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藍靳念這樣一攔,藍北墨也冷靜了下來,站在寒風之中,用力的將繮繩甩了出去,一時間沉默無話,眼下雙方兵力懸殊,此時西涼城單說防守已經很艱難了,更不要說想要出城去找人。
見他如此焦急,藍北墨道:“二哥,二嫂雖然是個女子,但也是心思縝密,何況身邊還有三千人馬,只要不去硬拼,應該不會出事。”
藍北墨此時是關心則亂,將心中的焦躁強壓了下去,對身邊的人道:“蘇將軍,你與安將軍帶些可靠的人馬設法出城,給你們三個時辰,務必要找到王妃他們究竟在哪。”
蘇楚軒與安若義兩人領命,快步離開了這裡。
突厥軍隊此時尚未清楚西涼城之中的狀況,便只是帶兵圍城,還並未發起進攻。
藍北墨與藍靳念兩人登上城頭,此時已是白日,但烏雲卻是壓的極低,竟是一絲的光亮都未曾透出,放眼看去,城外密密麻麻盡是突厥的大軍,黑壓壓的一片。
冷眼看着眼前的突厥大軍,藍北墨的神色倨傲,長風將黑色的披風捲起,襯得他的身形更加的挺拔,在他那不動聲色的倨傲之中,隱約散發出了一種騰騰的殺氣。
死死的望着突厥軍中領頭的人,雖然不曾與那人交過手,但對於對方的稟性多少也能夠猜到幾分,突厥人向來多疑,如今故意如此做,無異於演了一出空城計,但他卻能夠算到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發起進攻。
見藍北墨如此,藍靳念低低嘆了一口氣,眉眼之中透露出了幾分凝重,卻仍是出言安慰道:“二哥,你放心,長溪她是個聰明人,定然會知道該如何自保,你莫要如此焦慮。”
雖然話這樣說,但是藍靳唸的心裡也是惴惴不安,如果真的有萬一,真的有什麼不測,那麼後果是真的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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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般做簡直是糊塗!”藍北墨的聲音裡隱約帶上了些許的怒意:“她如此的冒險,如果有什麼意外,那我……”哀聲嘆了一口氣,藍北墨不敢再說下去,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情,只要這樣一想,他原本的冷靜沉着便頃刻間消失不見,再多說什麼都沒有任何用處。
藍北墨的眉頭緊鎖,脣角微微泛着冷凝的弧度,眼前的二十萬突厥敵軍恍若無物,心底只有一人,讓他萬分的波濤洶涌。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蘇楚軒先行帶着幾個侍衛匆匆的趕了回來,在見到藍北墨的時候卻是相顧無言。
見他們回來,藍北墨不禁皺了皺眉頭,藍靳念道:“可找到了二嫂他們?”
蘇楚軒與周圍的幾個侍衛對視了一眼,片刻之後才躊躇着回答:“王爺,王妃她……王妃她被突厥抓到了軍中去。”
一句話彷彿晴天霹靂一般在藍北墨的腦海之中炸響,他全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厲聲問道:“你在說什麼!”
身前的侍衛驚得烏泱泱跪了下去,蘇楚軒的臉上此時也滿是冷汗,又重複了一遍道:“王妃遇上了突厥的都統王爺,被帶到了突厥的軍中。”
二十多年來,藍靳念也曾見過藍北墨發怒,可如此的疾言厲色聲色俱厲的模樣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此時此刻,整
個西兩成都彷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原本該躁動的戰場卻彌散出了一種超乎尋常的安靜。
藍北墨的雙手緊緊握着,力度之大已然撐開了方纔在戰場之上受傷的傷口,鮮紅的血液沿着戰袍緩緩滑落,跌落到滾滾黃土的地上,而他卻是渾然不覺。
“二哥……”看着地上已經凝結的鮮血,藍靳念低聲叫了一聲。
藍北墨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仍然一動不動的看着不遠處的突厥大軍,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道:“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的消息?”他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種讓人無法直視的壓力,在烏雲密佈之下逸散開來,眸底閃過嗜血的光芒,恍若一頭即將發作的野獸。
“得到消息之後屬下便先行回來了,安將軍此時正在設法潛入突厥的大軍之中。”蘇楚軒道。
聞言,藍北墨只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烏雲壓城,大雪不期然而至,飄飄揚揚的落在每個人身上,天氣,越發的惡劣了起來,而與此同時,西涼城外,無數道閃着寒光的箭矢也嗖嗖的飛了過來,戰車隆隆的駛向前來,終於,突厥大軍還是發起了進攻。
風雪之中瀰漫着殺伐的氣息,戰場之上從來沒有任何的遲疑與悲喜,血的炙熱與刀劍的寒冷,在碰撞之間就能夠顛覆生死,渲染着蒼茫的疆土。
成者王侯敗者爲寇,在這不斷的廝殺之間顯得異常的清晰,禁衛軍用生命築起了一道銅牆鐵壁,將突厥大軍死死的抵擋在門外,一時之間勝負難分。
