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溪眼中的笑意漸漸隱去,目光澄澈,晶瑩如雪一般的冷冷盯着他,一字一字的說道:“王爺,你是不是以爲自己的算計很高明?你又以爲我當初一直對你敬而遠之的理由是什麼?難道你真的天真的以爲我在乎的是你與安長吟之間的事情嗎?”
話音一落,安長溪的嘴角突然扯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當初的他是真的輕信了這個原因。
藍紀離的心頭一動,張了張口,心頭已經冒出了一個念頭,但卻是因爲有些荒唐,讓他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
安長溪看了他一眼,將暖爐放下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冷冷道:“王爺,你的心有多大,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當初你利用安長吟打的是什麼注意?隨後又把目光移向了秦家的原因又是爲何?離王殿下,您的野心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你想要奪得東宮之主的位子最後問鼎天下是不是?我告訴你,這些事情,從一開始我就全部都瞭解。”
這樣的話從安長溪的口中說出來,完全就是大逆不道了,一直躲在一旁偷聽兩人談話的秦如妍早就聽得心慌意亂,此時的臉色更是煞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
藍紀離的心口一縮,猛然提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一臉不可置信的死死的盯着她看。
因爲太過意外和震驚,讓他已經無法說出任何的話。
而安長溪倒是像不在乎他有沒有迴應,仍然自顧自的說道:“就是因爲我一開始就瞭解了你的意圖,所以纔不肯接受你的這份利用,我不會讓你利用我去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從頭到尾我對你所有的底牌一清二楚,暗也好,還有那些養在暗處的暗衛也好,我都知道,如今你我之間已經是這樣的立場了,王爺,你認爲你方纔的那番警告很是可笑嗎?”
他原本還在想着等到有朝一日顛覆這江山天下之後,看着她悔不當初的樣子,可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奔着和他截然相反的道路走的。
但凡是她有一丁點的畏懼和害怕,當初都不會那般乾脆的拒絕他,也不會這麼幹脆的接受了藍北墨。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從開始就是爲了與他成爲敵人的立場才這樣去做的,最可笑的是,這麼多次他還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她,不過就是想要讓她看到最後的贏家!
“哈哈……”藍紀離突然想笑,可是笑聲涌上心頭最終卻化作了沙啞的嘆息:“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就是爲了和我成爲死敵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安長溪,你是不是瘋了,到底是誰給你這樣的膽子?”
她在他的眼中首先不過是個閨閣女子,即便是有幾分膽識和謀略,但也該是在他的縱容和默許之下,可如今她卻狂妄到了這個地步,在這陰暗潮溼的大理寺監獄之中在這個問題之上和他公然叫板,簡直是可笑。
“沒辦法,也許是我上輩子太過愚蠢,太過容易相信別人,所以
這輩子我不想再被人牽着鼻子利用了。”安長溪輕鬆的聳了聳肩,臉上帶着雲淡風輕的笑意:“與其成爲他人手中一顆用完就丟棄的妻子,那我倒是更願意放手一搏,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來,做不了你的墊腳石,那麼做一塊絆腳石也是不錯的選擇。”
“好,很好……”藍紀離紅着眼笑了一聲。
自從她拒絕了他們兩人婚事之後就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如果不去仔細的想還不覺得,現在眼前卻已經清晰的呈現出了一個大致的脈絡出來。
一切的根本無非就是從他對上了這個女人開始的,諸事不順。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藍紀離皺起了眉頭,他們母子聯手和寧貴妃母子在明裡暗中鬥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分出什麼勝負,最後難不成要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身上栽跟頭?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想到這裡,藍紀離收起了先前的情緒,又恢復瞭如初,他看着安長溪的眉目,淡淡說道:“你說你要選擇你自己的道路,我無法阻攔,可是安長溪你要知道,眼下你已經進了大理寺的監獄,想要出去還要先問問本王允不允許。”
“紙包不住火,事情的真相總有一天會查明,即便是我真的成了刀下亡魂,我也相信真正的兇手早晚都會浮出水面,得到她該有的懲罰。”安長溪笑着說道。
還不等藍紀離說話,她又繼續道:“王爺,還有一句話我要跟你說,只要有我出去的那一天,我就會擋住你的路,不管是命中註定也好,還是陰差陽錯也罷,既然你我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那麼我就一定要試試,試一試我到底能不能夠斷了你的命途富貴野心抱負!”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活到那個時候的幸運了。”藍紀腦中嗡嗡響成了一片,可口中卻絲毫不讓,看來這個女人,是真的不能夠再留了。
擡頭看了藍紀離一眼,安長溪攏了攏耳邊的頭髮,帶着淡然的笑意說道:“王爺儘管放馬過來就是。”
狠狠的剜了安長溪一眼,藍紀離轉頭走了出去,可沒走兩步,他又突然轉了過來,用一種耐人尋味的口吻說道:“安長溪,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妄圖保護的人,其實一直都是本王的人?”
