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天祥在幾個侍衛的保護下排開衆人,衝到了錢不離身邊,程達等親衛很自然的讓出了一條路,但手中的戰刀已經舉在胸前,警惕的觀察着四周的情況,除了賈天祥之外,他們不敢相信任何人。
沈濤和段戈臉上青紅不定,他們也想過來看一下錢不離的傷勢,雖然錢不離是和他們政見截然不同的敵對者,但他們卻在不停的禱告着錢不離千萬不要死在這裡,世事有時候真的很滑稽。
前廳中亂成了一團,有資格來參加沈濤宴會的人非富即貴,大都有幾分見識,他們知道在這種時候東奔西走只能惹人懷疑,都是極力約束身邊的人不要妄動,但還是有幾個膽小者衝向了大門。
大門突然被人從外一腳踢開,錢不離帶過來的百餘名親衛一窩蜂涌了進來,大廳中不見錢大將軍的身影,只看到自己的同伴圍成了圓形,劍拔弩張一片緊張氣象,傻子也明白了,錢大將軍肯定出事了!前面的親衛毫不猶豫的舉起戰刀,當即就把衝向門口的貴賓們砍倒了一片。
讓。。讓他們住手……”錢不離盡最大力氣說完這句話,突然感覺到傷口上的劇痛消失了,用眼睛的餘光一看,插在身體上的匕首散發着藍黑色的幽光,他情知大事不好:“有毒……聽賈大人的……”說到這裡錢不離再也堅持不住了,身體軟軟的順着柱子向下滑去。
住手!”程達一聲暴喝,攙扶住錢不離:“賈大人,我們怎麼辦?”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程達也六神無主了。
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把蔣聖者請來!”賈天祥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看向沈濤:“左相大人,這個女子是什麼人?不要說你不認識!”賈天祥哪還顧得上什麼上下尊卑,一副質問的口氣。
前廳中的人雖然很多,但前來赴宴的貴賓們大都彼此相識,而公爵府的僕人們做起事情來也顯得井井有條。證明公爵府的管理是很精細的。在這種情況下混進來一個陌生人必然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再說賈天祥也知道沈濤並不想在公爵府鬧出大風波來,而那個女人能不引人注意地接近錢不離,代表着這裡有很多人都認識那個女人。
是……是我地侄女,沈心蕾。”沈濤咬牙切齒的回答道。他確實是恨透了自己的侄女,如果錢不離真的死去了,整個公爵府的人都會給錢不離陪葬,縱使錢不離僥倖不死,錢不離的親衛在公爵府拔刀殺人的事情。也讓他這個帝國第一大臣顏面無存。如果時光能倒流的話,沈濤會把自己地侄女賣到妓院裡去,總比給沈家帶來滅頂之災好。
她爲什麼要刺殺大將軍?”
可能……她是前禁衛軍右中郎將汪泓的未婚妻。”沈濤知道回答這個問題對自己非常不利,但卻不能不回答,除了賈天祥之外,誰還能壓制錢不離那些殺機騰騰的親衛?雖然沈濤做夢都想把錢不離搞垮,但不能以整個家族爲代價:“老夫……老夫真的沒想到這賤人能做出這等蠢事。賈大人,老夫這就去覲見陛下,有什麼罪老夫都認了。”沈濤倒是挺光棍的,沒有爲自己辯解。他明白在這些親衛面前越辯解,對方的仇恨就越深,搞不好場面會完全失控。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可不是他這個公爵府,而是王宮。政場上地老油子想給自己找一條安全的退路還是很容易的。
抱歉了,左相大人,現在你哪都不能去,不止是左相大人,這裡的人都不能離開,在此案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每個人都有嫌疑!”賈天祥冷冷地回道。雖然在官職上賈天祥要受沈濤節制,但是在見識和心機上。賈天祥並不比沈濤差,沈濤的話剛說完,賈天祥就明白了沈濤想做什麼。
沈濤嘆了口氣,沒有出言辯駁,他又能怎麼樣?借用左相的身份強壓賈天祥和這許多親衛?人說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何況現在理虧的人是他,錢不離畢竟是在他地府上遇刺的,除了忍耐之外他沒有別的辦法。
有人去通知杜兵將軍麼?”賈天祥的目光落在了程達身上。
卑職這就讓人去。”閻慶國接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程達等衆親衛們眼中,伴和着殺氣滾動的,是盈盈的淚光,在他們的認知裡,天下再沒有比錢不離更好的人了,欺男霸女、橫行無忌地上位者是封建王朝興盛之後的必然產物,可錢不離卻截然相反,他的地位越高,對百姓們就越親善,他們見多了錢不離與百姓們談笑風聲的情景。
