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時安管家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有些氣喘吁吁的何士儒,看見眼前的場景,何太醫不由得愣了一下,這不是讓他來爲孕婦看病的嗎?
玉潔見安國公繃着臉色,咬了咬脣道:“老爺夫人,不如讓太醫看看那碗藥可否有什麼問題。”
聽了這話,安國公頗爲不滿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纔不相信安長溪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接過藥碗,何太醫聞了聞,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看着安國公一字一句的道:“國公大人,這藥可是給產婦喝過?”
“不錯,可有什麼問題?”喻蘭見安國公不說話,點了點頭道。
何太醫搖了搖頭嘆氣道:“這不能夠給產婦喝,裡面用了大量的紅花,喝了之後必定會導致血崩,即使孩子沒有問題,大人的命也會保不住,產婦如今在哪裡?讓我先去看看情況啊。”
屋中突然寂靜了下來,每個人都不在說話,看着眼前的情況,何太醫突然明白了,產婦定然是喝完了藥沒有救了。
“長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國公不住的搖頭,聲音之中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一絲失望,他雖然不相信是安長溪所做的,可是眼前的一切又讓他不得不相信,一時間心中是五味雜陳,說不出來的滋味。
“郡主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三姨娘的聲音很低,但是卻能夠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楚:“若是郡主存了這樣的心思,當初就不會對錦娘出手相助了,也不會每日都來爲她診脈。”
“三姨娘說的不假,可是那藥是的的確確出自郡主之手,難不成奴婢會說謊嗎?”玉潔倒是沒有想到三姨娘會在這個時候爲安長溪說話,不由得反駁道。
天氣陰沉沉的,似乎應了這日的光景,帶着些許的悶熱夾雜着惱人的潮溼蔓延在屋中,微風一過,帶着濃郁的血腥味嗆入鼻腔,令人作嘔。
“藥方可還在?”安國公轉頭問道。
“交給了抓藥的丫鬟,也是正在這裡指責我的玉潔。”安長溪淡淡的說道,周身散發出一種潛定的氣質,沒有任何的不安與心虛,只靜靜的站在一旁說着。
“藥方交給了藥店的老闆,奴婢這裡已經沒有了。”玉潔縮了縮脖子低聲回道。
她如此的表現實在不能夠讓人相信,更何況,如今已經沒有了藥方,就更不能說明是安長溪蓄意要去坑害七姨娘了。
“你沒有了?我這裡可還保存着呢,玲瓏,去內室的梳妝檯上將那張紙拿出來交給何太醫看一看。”安長溪冷冷的看了玉潔一眼,脣角綻放出了一絲笑容。
衆人似乎都沒有想到安長溪竟然將藥方寫了兩份,不由得都向她看去,只見她的臉上帶着一種雲淡風輕的神色,彷彿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一種安穩而平靜的感覺在她的周身環繞着,帶着傲然和超脫。
很快,玲瓏就將那張藥方拿了過來,何太醫仔細的查看之後肯定的說道:“國公大人,夫人,這張藥方沒有任何問題。”
“什麼?”安國公猛然拍案而起,當着他的眼皮底下還有人想要陷害他的女兒,若不是還有一張藥方,怕是他的寶貝女兒今日這個黑鍋就要背定了!
“當時郡主只寫了一張藥方,是奴婢親眼所見的,奴婢沒有說謊啊。”玉潔看着何太醫手中的藥方不禁瞪大了眼睛,她明明只看見安長溪寫了一張,爲何此時又出現了一張?
聞言,安長溪勾脣一笑,看向玉潔一字一句的解釋道:“我對於這方面並不熟識,所以在你走後又寫了一張一模一樣的準備向何太醫請教一番,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在藥方之上做文章,倒是很大的膽子!”
聽了安長溪的話,安國公這才明白,她是怕有什麼問題特意留了一份,這樣心思縝密的孩子又怎麼回去害人?心中怒火中燒,一把將手邊的茶杯向着玉潔砸了過去:“賤婢,究竟是誰讓你來害我的女兒的?說!”