這話讓安長溪胸中一滯,她幾乎已經猜到了藍紀離口中的人是誰,只是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形勢之下,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一旦真的確定了那人就是他,只怕她一直堅守的信念會在這一瞬間決堤。
看着安長溪此時的神情,藍紀離突然覺得有些愉悅,看來她的家人果然纔是她最大的軟肋:“你是不是很詫異爲何當初你把那些東西給了她可本王卻毫髮無傷?那麼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一直尊敬相信依賴的父親,國公安展元,是我藍紀離的人。”
心中最後一道防線隨着他的話音落下終於潰敗的不成樣子,一直以來的猜測,一直以來的懷疑,終於真正的浮出了水面,可是爲什麼
心中會覺得這般的疼痛呢?
那是她的父親啊,她一直想要保護的家人,竟然選擇了與她不同的道路,怪不得,怪不得他當初那樣極力的希望她能夠嫁給藍紀離,原來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爲這個。
“安長溪,墨王妃,在鏡湖樓刺殺念王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爲既定的事實,你就等待着律法的制裁吧。”藍紀離輕輕一笑,誰也不會發現,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眼中忽然閃動了一絲晶瑩的亮光。
壓住心中的酸澀,安長溪深吸了一口氣道:“王爺若是能夠做到顛倒黑白,那我真是拜服了。”
牢房之中此時只剩下她一個人,頹然坐在牀上,心中混亂的異常,此時她只希望藍北墨能夠儘快將事情的真相查明,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問問那個人,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監獄外的空氣異常的清新,藍紀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方纔安長溪對他說的那番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原本他以爲這一次她能夠妥協,只要她妥協了,他可以不顧任何人的看法將她救出來,可她的答案還是與以往一樣,甚至不給他任何的幻想。
看着藍紀離的樣子,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秦如妍不禁低聲道:“王爺……”
這聲音將藍紀離在胡思亂想之中拉了出來,轉身看了她一眼道:“去你打造暗器的地方,既然她安長溪要與我鬥下去,本王就要讓她知道一下本王的厲害!”
臉上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秦如妍低聲道:“是,王爺。”
兵器製造坊之中,一陣陣清脆的打鐵聲傳了過來,藍紀離陰沉着臉走了進去,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簡易的棚子之中掛着很多的兵器,有些甚至連他都沒有用過。
見有人進來,兵器坊的老闆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動作,擦了擦手走了出來:“這位爺,不知道您想要什麼兵器?”
“我不要兵器。”藍紀離冷冷說道,他不是一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自袖中掏出了一疊銀票放在了桌上:“這是一千兩,我要你爲我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後我會再給你一千兩作爲酬謝。”
看着眼前的銀票,那老闆的眼睛都直了,半晌才連連點頭道:“這位爺您請說,只要小的能夠做到一定全力以赴,就算是刀山火海小的也照樣去辦。”
“很好。”藍紀離滿意的點了點頭,在懷中拿出了一張畫像,又拿出了一隻手串,附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說完之後起身便走了出去。
直到藍紀離走出了很遠,兵器坊的老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拿起桌上的銀票在陽光下看來看去,直到確認了銀票的真僞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收在了懷中。
而這一切,恰好被一直跟着藍紀離的影收在眼中,他清楚的看見了,藍紀離遞給那人的畫上,畫的是安長溪的樣子,而那個手串,分明就是安長溪所佩戴的那一串,暗中記下了兵器坊的位置之後飛快的走向了明預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