵球沒有事。十數個鐵球問題就大了,一架投石車地投擲當量是三十個鐵球,近千個鐵球砸下來的威力可想而知。再說宜州軍有半數以上是新招募的士兵,配合總是不夠默契,盾牆上的破綻比比皆是。
有數處盾牆一下子就被砸塌了,裡面濺起了一片又一片的血霧,就象暴雨中地面被激起的煙塵一樣,慘叫聲、哭喊聲、咒罵聲響成了一片。有的士兵被嚇傻了,竟然跑出了盾牆,隨後又被一隻遲到的鐵球擊倒在地。
擂鼓進攻!”林厚省大喝起來,只要再往前衝上一百米,他相信主動權就會掌握在自己手中。
雙方地距離越來越近了,第三波攻擊由林厚省的宜州軍搶先發動,箭塔處出現了數十道人影。雖然任帥這方面的士兵還躲在擋板後,沒有露面,但一支又一支帶着火光的弩箭從箭塔上射了出來,激射到任帥的箭樓上。其中有半數的箭矢因爲破空太急,箭矢射到箭樓上之後油布上的火團已經泯滅了,但還有半數地火苗燃燒起來,對付箭塔箭樓之類的木製設施。用火攻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可惜弩不是林厚省的專利,錢不離支持‘設計’地山弩雖然做工簡陋,但勝在極易製作,對方的弩箭剛剛射完,第一團的士兵們端着幾十架山弩站了起來,箭矢集中射向了對方的三座箭塔。
火攻同樣不是林厚省地專利,箭塔上的弩手彎腰添裝箭矢的時候,箭塔已經開始燃起了火焰。緊接着,箭塔上的弩手回射了一輪火箭,而第一團的士兵以牙還牙,又頂了回去。山弩的射程確實不如項弩,不過他們要求的只是讓箭矢射中擋板,箭頭射不穿鎧甲但怎麼也要比木頭硬吧?
擡臂,射!!”隨着任帥的命令,營地內響起了尖銳地哨聲,成半圓型的箭樓防禦線上,出現了無數的弓箭手,拉開長弓,近千支箭矢整齊的射向空中,向着下面的宜州軍覆蓋下去。
宜州軍正在加快速度衝鋒,隊形已經拉開了,在箭雨的覆蓋下,當場就被攔腰斬去了一截,有的士兵竟然忘了不和箭樓中弓箭手對射的不成文的規則,徒勞的張開弓,他的箭瞄準了對手沒錯,但箭矢最終只能插到地裡,距離太遠,他的箭根本就沒有威力。拋射?什麼樣的拋射能對箭樓中的士兵起作用?箭樓上的頂蓋可不是擺設。
宜州軍的箭塔已經沒有還擊的力量了,上面的弩手都在怪叫着和火焰玩抓迷藏,林厚省絕沒想到福州軍也有弩,箭塔上面什麼都沒有,弩手們只能脫下自己的衣服去撲火,有的乾脆用手去拍、用腳去踢,可惜對方的第三輪火箭又襲了過來,箭塔上上下下都燃燒起來。
福州軍箭樓上的火焰早已被撲滅了,一是因爲箭樓上士兵多,二是任帥已經令人送上來數十桶水,除了不時冒起的煙氣影響了弓箭手的視野外,他們可以放心的隨着哨聲的指令,發射出一支又一支奪命的箭矢。
看着箭塔上騰起的火光,林厚省憤怒無比,他一腳踢開前面的鼓手,搶過鼓錘,親自擂起了戰鼓。林厚省無法相信眼前的慘景,更無法接受失敗的結果,在這短短的交鋒中,他已經損失了數百人,加上昨天的損失,他的陣亡人數已經趕得上守軍人數了!情報失誤是能害死人的,到現在林厚省還以爲對方只有兩千人左右的兵力。
任帥,老子要扒了你的皮!!”林厚省惡狠狠的罵了一句,隨後轉身對着身後本部唯一的一支騎兵隊喝道:“你們還站着幹什麼?給我上、給我上!!”
遵命,將軍!”騎兵的主將不敢怠慢,連忙一催戰馬,帶着可憐的不到兩個中隊的騎兵衝了上去。那騎兵隊的主將知道自己這些騎兵衝上去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對方那林立的箭樓防守太嚴密了,除非是步兵能先撕開一條口子,但老將軍已經打瘋了,將令不可違抗,他只能選擇衝上去。
平射!”站在哨欄上的任帥再次下令:“放!!”
箭樓上的弓箭手們伸直了胳膊,瞄準已經撲到百米開外的宜州軍,代表着死亡的箭矢組成一條大網,飛射出去。對於經受過‘銀幣’苦練的弓箭手來說,一百米開外的一顆人頭和五十米左右的靶子紅心區別並不是很大,除了一些經驗老到的劍盾兵以外,稍稍露出破綻的劍盾兵當時就被射倒了一片,尤其是一些露出了腦袋的,一個腦袋上竟然插上了七、八支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