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所料,英翠孃的八百騎兵在短短的半個月之內,損傷過半,殲敵人數卻不過十!這是怎樣的比例!
最可笑的還不止於此,她軍報上說已經將敵軍合圍於荒山,若不是他們眼睛出了問題,那就是我的,城下那面白虎“武”字旗刺眼的讓人抓狂。
這是在公然挑釁!
白虎旗下的身影再熟悉不過,除了武敖那小子,誰能做出這般讓人氣絕的事來!
“夫人,要不要調弓弩手?”西門守將熊大山急得直搓手,剛剛是南門守兵發現了這股騎兵,一堆人本來還在廳裡大嚷,一聽這話,霎時靜了下來。
索性我的命令到還有些效用,他們回去各自的守門,我單隨着熊大山來到西門,衆人不解我爲什麼不去南門,情勢緊張,沒心思跟他們多解釋。
南門的流民最多,工事也做得最好,且配備的弓弩手也最多,這一點衆所周知,他們不可能自己送上門來找死,自然是走西門爲好,西門離運河渡口最近,雖在義瓦山的視野之內,可此刻英翠孃的騎兵都已被調離,沒什麼可怕,他們正午時在西門所射的那一箭八成是在試探守將的機敏度,結果熊大山這小子什麼也沒敢做,還擾得軍心不穩!
“夫人,您看這……”熊大山一邊招呼弓弩手預備,一邊急着等我說話。
幾步跨到女兒牆邊,順着牆垛往下看,流民因騎兵的靠近,分開了一條道,武敖騎馬立在最前面,“讓弓弩手先退下。”隨口吩咐了一句熊大山。
“可是漢北軍就在城下啊!”熊大山納悶不已。
“熊將軍可曾與漢北軍對敵?”
“不曾,屬下無能……屬下原是運糧小吏,雖守城數年,卻不曾上陣殺敵。”
“第一次迎敵,難免緊張,將軍無需自責,你看——”伸手指向城下,“以陣法來說,他們現在是收勢,也就是說並無攻城之意,再看他們的人數,不過兩三百人,若我們此刻以弩射之,他們只輸不贏。”
“那夫人爲何還要撤下弓弩手?”
“流民四竄,弓箭無眼,他這區區百人,抵不過上千流民的性命,何況這些流民多半來自漢東,興許他們的兒孫就在將軍(秦權)的帳下效力,他們若死在此,那兩萬大軍的軍心又如何去安?”
熊大山嘆了口氣,不知是放鬆還是不平,“屬下明白了。”揮手撤去弓弩手,“既然他們不攻,爲何停在城下不走?”
“挑釁!他們只用百人,就將咱們五千兵馬逼在城裡不敢下來,這是想激怒我們。”我確實也被激怒了,可惜束手無策,武敖這小子的目的爲何?突然冒出來幾百騎兵瞎攪和,鬧得東齊以西雞犬不寧……
“將軍,東南有沙塵!”,一旁的衛兵指着東南方向大喊一聲,熊大山急忙趴到牆垛上往東南觀望,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是什麼,不過可以肯定是一股不小的騎兵隊伍。
城下的武軍也發現了這股騎兵,數聲口哨響起,撤下白虎旗,隊列迅速改變,顯然剛剛揚旗不過就是爲了給我們看,武敖在隊伍的最後,臨走前向我這邊遙望一眼,儘管看不清彼此的臉,不過我相信這小子定是滿臉帶笑,衝着城樓上揮了兩下手,打馬而歸,恰與來者一前一後。
英翠孃的人馬抵達城下時,武敖的人早已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晚霞映着蒼茫大地,遠處的運河猶如一條玉帶,閃閃發亮……我輸了。
之後,英翠娘將義瓦騎兵的傷亡盡細報來,作爲對其謊報軍情的懲罰,押送軍需輜重一事仍然由余俊負責,不過還是按照原先的分派,給了義瓦最多的好處,畢竟邊城一帶仍然要靠他們來維持,至於我,在賑濟流民的糧食發放之後,大病一場,這一病,就是幾個月。
此間,秦權帶領兩萬大軍撤出漢東,駐紮邊城以東,可惜始終沒回來一次,儘管我能理解他,可心下難免還是有些失落。
“夫人,下雪了。”扶瑤捧進來一隻小手爐。
下雪了?這麼快,又是一年過去了,捧過手爐,手上的冰冷漸漸被熱氣驅散。
扶瑤爬到榻子上,從櫃子裡取了條鑲兔毛的斗篷,披到我肩上,接着就是東拉西扯講一些丫頭們之間的碎語,我不甚在意,不過是過一邊耳而已,伸手推開了窗子,窗前的海棠枝頭已經落了一層絨絨的細白。
“聽說那漢北王娶了父親的小妾……”扶瑤碎碎唸叨着,這一句我卻聽得格外清晰。
“你剛剛說什麼?”回身詢問。
扶瑤正在做針線,被我這麼一插話,她也是一錯愕,“什麼?”
