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顧蘊與顧菁顧苒纔出了朝暉堂的院門,顧菁便拉了顧蘊的手,細細端詳起她手上的鐲子來:“這鐲子我記得那年外祖母生辰時,我曾見九姨母戴過,聽說是當年娘與九姨母的祖母還在時,賞給九姨母的,九姨母從來都不離身,沒想到今日一見面便給了四妹妹,可見是極喜歡四妹妹,這醜媳婦見婆婆的第一關,四妹妹可算是過了。”
話裡雖不乏打趣之意,更多卻是真心爲顧蘊高興,畢竟女子出嫁後,與婆婆相處的時間大多甚至比與丈夫相處的時間還多,婆婆喜歡你,你纔能有好日子過,否則,縱不至於像唐婉劉蘭芝那樣,也必定少不了氣受,不然也不會有“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這句話了,一個“熬”字,道盡多少的心酸與艱難。
縱是自己的親姨母,顧菁也不敢保證沈夫人做婆母能與做姨母時一般慈愛,如今總算可以放心了。
顧蘊暗自苦笑,她如今戴着這鐲子就跟戴了火箍似的,只恨不能立時退還給沈夫人,大姐姐還來打趣她……索性順勢將其捋了下來,道:“大姐姐不若拿在手裡看,也省得這樣你也累我也累。”
顧菁卻沒有伸手去接鐲子,只擺手笑道:“這可是九姨母給未來媳婦的見面禮,你還是自己拿着罷,我縱只拿一小會兒,那也不叫個事兒啊。”
“什麼未來媳婦?難道四妹妹與表哥……好事將近了?”顧苒已伸手自顧蘊手裡將鐲子接了過去,一邊看一邊道:“是九姨母從不離身的那隻鐲子沒錯兒,難怪當初紈表妹向姨母討了好幾次姨母都不肯給她呢,敢情是留着給未來兒媳的。哎,我說四妹妹,我將來是仍叫你四妹妹好呢,還是叫你表嫂好呢,要不你還是叫我二姐姐罷,也好讓表哥也跟着叫我一聲二姐姐啊!”
頓了頓,又眨眼道:“不過你與表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竟把我們都瞞住了!你倒是有眼光,表哥人品才貌家世俱是萬一挑一,此番秋闈必定是要高中的,你就等着將來做官太太,體面榮耀的過一輩子罷!”
顧蘊忍不住再次苦笑,她與沈騰什麼時候開始過了?
可就連顧苒這樣沒心沒肺的人都說這門親事極好,也就難怪外祖母與大伯母那般上心了,外祖母固然是怕她果真一輩子不嫁人才這般着急,連罔顧她的意願都不顧,大伯母卻不知道她的心事,一樣對這門親事這般上心,等回頭她知道自己一心想攪黃這門親事後,不知道會生氣失望成什麼樣?
若是自己沒有前世的經歷,這會兒是不是就不會這般爲難了?
晚間顧準回來後,祁夫人果然在朝暉堂的花廳設了宴席爲沈夫人接風洗塵,沈夫人先是隔着屏風給顧準敬了酒,又給祁夫人敬了酒,以答謝他們這一年多以來對沈騰的照顧。
之後一衆小輩又敬了沈夫人酒,整場宴席的氣氛都十分的好。
自此,沈夫人便在顯陽侯府住了下來,沈騰的一應飲食起居她都親自打點照顧,讓沈騰再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之前祁夫人對他雖也照顧得無微不至,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孃,譬如他覺得這樣菜不合胃口那件衣裳不合身,對自己的親孃說一點顧慮都不必有,對姨母說,至少事先得掂量一番,話也得說得委婉一些不是?