安若義帶領着幾名侍衛終於潛入了突厥的大營,探明瞭安長溪此時正被關在都統的營帳之中,卻是因爲有重兵把守而無法前進救人,只能夠先行返回西涼城再從長計議。
藍北墨問清了突厥營中的各處防守之後,立即吩咐道:“傳令下去,右翼軍所有人立刻撤下防守換左翼軍上去,原地待命。”
“二哥,讓我去。”藍靳念道。
“不行。”藍北墨扭頭看了他一眼,卻是並不同意。
藍靳念知道藍北墨在擔憂什麼,皺着眉道:“二哥,他們一旦不見你的人影,定然會知道我們是去救人了,如今突厥所有的顧忌都在你的身上,你若去了,西涼城便就無人能夠鎮守,長溪要救,但是西涼也要守下,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坐鎮在此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帶着右翼軍前去救長溪。”
聽了這話,藍北墨略微思忖了一會兒,片刻之後才說道:“如今不管是誰去,都要等到入夜才行,眼下風大雪大,並不適宜去救人。”
安長溪在突厥營中多一刻,便就會多出一分的危險,藍靳念也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但此時此刻卻也只能夠耐心的等待最有力的時機,眼下突厥攻城受到了阻礙,暫且整兵後退,卻不知道他們下一刻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藍北墨定定的看着,他心中異常清楚,若一直如此持續下去,只怕突厥大軍會用安長溪的性命來威脅他們,到那個時候,事情可就十分的難辦了。
這般想着,卻見不遠處突厥大軍後退之後再無前進的樣子,藍北墨心頭不由得一驚,死死的盯着前方看去,沒過多長時間,對方突然又
傳出了進攻的號角,數萬大軍整齊的站在城外,密密麻麻的彷彿一團黑色的火焰。
突厥新任可汗亦羅此時正在陣前,幾名士兵將一個女子拖曳着押上了戰車,綁在了上方的柱子上,藍靳念忽然面色一變,低聲道:“二哥,是長溪!”
被綁在戰車上的女子散亂着一頭烏黑的長髮,在鵝毛大雪的映襯之下異常的清瘦,白色的狐裘緊緊的裹着她的身子,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晦暗的天色之下,凌亂的大雪之中,這道身影讓藍北墨觸目驚心,彷彿猶如無數根尖利的長刀在狠狠的刺着他的心頭。
脣角越發的寒冷,臉上的神情亦是萬分的驚懼,藍北墨冷眼看着都統將軍策馬向前,對着西涼喊話,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自然是要利用安長溪來逼迫他投降。
突厥此次有人質在手,整體的氣焰異常的囂張,都統更是得意洋洋的看着站在城頭之上的藍北墨,五年前,若不是他,他的弟弟也不會死在戰場之上,因此,他對藍北墨有着一種蝕骨的仇恨。
然而讓他吃驚的卻是藍北墨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搭上了弓箭,寒光在風雪之下閃過,遙遙的指向的竟是戰車所在的方向。
都統只是感覺藍北墨眼下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那弓箭卻是刺痛了他的眼睛,一種無形的殺氣在周身滿眼,讓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雖然已經過了五年,但藍北墨的箭術卻讓他永生難忘,見此情況,他顧不得多想,手中的長劍指向了戰車上的女子大聲喝道:“藍北墨,你若是不開城門投降,就等着給你的王妃收屍吧!”
那女子被都統這樣嚇唬着,突然喊道:“王爺,救救妾身……”
聲音在風雪之中傳的很遠,藍北墨的心在聽到這呼喊聲之後卻突然落地,手中的箭矢穩健有力,緊緊鎖定在那女子咽喉的方向。
“二哥,你在幹什麼!”藍靳唸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一把攔住了藍北墨。
“她不是溪兒。”藍北墨只是淡淡一笑,卻並未放下手中的箭矢。
擡頭遠望,藍靳念着急的問道:“你怎麼能夠這般肯定?若真的是長溪呢?”
“絕對不會是她。”
藍北墨微微一笑,手中的長弓在這個時候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利箭脫弦而出,直接插入了戰車之上女子的咽喉,終止了那淒涼的喊叫聲。
手中的箭矢不斷的向都統射去,都統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才能夠離開陣前,回到了軍中,突厥大軍並未曾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一片喧譁,而西涼城之中的將士們卻在這個時候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雪紛飛,過了半晌蘇楚軒才反應過來,他已經顧不得任何的君臣情分,瘋了一般衝到了藍北墨的身前厲聲問道:“你爲何要這樣?難道溪兒的命在你的眼裡就這麼的不值錢嗎?你真是狠心!”
“我說了她不是長溪。”藍北墨並未發怒,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說不是,可若她真的是呢?”
“若真的是她,她死我死。”藍北墨的臉龐在風雪之中異常的清俊,帶着不可直視的傲然,讓周圍的人頓時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