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是兩日,這兩日藍北墨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路,甚至夜晚都在趕路的途中,終於在夕陽還未落下的時候到達了神醫谷。
下馬望去,環繞着神醫谷的是一汪平靜的湖泊,湖光瀲灩,偶爾吹過陣陣的清風,泛起了層層的漣漪,夕陽的餘暉在湖面上不住的傾瀉,搖曳出了滿湖的光亮。
已是四月時節,湖邊早已綻放了幾許花朵,零零散散的點綴着一汪碧波,岸邊的垂柳抽出了新芽,嫩嫩的隨風搖曳,頗有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原本煩躁的心情在看到這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之後微微的好轉了幾分,順着湖面看過去,不遠處正飄着一隻簡單的小船,一名白衣男子獨坐在上面,而擺在他面前的,則是一張上好的古箏。
悠揚的琴聲隨着他手指微微的撥動在四野傳了出來,樂曲之中帶着些許的悲傷,更多的卻是永遠都無法企及的遺憾。
三人似乎被這琴聲深深的吸引,一時間忘記了前行,呆呆的站在湖邊遙望着那船上的男子,他雖只是一襲簡單的白衣,卻是牢牢的吸引着三人的目光,距離有些遙遠看不真切,但是那張臉,絕對能夠用妖冶兩個字來形容。
一個男人,卻要用妖冶來形容,也只有這兩個字能形容,他雖不是絕色,卻偏偏有種讓人難以忽視的邪魅。
“這曲子,是念卿歸。”就在這時,金月突然說道。
“念卿歸?你怎麼知道?”藍北墨下意識的反問道。
“這首曲子,奴婢曾在漠北執行任務的時候聽人彈奏過,當時那人告訴奴婢,這曲子的名字叫做念卿歸。”金月道。
藍北墨思考了一會兒,漸漸忘記了周遭的樂曲,再次擡眼卻突然發現金月與銀月兩人的神情越發的不對,往日兩人雖然也少言,卻並不呆滯,可眼前的兩人,神情呆滯,彷彿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眼中沒有了任何的光彩。
藍北墨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看來這問題是出在了這首曲子之上,他急忙擡眼看過去,果然,那白衣男子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目光緊緊的盯着那白衣男子,藍北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都說神醫谷的雨神醫已經到了知天命的歲數,可若眼前的人就是他的話,這傳言也太過無法相信了。
這人充其量不過三十歲,一雙尖利的眸子中隱含着無數的情緒,卻又滴水不漏的將它們完全收斂,果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與此同時,那人也在仔細的看着藍北墨,十幾年來,在聽見他的樂曲之後依舊如此的清醒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除了如今已經在谷中的幾人之外,這人也算是一個異數了。
兩人四目相對,像是在暗中比拼誰的耐力大,就在藍北墨做好了長期僵持的準備之際,那人突然輕聲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藍北墨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這人還真是奇怪。
那人挑了挑眉,像是思考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世人苦罷了,有人爲情所困,有人爲愛所累。”
“難道你與世人不同?”藍北墨看着兩邊仍舊呆滯的金月銀月,卻並沒有
多問,反而是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
那人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卻並未消散,他伸手指了指金月銀月,慢慢說道:“這兩人的心智也算堅定,只是最後還是沒能逃過。”
“你這是什麼意思?”藍北墨皺了皺眉頭,剛剛進入神醫谷便就有這樣的下馬威,這種事情他還真是第一次遇見。
那人並不在意藍北墨有些不善的語氣,淡淡說道:“心智尚不堅定,怎麼能夠進入神醫谷?豈不是辱沒了我神醫谷的名號。”
“既是這樣,那麼我是不是能夠進入神醫谷?”藍北墨這才明白那人的意思,原來這琴聲是一個考驗,若是被迷了心智,那麼就連進入神醫谷的機會都沒有。
“我這第一關你過了,自然能夠進入神醫谷,只是……前面還有更難的東西,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是你見到了雨神醫,他的條件,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那人眉頭一挑,在金月銀月兩人面前輕輕的打了一個響指,兩人登時清醒了過來。
待眼前的事物恢復清晰之後,金月銀月急忙看向了藍北墨,急急問道:“主子,您沒事吧?”