在此期間,沈夫人還由祁夫人引着,去拜訪了平老太太兩次,彼此除了見面敘舊,自然不會忘記最重要的事——商量顧蘊與沈騰的親事,雙方都十分滿意,若非顧蘊提前與平老太太說好了,必須待沈騰秋闈後兩家才能正式下定,平老太太當場就要忍不住與沈夫人過庚帖了,反正媒人都是現成的,就是祁夫人了。
不過平老太太到底也不敢將顧蘊逼得太緊,真逼緊了她可以以死相逼逼得顧蘊就範,顧蘊難道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不成,說到底只是因爲顧蘊孝順,不忍傷她這個外祖母的心罷了,她做外祖母的,自然也不能真傷了她的心。
所以平老太太與沈夫人約定,待沈騰秋闈放了榜後,兩家再正式下定也不遲,也好討個雙喜臨門的吉兆。
想求娶人家的女兒,男方將姿態放低一些也無可厚非,沈夫人自然沒有異議。
如此到了九月初九重陽節,沈夫人一早佩好茱萸去到朝暉堂與祁夫人相見過,姐妹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後,沈夫人便提出要去給彭太夫人問個安:“……我住進姐姐家也半個多月了,卻除了剛來時送了些土儀去以外,從未親自去給太夫人請過安,說出去於情於理都不好聽,趁着今兒是重陽節,姐姐要不帶了我去給太夫人問個安罷,也省得回頭讓顧氏族中的人知道了,說姐姐的閒話。”
祁夫人聞言,不由遲疑了一下,還是那句話,在孃家爭婆家的氣,在婆家爭孃家的氣,她既連自己的親孃祁老太太都不肯將顯陽侯府的那些破事兒盡數告知,只肯側面提幾句了,自然也不會告知自己的妹妹。
遂笑道:“我們太夫人一向身體不好,連我們這些晚輩素日去請安都不耐煩見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空接見妹妹,要不,還是改日我先問過太夫人的意思後,再引了妹妹去拜見也不遲?”
沈夫人卻道:“我又不是外人,姐姐難道在我面前還要藏着掖着不成?何況姐姐不說,騰哥兒就不會告訴我了?我去給親家太夫人請安,也不是爲了旁的,只是爲了盡到自己應盡的禮數,爲了姐姐罷了,姐姐只管帶我去便是,我去不去是我的事,她肯不肯見我,就是她的事了。”
縱然祁夫人不說,沈夫人也知道這繼婆媳二人關係好不了,話說回來,後孃尤其是有自己兒子的後孃,又有幾個能真做到待原配嫡子視如己出的,便真能做到,也只是“如”,而不是“爲”,何況彭太夫人連待自己嫡親的兒媳都不好了,誰還敢指望她會對繼子媳婦好不成?
所以沈夫人主動提出去給彭太夫人問安,還真不是她心裡尊敬彭太夫人這個長輩,——別人評價一個人的好壞時,通常都不會管你做了什麼,而只會管你沒做什麼,你縱做對了九十九件事,別人看的,也只會是你沒做對的那件事!
祁夫人聽得妹妹的話,不由自失一笑,道:“是我着相了,妹妹既這麼說,可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偏還想着什麼勞什子的家醜不可外揚,自以爲我不告訴妹妹,妹妹便什麼都不知道。既是如此,我這便帶妹妹去一趟嘉蔭堂罷,說來也的確是我們失禮了,得虧我前兒才發落……得虧如今府裡上下都是我的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然只怕早有閒話傳出去了。”
姐妹二人遂收拾一番,去了嘉蔭堂給彭太夫人問安。
祁夫人本以爲聽得是自己孃家的妹妹來問安,以彭太夫人對自己的厭惡,十有八九是不肯見沈夫人的,便是沈夫人自己,也覺得彭太夫人見她的可能性不大。
不想奉命進去通傳的丫鬟很快便出來了,一同出來的還有齊嬤嬤,給姐妹二人屈膝行禮後,齊嬤嬤笑道:“太夫人聽得姨夫人過來了,十分高興,只行動不便,所以只能打發奴婢出來代爲迎接,還請姨夫人千萬見諒。”
祁夫人聞言,只得與沈夫人對視一眼,隨齊嬤嬤一道進了嘉蔭堂,心裡卻是警鈴大作,事出反常即爲妖,上次那老虔婆也是前一刻態度這般友善,後一刻卻當着一衆親朋本家妯娌的面兒,幾乎讓她和周望桂下不來臺的,別今日她又想出什麼幺蛾子罷?