瓷杯砸在了玉潔的頭上,生生的豁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鮮紅色的血液順着她的額頭流下來,帶上了幾分猙獰之色。
玉潔急忙捂住了頭上的傷口,急急道:“老爺息怒,老爺息怒,奴婢真的沒有騙人啊。”
“很好,事到如今還不說實話,來人,把她拖出去家法處置,送出京都永遠不能夠再回來!”安國公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狠戾的說道。
聽到這話,玉潔再也按捺不住了,原本就只是爲了五十兩銀子,可是如今就連半條命都要搭上了,她也不傻,急忙膝行到安國公面前道:“老爺,老爺都是三小姐指使的奴婢,昨日三小姐給了奴婢五十兩銀子,說只要能夠讓七姨娘死,然後推到郡主的身上就再給奴婢五十兩,奴婢一時被銀子矇蔽了眼睛,這才誣陷了郡主,還請老爺從輕發落啊。”
喻蘭在聽到玉潔的話之後,不由得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一切竟然都是安長吟所爲,目的就是爲了除掉她的女兒,如此歹毒的心思真是讓她有幾分茫然。
“把長吟給我叫過來!”喻蘭將懷中的小嬰兒遞給了餘嬤嬤,沉聲說道。
“好,很好,安長吟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這樣的事情,這府中是萬萬留她不得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我國公府會被她給害了!”安國公臉上透露出一種深深的失望,甚至還帶上了幾分憎恨之意。
不多時安長吟便被管家帶了過來,看着地上跪着的玉潔,她的心中已經有幾分明瞭,定然是七姨娘已經去世了,不然不會是這種場面,臉上浮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可當她看到安長溪仍舊毫髮無傷的站在那裡的時候,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了。
“你這個毒女!竟然想要利用七姨娘的死來陷害你的姐姐,你究竟是存了什麼樣的心思!”安國公一聲怒吼,嚇得安長吟一下跪在了地上。
腦中思緒飛快流轉,臉上帶着一種不解的神色道:“爹爹,女兒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啊,女兒沒有想要害七姨娘和姐姐啊。”
“你還不承認?她都已經招了,難道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嗎?”安國公冷冷的聲音瞬間讓安長吟的心冰凍了起來。
看着身旁的玉潔,安長吟一臉的茫然,指着她道:“是誰讓你來害我的?你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沒有想到安長吟還是死不承認,安長溪輕哼了一聲,原本以爲這段日子她應該會安分下來,畢竟還有幾個月她就要出閣了,不管是爲了國公府還
是丞相府,她都應該安穩些,卻不想她竟還是固執己見,一心想要將她除之而後快。
此時安長吟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痕,梨花帶雨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悽慘,若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怕是真的會被她此時的樣子所迷惑。
“三小姐,明明是您給了我銀子讓我去害死七姨娘陷害郡主的,爲什麼現在您倒是不承認了呢?”玉潔臉上的血已經有幾分凝固,這樣看上去更是可怖的很。
“你……”安長吟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原本以爲事情會按照她的預想所發展,卻沒有想到玉潔竟然發過來指證她了。
“來人,把三小姐送去白泉庵與六姨娘作伴去吧,什麼時候丞相府要迎娶什麼時候讓她回來。”安國公胸腔裡帶着說不出來的憤怒,本以爲她能夠安分守己的等着丞相府過來迎娶,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根本就沒有任何悔過的意思,如今國公府是不可能再留下她了,不然什麼時候被她給賣了都不一定。
安長吟沒有想到安國公竟然會將她送到白泉庵,她是庶女,本就與嫡女不同,嫡女犯錯只需要禁足在府中就行,可是她呢,如今犯了這樣大的過錯,安國公沒有與她斷絕關係就已經是好的了。
看着安長吟一臉的絕望,安長溪如同沒有聽見沒有看見一般靜靜的站在喻蘭身邊,她不是傻子,玉潔在轉身的那一瞬間臉上奸詐的笑容就已經出賣了她,只是她沒有想到,這背後的黑手竟然是安長吟。
“今日的事情誰都不許傳出去。”安國公像是老了幾歲一般,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
無論如何,七姨娘都是皇上御賜的妾室,若是傳出去是有人故意謀害的而又死在了國公府,即便是有安長吟這個罪魁禍首在,難保別有用心的人不會藉着這個理由去參他一本,能夠避免的麻煩儘量避免了就是。
難產而死總是要比被人謀害而死要好處理的多。
看着安長吟掙扎着被人脫了出去,喻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想到七姨娘是因爲生孩子就這樣離開了人世,又因爲她死在產牀之上不能夠進入祖墳,微微皺了皺眉道:“讓人給她尋一塊好些的墳地吧,玉潔就變賣了出去,這樣的奴才我們府中不能夠留下。”
“爹爹,孃親,你們先回去吧,這邊讓長溪來處理吧。”安長溪瞧着安國公的臉色不好,低聲說道。
安國公是真的累了,囑咐了幾句之後帶着喻蘭走出了桐院,三姨娘和四姨娘也上前告辭,屋中便只剩下了幾個婆子。
內室之中,幾個婆子將七姨娘的屍體泰勒出來,牀板之上蓋着白色的牀單,隱約有血跡透露出來,慘白的面色看起來倒是有着幾分安詳。
“郡主,咱們還是回去吧。”紅綢見旁邊一盆一盆的清洗房間的水端出來,還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不由得捂着鼻子說道。
雲意看着這樣的情景也覺得心裡不舒服,畢竟安長溪還沒有出閣,一直見着這樣的場景也不太好:“郡主,這裡有餘嬤嬤在,您還是回去吧。”
殘陽如血,灑落在桐院之中,帶着一絲悲涼的味道,回頭看了一眼本該歡聲笑語的房間,安長溪點點頭,邁着沉重的步子緩緩的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