“我沒事。”藍北墨擺了擺手,心中卻是詫異,眼前的這個人果真是有幾下真功夫的,頃刻之間便能夠讓人清醒過來。
“好了,要進入神醫谷,就上船吧。”那人淡淡一笑,在船上跳了下來,“通過考驗的只有你一人,至於這兩個人,前走十步有專門休息的地方,你們便在那裡等着他出來。”
金月銀月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擡眸看向了藍北墨,卻見他點了點頭道:“你們去等我吧,時候不早了,我會盡快的。”
說罷,藍北墨便跳上了船,那人見他上船,又道:“向前走,湖的盡頭就是你的第二個挑戰。”
“多謝。”藍北墨拱手道。
手中的船槳在湖中蕩起一道又一道的水波,藍北墨面上雖然仍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卻早已經是焦急萬分。
他只知道雨神醫出山之前會有條件讓人完成,卻從未想過進這神醫谷還要經歷重重的考驗,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在湖面上掃過,不多時便落入了西山,只有點點的微光還不死心一般閃爍着,卻也很快消失不見。
船終於靠岸了,藍北墨放好船槳之後快速的上了岸,原本以爲這裡也會出現一個人,卻沒有想到只有一塊石碑。
心下疑惑,他快步走近了石碑,藉着微弱的光芒看清了石碑上的字——
入神醫谷,方要日月團聚,否則,拒見。
石碑的旁邊放置着一張石桌,桌上擺放着一盤未完成的棋局,棋局旁邊則放置着筆墨紙硯,看起來毫無關係。
藍北墨仔細的打量着石碑上的字,除了這句話之外再沒有任何的字跡,石桌上也不過寥寥工具,一時之間讓他沒了頭緒。
日月團聚,藍北墨心中默唸着這句話,卻並沒有任何線索,日與月又怎麼能夠團聚呢?這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一般。
他有些頹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目光下意識
的便落在了那盤還沒有完成的棋局之上,這殘局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動過了,棋子之上已經落滿的厚厚的一層塵土。
仔細的看了看那棋局,藍北墨索性開始鑽研了起來,既然在這裡有一盤殘局,那麼定然不會是沒有用處的東西。
藉着蒼茫的月光,藍北墨在這一盤殘局之上緩緩的思考着,纖長的手指拂過每一枚棋子,紅方看起來就要敗了,不過這棋局倒還是隱含着一種糾纏的態勢。
一個時辰之後,藍北墨終於解開了棋局上的秘密,原本不大的石桌在紅方取得了勝利之後慢慢的變得寬闊了起來,直到最後托出了一封信件。
看見那信件,藍北墨不由得勾脣一笑,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拆開信封,信箋上只寫了一個字“明。”
所有的疑惑瞬間明晰,原來所謂的“日月團聚”指的是“明”字!怪不得會準備筆墨紙硯,原來是這個意思。
將一旁的紙筆拿了過來,藍北墨思考了一會兒,將紙放在了那石碑之上,一筆一劃的開始臨摹起了上面日月兩個字,寫完之後,他又將宣紙放在了棋盤之上,寫字的地方置於楚河漢界的中央。
果然不出他所料,石碑後面慢慢敞開了一個只能夠容一人通過的石門,藍北墨異常高興,露出了一副平日裡很少見過的笑容,幾乎小跑着進了門中。
進了石門,便有一股濃郁的藥香傳了過來,藍北墨這才意識到,前面所走過的地方甚至連神醫谷的外圍都算不得,四處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兩旁的牆壁上燃着數盞燭火,將整個地道照的恍如白晝。
沿着地道向前走,不知爲何,藍北墨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速度越來越快,彷彿不遠處就要能夠看到他所期盼看到的東西了。
走到地道的盡頭便是一排高高的階梯,藍北墨沿着階梯緩緩的向上走去,直到出了地道他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
“真沒有想到,在這短短的幾日之內,竟然又有人通過了第二關的考驗。”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很是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一位身着藏青色長袍的白鬚老者就在不遠處帶着笑意看着他。
藍北墨微微皺了皺眉頭,低聲詢問道:“敢問前輩可是雨神醫?”
“神醫這個稱號老朽倒是愧不敢當,外人以訛傳訛罷了,如今時候不早了,不如你先去臥房休息,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談。”雨神醫捋着鬍子笑了笑,輕輕一拍手,便有兩個小醫童走了出來,引着藍北墨向臥房方向走去。
“雨神醫……”
“莫要多說,老朽見你能夠通過入谷的考驗這才留你下來,你莫要不識趣,有什麼事情明日說吧。”
話音一落,還不等藍北墨再次開口,雨神醫便瀟灑的轉身,只留給藍北墨一個背影。
“公子,這邊請吧。”
看着兩個小醫童的樣子,藍北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好跟在他們身後快步向臥房走去,既然雨神醫都這般說了,若他在堅持下去,恐怕會起到相反的效果,到那個時候,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