不過想着沈夫人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妹妹,彭太夫人縱真蠢到當着她的面兒,也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敢說,她也不必擔心傳到外面去,也就釋然了。
彭太夫人對沈夫人的態度倒還算和善,待丫頭上了今日哪家都必不可少的菊花茶重陽糕來後,先是問了沈家長輩們的好,又與沈夫人客氣了幾句,便沒口子的誇起沈騰來:“……生得好禮數週全也就罷了,最難得的還是表少爺的人品與才學,咱們這樣人家的孩子,哪一個不是打小兒就泡在蜜罐里長大的,最難得的便是這兩樣東西了,可表少爺卻兩樣皆有,可見都是姨夫人素日教養得好!”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誰又能不喜歡別人誇自己兒子的,沈夫人面對這樣的彭太夫人,還真不好一直端着,只得笑着一遞一遞的與彭太夫人說起話兒來,一時間倒是不好提告辭的話了。
沈夫人不便離開,祁夫人自然也不能離開,再沒有客人還在座,陪客的卻先離開的道理,何況她也防着彭太夫人,也只得含笑在一旁聽着。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彭太夫人還在誇着沈騰:“有這麼好的兒子,姨夫人可真真是好福氣,有這樣好的孫子,沈老太爺和已故的沈老太太也真是好福氣……”
沈夫人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自己的兒子是好,可彭太夫人也不至於一直誇個沒完啊,倒叫她無端想起了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不知道她這是想幹嘛呢?
清了清嗓子,沈夫人正打算打斷彭太夫人的話,再趁機提出告辭。
不想彭太夫人卻是忽然話鋒一轉:“我就沒有沈老太爺沈老太太這樣的好福氣了,雖說旁人瞧着我是兒孫滿堂,可誰知道我的苦楚,兒子兒子個個兒不孝順,媳婦媳婦個個兒陽奉陰違,就連孫子孫女兒也個個兒不將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裡,尤其是我那四孫女,從來都視我爲仇人,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今年三月更是因爲我有一丁點兒不順她的心意,便指揮她手底下的一幫狗腿子們,趁夜裝神弄鬼打折了我的腿,讓我再不能下地走動,成了如今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兒……叫我如何能不羨慕沈老太太有表少爺那樣的好孫子,我若能有那樣的好孫子,我就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苟延殘喘,生不如死了……老侯爺,當初我真該隨了您一塊兒去的,也不至於被作踐成今日這般模樣了……”
哀聲說到最後,還拿帕子捂了臉,大哭起來,絲毫不顧還當着客人的面兒,當然,她要的也許正是這樣的效果。
祁夫人早氣得臉色發青了,好幾次都想打斷彭太夫人,卻因她說得太急太快,一直沒能成功,這會兒見她還待再說,哪裡還肯給她機會,厲聲叫了一聲“齊嬤嬤”,便道:“怎麼太夫人又犯病了你竟不打發人即刻去回我,我也好即刻打發人去請太醫來,萬一耽誤了太夫人的病情,侯爺與二爺怪罪下來,縱你是服侍太夫人幾十年的老人了,一樣擔不起這個責任!”
不待彭太夫人說話,又喝罵一旁侍立着的丫頭婆子們:“一個個兒的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服侍太夫人進屋去躺着!”
衆丫頭婆子這纔回過神來,忙一窩蜂的涌上前,七手八腳將彭太夫人擡進了內室去,還不忘連齊嬤嬤一塊兒“請”進去。
彭太夫人倒也不反抗,任由丫頭婆子們擡了她進去,只是在進屋之前,不忘似笑非笑的看祁夫人一眼,我如今是奈何不得你們這羣狼狽爲奸的混帳東西,可惡心噁心你還是能做到的,當然,若是能因我區區幾句話,便壞了顧蘊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的姻緣,就更好了!
