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有些熟悉的笛聲,安長溪皺了皺眉頭,這曲子乃是當日她在安國公壽宴上彈奏的那一曲,下意識的跟着笛聲走去,便見臘梅樹下,藍北墨正依着樹幹,手中拿着一根玉笛,幽幽的笛聲就是出自他這裡。
安長溪緩步走了過去,見她前來,藍北墨收了玉笛,淡淡的看着她越來越近,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時候不早了,累了一天,怎麼不去休息?”
搖了搖頭,安長溪低着頭說道:“不想睡,太醫們還在研究,我聽着有人在吹笛,就過來看看,不想是王爺。”
“我那會兒去看太后,見她的已經退了熱了。”藍北墨看着她一臉的疲憊,便也不再多問,開口道。
“是,只不過那方子只能夠退熱,讓太后娘娘不那麼難受,但是對於瘟疫,卻是沒有多大的用處。”安長溪也靠在樹幹上,聲音中透露出一股迷茫的感覺。
看着安長溪的神情,藍北墨又何嘗不曉得這瘟疫是非同小可,揉了揉額角淡淡說道:“雖是急事,但是也要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倚靠着樹幹,安長溪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朦朦朧朧之間聽到了藍北墨淡然的聲音,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便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在半夢半醒之間,安長溪只覺得身子輕了起來,隨後便安穩的睡了過去,看着懷中熟睡的人,眉頭仍舊在緊緊皺着,他不知道爲何,那晚聽見她要留在壽康宮的時候,他就想要陪着她,或許是他對她有太多的好奇了。
將安長溪放在牀上,替她蓋好了被子,她光潔的臉頰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的閃着光芒,輕聲走了出去,藍北墨轉身就看到了程彬正站在身後。
靜靜的看着面前的人,藍北墨一向溫潤的臉上卻突然出現了一抹怒色,低聲喝道:“誰準你私自來壽康宮了?”
垂首立在藍北墨面前,程彬低聲道:“主人,是有要事稟告。”
“你說。”
“七王爺和離王正在京都之中督查瘟疫防治的事情,屬下按照您的命令暗中查看,離王果真私吞了一半的賑災銀兩。”程彬將這兩日藍紀離的行蹤一一彙報給了藍北墨。
面色微冷,藍北墨迎着夜風而立,玉白色的長衫在風中揚起,他的聲音極其的冰冷道:“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記住,好好的盯着他,但是不要打草驚蛇。”
“是主人,屬下告退。”
看着程彬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藍北墨負手而立,擡頭看向不遠處的未央宮方向,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說不清是什麼感覺,若隱若現的,慢慢的沉澱到那幽黑深處,消失的無影無蹤。
雲破日出,陽光透過窗戶灑下一層金光,照在安長溪的身上,落下了淡淡的光芒,微微的暖意讓她有些不願起身,睜開眼睛,才發現身上正蓋着厚厚的被子,昨晚那朦朦朧朧的感覺便油然而生,是他將她抱回來的。
起身落地,便見門口正站着一個欣長的身影,陽光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清淡的光芒,襯得他身形更加的清俊挺拔。
“王爺。”安長溪低聲叫道。
聽見聲音,藍北墨幽幽轉身,見她已然到了身前,不由得淡淡一笑,說道:“醒了?桌上有些吃的,你去洗漱過了來吃吧,何大夫那邊方纔過
來報說是有些眉目,讓你過去看看,一起商量一下。”
安長溪點點頭,轉身走進了內室,不多時就走了出來,快速的吃了些飯食,就立刻趕到了西室之中。
“安小姐,您來看看這方子。”何士儒見安長溪走了進來,急忙將手中的藥方遞給了她,這幾日的相處下來,他自是看到了她的過人之處,幾味十分不常見的藥材,她只看過一遍就能夠將它所有的功效記下,就這分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接過何士儒手中的藥方,安長溪仔細的看着,麻黃,五步草,黃芪,半夏,杜仲還有些溫補的藥材。
眉頭皺了皺,安長溪擡頭道:“何太醫,這樣的方子太過保守,怕是效果不理想。”
“可是如今只能這樣先去試一試。”何士儒搖了搖頭,他又豈會不知道這方子的保守,然而這種時候,只要稍微用錯一味藥,那麼後果都是不堪設想的。
一時之間,西室之中安靜的異常,藍北墨進來的時候,就見衆人都是緊緊地皺着眉頭,似乎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若是太醫信我,便多加一味白頭翁。”良久,安長溪緩緩開口,沉重的說道。
“安小姐的意思便是以毒攻毒,用溫補的藥材配着這含有毒性的白頭翁,想必倒是可以一試。”聽了安長溪的話,何士儒與衆位太醫臉上一直緊繃的神色終於漸漸的輕鬆了起來。
“我馬上讓人去熬藥,先給那小宮女試一試,若是有效,馬上就給太后娘娘服下。”何士儒亦是一臉的笑意。
過了一刻鐘,便有人來報,說是畫藝已經喝了藥睡下了,安長溪便就想着讓辛勞了幾日的太醫們先去歇息,便開口道:“衆位太醫這些日子也是辛苦的緊,都先去休息一會兒,這邊長溪先看着,有什麼事情會馬上通知你們的。”