“漢北王娶了誰?”
“哦,那都是街市上傳得,說是漢北王倒扒灰,納了父親的妾室。”
李邦五納了李伯仲的妾,不會是她吧?“是哪位妾室?”
扶瑤眨眨眼,“我就是在廚房那兒聽了幾句,也沒仔細聽。”見我有些失落,忙又補了一句,“聽說那妾室還得過皇上的寵幸,曾是京城裡有名的歌伶。”
“嘶——”一不留意,手指沾到了手爐裡的炭火,燙得抽搐。
“夫人?”扶瑤趕緊過來查看。
“你剛剛說得話,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多半可能只是民間的謠傳。
“聽說那漢北王爲了正那妾室的名分,想要明媒正娶,還置辦了鳳冠霞帔,這些話就是從那些幫忙置辦嫁妝的織繡鋪裡傳出來的,據說漢北已是盡人皆知。”
李邦五會這麼做嗎?這可是有悖倫常的大事,將來鐵定會成爲衆諸侯討伐他的一個藉口,果真如此,從男人的角度來說,這可是相當不明智的。從女子的角度……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對還是錯。
一臉茫然,姚葉姿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手上的灼傷遠不及心頭的惆悵,那麼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如今怕也成了天下人唾棄的對象。
“扶瑤,你怎麼看那女子?”
“誰?”只顧着給我手指塗藥粉。
“漢北王娶得那個女子。”
“嗯……我也說不好。”這丫頭怕是猜出我認識那女子,不敢輕易下結論。
“若換作你呢?你會嫁嗎?”
擡頭看看我,“不會。”低頭尋了一條絲帶,替我纏好燙傷的手指。
“如果你喜歡那人,也不行嗎?”
搖頭。
悵然若失,這就是姚葉姿的不同,她總能做出一些與衆不同的事來,即便那有違常理,遭天下人唾罵。
轉眼望向窗外,細雪悠然飄落,“也許你是對的。”也許吧。
“夫人認識那女子?”
“……認識。”
“很美嗎?”
“很美,就像天上的仙子。”
“……”微微瞠目,像是十分惋惜。
兩人的交談就此打住,各自陷入沉思,良久後,小丫頭突然擡眼看我,“夫人……您以後還是別見舅老爺了。”
我疑惑地瞅着她,這丫頭看出了什麼?“爲什麼?”
“奴婢……奴婢是聽大鬍子喝醉後說得……”瞄我一眼,“他說……說舅老爺喜歡您……夫人,您以後還是別見舅老爺了,而且,怎麼說他也是漢北那邊的人,跟將軍又是對頭,奴婢擔心……”
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會是這麼說明白的,“擔心我跟漢北那個女子一樣?”
點頭。
低眉苦笑,在這一點上,我與姚葉姿的遭遇到真是有些異曲同工。
擡眼想安慰一下扶瑤,眼角卻瞄到門口一波裙角翻滾而逝……
“夫人……”扶瑤顯得比我還緊張,瞠目望着我,“是紅玉姑娘。”
怎麼覺得寫得味同嚼蠟,痛苦
在想要不要更慢點,培養下情緒(歪眼思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