祁夫人接收到彭太夫人的眼色,雖然只是一個眼色,祁夫人依然立時讀懂了彭太夫人的意思,不由在心裡將她罵了個狗血噴頭,個死老虔婆,都成如今這副樣子了,竟仍不安分,還想壞蘊姐兒的姻緣,老天爺怎麼不立時劈一道雷下來,劈死了你這個黑心爛肝的老毒婦!
又忍不住暗自發狠,到底是哪個爛嚼舌根的混帳東西,將蘊姐兒與騰哥兒的事傳到老虔婆耳朵裡的,回頭她要是查了出來,看她皮不揭了她的;可轉念一想,如今府裡八成的人都知道了,傳到老虔婆耳朵裡也不奇怪,自己總不能把知情的人都發落了罷?
祁夫人胡思亂想着,連是怎麼與沈夫人一道出了嘉蔭堂的都不知道,還是沈夫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姐姐,我忽然覺得有些頭疼,想先回屋歇會兒去,晚些時候再過去與姐姐說話兒。”
方讓祁夫人回過神來,立時便意識到,只怕彭太夫人的話終究還是在自己妹妹心裡種下了刺,忙道:“你聽別那老、老糊塗的胡說八道,她的腿出事與蘊姐兒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如今行動不便也是她自找的,何況當時還是她自己挑釁蘊姐兒在先的……”
越發湊近沈夫人一些,越發壓低了聲音:“當時那老糊塗竟偷偷算計着要將蘊姐兒許給當今的太子殿下,讓蘊姐兒年輕輕的便守活寡去,就更不必說當年蘊姐兒母親的死,全是她與自己的孃家侄女兒一力造成的了,她的心腸有多歹毒可見一斑,你可別因爲她幾句胡言亂語,就對蘊姐兒印象大爲改觀了,她就是見不得蘊姐兒好,你根本想象不到,世上竟會有這樣的祖母!”
沈夫人的表情其實沒什麼變化,仍一臉的溫柔和煦,道:“姐姐放心,我有眼睛有心,我自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斷,絕不會被別人寥寥幾句話就矇蔽了的,我是真的有些頭疼,想先回去歇會兒,等用過午膳後,我再去找姐姐。”
但祁夫人與她一母同胞,又豈會聽不出她那句‘絕不會被別人寥寥幾句話就矇蔽了’不僅僅只是在說彭太夫人,心下氣急懊悔不已,早知道自己方纔就說什麼也不讓妹妹去嘉蔭堂了,卻也不好再多說下去了,惟恐越描越黑,只得強笑道:“那你且先回去歇一會兒,午後你過去我那裡,我們再細說。”
想着等妹妹心情平靜下來後,自己再把這些年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告訴她,她自然也就知道孰是孰非,再不會對蘊姐兒有半分芥蒂了。
沈夫人遂帶着自己的丫鬟回了如今自己暫居的映雪軒。
只是進了屋後,她卻沒有躺下,而是叫了自己貼身的媽媽來,然後打發丫鬟去門口守着,壓低聲音把方纔彭太夫人說的話與貼身的媽媽複述了一遍,末了沉聲道:“我知道四小姐厲害,只看這裡明明是顯陽侯府,她一個隔房的小姐卻在這裡過得如魚得水,說的話比菁姐兒幾個還管用,我就知道她一定手腕心計都過人,我要娶的是長媳,有手腕有心計反倒更好。可我怕的是她真是個心腸歹毒的,你想她連自己的親祖母都能下那樣的毒手,就算那彭太夫人對不起她算計她在先,到底也是她的親祖母,你說她的心得多狠!我可不敢保證,將來我就能事事時時都順她的心,這婆媳之間,再怎麼也不可能沒有摩擦齟齬,萬一屆時她也對我下這樣的毒手……那我豈不是引狼入室,不但有可能害了自己,還有可能害了一家老小了?”