身爲平亂第一大功臣,卻受到貴族們的刁難,現在又是卑鄙無恥的謀殺,程達等人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這種憤怒會從他們身上傳染到天威軍衆將士身上,如果錢不離死了,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們復仇,賈天祥不行、姬勝情也不行!賈天祥還在勉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程達等人卻無需掩飾什麼,他們眼中的殺意都是赤裸裸的,嚇得衆貴賓們噤若寒蟬。
通知杜將軍,讓他率領天威軍進城,全城戒嚴!”賈天祥緩緩的說道。政治的殘酷就在於此,賈天祥強迫自己不去考慮錢不離的傷勢,已經派人去找蔣維喬了,錢不離的傷勢會否惡化全看天意,他幫不上什麼忙。他的職責是主持大局,他要考慮的是怎麼樣才能化劣勢爲優勢,怎麼樣才能利用錢不離的遇刺去爭取先機。
賈天祥怎麼能不悲痛?!長久以來,他一直象個長輩關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全力支持姬勝情和錢不離而不求任何回報,賈天祥可以做一個富家翁,也可以借主持福州政局的大權,培養自己的嫡系,但賈天祥在這方面卻是無私的,他沒有野心,發現一個人才,他會把人送到錢不離身邊。讓錢不離去提拔。就象那王明聰一樣。他不需要,而錢不離想做大事,則必須要自己的嫡系。
這種時候誰都可以亂,唯有他賈天祥不能亂,就算錢不離真的不治而亡,他也要保護好姬勝情,不能讓姬勝情做一個任人擺佈的國王!如果錢不離此刻還清醒着,想必也會贊成老夫的做法……賈天祥想到這裡。脊背愈發挺得筆直,掃視着場中的貴賓們,眼中滿是冷厲之色。
沈濤和段戈聽到賈天祥讓杜兵率領天威軍進城,臉色都變得鐵青,當日他們費了那麼大力氣,才逼使姬勝情和錢不離退讓了一步,只有天翔軍和潘智超地皇家禁衛軍負責皇城地治安。天威軍大部必須駐紮在城外,不得擅入皇城,可他們的努力在眨眼間就化成泡影,真是讓人異常沮喪。
在公爵府大門外三百米處。一輛馬車好似是出了些毛病停在路邊,兩個車伕正修理着車轅,聽到公爵府亂了起來,還有全副武裝的士兵衝出府門。大聲喊叫着什麼,兩個車伕臉上都露出了喜色,連忙坐上了馬車揚長而去了。
有主題曲就會有插曲,奔流中總會挾帶着雜物,這起暗殺事件背後的主謀者並不是什麼大人物,一個爲愛報仇的女人,一個因喪子之痛而瘋狂的家族,聯合在一起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大事。
姬勝情這一方勢力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沈濤和段戈也是方寸大亂,雙方的謀劃都變成了一紙空談,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誰能在亂局中把握住先機,誰就可能成爲最後地贏家。而最幸運的事情莫過於賈天祥已經來到了皇城,否則沒有了錢不離操縱,天威軍的能量再大,也是羣龍無首,結局無非是沒有抓住最好的機會,或者是把所有的矛盾不可挽回的激化。
錢不離遇刺的當晚,姬勝情就得到了消息,這個震怒地小女人連夜召集羣臣廷議,不過廷議卻缺了不少大臣,因爲他們都被軟禁在公爵府了,治安大臣樑有德被姬勝情派人從公爵府中接出來,也只接出了樑有德,其他的人姬勝情纔沒有心情理會,而把樑有德接出來的目地純粹是爲了發泄。樑有德雖然是段戈的心腹,可惜廷議中缺了兩大巨頭,面對着姬勝情地滔天怒火,沒有人敢出面替樑有德說話,結果樑有德被革職查辦,關押在天牢中。
錢不離遇刺後的第一天,這個消息以皇城爲中心,向四方輻射出去,得到消息的北方各州只是派人上書,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而南方八州則羣情激奮,各路官員要求嚴懲兇手地上書如雪片般飛往皇城。
錢不離遇刺的第三天,駐紮在順州的尉遲風雲得知了消息,當場拍案而起。其實他對錢不離並沒有好感,對沈濤、段戈等人也沒有好感,姬勝情詔告天下、坐上王位,他這個一軍主將卻百般找理由推脫,沒有回皇城覲見,就是因爲擔心被人陷害。錢不離與沈濤、段戈都想抓兵權,如果他不明明白白投靠其中一方的話,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但是從軍事上來說,尉遲風雲又很佩服錢不離的兵法,正面對抗鐵浪軍團而大勝,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錢不離如此年輕,將來的做爲不可估量。如果錢不離是個忠臣,那麼在他尉遲風雲百年之後,錢不離就是姬周國地擎天柱,血洗國恥的重任只能交由錢不離來完成!
雲州剛剛割讓,無數的姬周百姓淪落爲奴僕,而皇城的貴族不圖雪恥,竟然去謀害錢不離,這讓尉遲風雲感到憤怒,由己度人,尉遲風雲心中的天平發生了傾斜,將軍應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於無恥的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