“多謝安小姐了。”幾位太醫雖然年紀並不是十分大,卻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一連幾日不眠不休也的確是十分的疲憊。
十日之後,軒帝此時正坐在怡心殿之中,手上拿着近幾日藍靳念上奏的摺子,京都和宜都兩地的瘟疫開始逐漸的擴散,傷亡的人數也在成倍的增長,卻是一直都沒有找到能夠對症的藥方,他的心中也是焦急萬分。
案上的奏摺大多數都是有關瘟疫的事情,一旁伺候的小宮女將案上的茶水換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端下去的卻總是滿滿的一杯涼茶。
景安快步走了進來,躬身將兩道摺子遞給了軒帝道:“皇上,是壽康宮那邊,二王爺和安小姐送來的。”
“什麼?”軒帝急忙將摺子接過來,翻開一看,竟是寫着太后已經痊癒,而藍北墨那道,則是請旨解了壽康宮的門禁,一絲喜色染上眉梢,軒帝笑笑道:“快,景安,傳朕的口諭,立刻將壽康宮解禁,你隨朕前去看看。”
迅速趕到了壽康宮,那硃紅色厚重的大門已然打開,軒帝快步走了進去,便見藍北墨,安長溪已經攜着一衆的太醫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莫要在意這些禮數,快帶朕去看看太后娘娘。”軒帝擺了擺手讓衆人起身,便急急的走進了內殿之中。
經過這幾日的精心調理還有安長溪寸步不離的照顧,太后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見軒帝走了進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對着他說道:“這幾日
多虧了墨兒和溪兒,不然哀家這把老骨頭怕是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母后這是哪裡的話,您福壽綿長,莫要說這樣的話,倒是墨兒和溪兒,這次真的是替朕分憂解難了,國公的好女兒啊。”
一聽到這話,安長溪自一旁走上前去跪了下來:“爲皇上分憂解難是每個雲國的子民都應該做的事情。”
“你這丫頭做什麼,墨兒,快扶起來。”太后見安長溪跪了下去,有些不高興了,連忙對着藍北墨說道。
安長溪微微一拜,見藍北墨已然到了自己的身前想要將她扶起,腿剛剛直起來想要拒絕,腦海深處卻突然傳來一陣眩暈感,無邊的疲憊淹沒了她僅存的意志,很快,眼前便成了一副虛無的場景,彷彿正處在大海之中,一個個巨大的浪頭撲過來,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隨後便一頭倒了下去。
“溪兒怎麼了!”見此變故,太后竟不由得急急的對着一旁的太醫說道:“還不快去瞧瞧,愣着做什麼。”
迷糊之中似乎又聞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道,卻可是沉重的額眼皮卻是怎麼都睜不開,最終放棄了掙扎,消散了所有的意志。
藍北墨將她放在太師椅之上,何士儒第一個來到了安長溪身邊,拿出一方帕子放在她纖細的手腕處,便開始仔細的診了起來。
脈象虛浮,十分紊亂,不過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良久,他將手撤了下來,跪在太后和軒帝的面前說道:“太后娘娘,皇上,安小姐這是氣血不足加上這幾日沒有休息好,一時放鬆下來才暈了過去,倒是沒什麼大礙,休息一會兒就能夠好了。”
聽了何士儒的話,太后這才點了點頭,安長溪是她最疼愛的侄孫女,在她最難熬的這段時日,也是她日夜的守在自己身邊,就憑着這份孝心,她也不能夠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委屈,況且,聽何士儒的意思,這醫治瘟疫的方子最重要的藥材也是她選定的,她最愛的溪兒,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皇帝,哀家有話跟你說。”想到這裡,太后轉頭看了軒帝一眼,淡淡的說道。
“母后說就是了。”軒帝見太后的精神果然是恢復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始終都掛着,久久不曾消散。
太后端坐在牀上,手中抱着一個暖爐,淡淡說道:“何太醫昨日跟哀家說,這藥方可是長溪選定的藥材,軒帝,你是否該獎勵長溪些什麼?”
見太后如此說,軒帝心中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必太后早已經想好要獎勵什麼,如今跟他說便是讓他答應,思及此,軒帝笑道:“既然太后開口,朕自然應允,這獎勵些什麼,便就由太后做主吧。”
緩緩睜開眼睛,安長溪只覺得頭異常的疼痛,她只記得在內殿之中說了幾句話,便就沒了任何的印象。
雕花的木窗看起來十分的精緻,想了許久,安長溪纔想到這是在迎春閣之中,揉了揉有些發暈的額頭,硬撐着坐了起來,就見畫眉端着一碗藥水走了進來。
“安小姐,這是方纔熬得藥,您快些趁熱喝了,別讓太后娘娘擔憂了。”畫眉將手中的白玉碗自盤中拿了出來,就要喂她喝藥。
擺了擺手,安長溪示意畫眉不用伺候她,接過她手中的藥碗,忍着那刺鼻的苦味一仰頭便將藥水喝了下去,見她喝完,畫眉這才笑着離開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