貼身的媽媽聽得一臉的愕然,沒想到彭太夫人做祖母的竟憎惡自己的親孫女兒到了這個地步,更沒想到顧四小姐竟厲害心狠至廝,當然,若彭太夫人變成如今這副樣子真是顧四小姐的手筆,她這麼恨她,也就情有可原了……忙一臉凝重的低聲道:“那夫人的意思是,這門親事咱們不能做了?”
沈夫人秀眉深鎖,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能僅憑彭太夫人幾句話,就全盤否定了人家,姐姐既能那般疼愛她,可見她的確有可人疼的地方,關鍵騰兒對她那般着迷,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知道,以往雖也刻苦,可幾時像如今這般刻苦過,真正是三更睡五更起,知子莫若母,他心裡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這是鐵了心此番一定要中,指不定還衝着解元的名頭呢,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想他失望。”
“那夫人打算怎麼做?”貼身媽媽忙道。
沈夫人沉吟了片刻,道:“這樣,你拿幾個荷包再拿些金銀錁子的,悄悄兒去找人打聽一下,彭太夫人說的是不是真有其事,還有她先前說的四小姐手下養了一幫狗腿子又是怎麼一回事,記得別露出痕跡來,更不能傳到了你姨夫人的耳朵裡去,讓我們姐妹之間白生分了。”
貼身的媽媽會意,忙點頭道:“夫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自取了荷包裝好了金銀錁子,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沈夫人這才頭疼的歪到了大迎枕上,一面祈禱彭太夫人是真個在胡說八道,不到萬不得已,她真不想兒子失望,也不想錯失一個這麼好的長媳人選,一面卻又忍不住慶幸,幸好兩家還沒過庚帖,不然如今事情就再無回圜的餘地了!
顧蘊自然不知道彭太夫人處心積慮要壞她的姻緣,且如今看來,成功的機率明顯大大的,她若是知道,一定會不計前嫌,好生答謝彭太夫人一番的。
她這會兒正生悶氣呢,卻是她今兒一早去平府給平老太太磕頭送重陽糕,不想去到平府時,平老太太正親自瞧着丫頭們在理東西,理一件還興高采烈的說一句:“這東西好,留着屆時給蘊姐兒做嫁妝。”,或是:“這松江三梭布給孩子做小衣裳再合適不過了,留着明兒給蘊姐兒陪嫁到沈家去。”
一副恨不能立時將顧蘊打包送上花轎,嫁到沈家去的架勢,渾然不管顧蘊這個當事人的意願。
讓顧蘊一下子就想到了平老太太前番對她撂的狠話:“你若是敢使手段壞了這門親事,我立馬死給你看!”,她立時憋悶委屈到了極點,那些恨她的人算計她逼她也就罷了,她大不了狠狠的還擊回去,可最親的人也這樣逼她,難道她生就一副包子樣,人人都可以逼她不成?
一氣之下,她放下重陽糕,給平老太太磕了個頭,便不由分說離開了,這會兒則正在去往便捷的馬車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得找過安靜的地方,好生想一想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這門親事不做數了,沈騰若是願意尊重她,大家好合好散自然就最好了,若是他不願意尊重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斃,惟有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一時到了便捷,不想慕衍剛好也帶着季東亭過來了,顧蘊雖滿腹的心事,少不得也只能打疊起精神與他說話兒:“……上一次見慕大哥,還是兩個月以前的事,這兩個月慕大哥都忙什麼呢?是不是接了任務出京去了?那一切都還順利罷?”
也不怪顧蘊會猜測慕衍是出任務去了,他看起來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若是日日待在京城養尊處優,絕不會是這個樣子。
慕衍的確出了一趟盛京城,當時還走得挺急,連季東亭與冬至也一併帶走了,只留下了兩個雖清楚他真實身份,卻從不知道他行藏的得力賬房全權處理加盟便捷之事。
事實上,他昨夜三更纔回了盛京,今日起來梳洗一番草草用了早膳後,便帶着季東亭來了便捷,至於冬至,則被他打發去了顯陽侯府請顧蘊,兩月不見,他已等不及要見小丫頭了,哪怕多一刻也等不及!
“我的確出了一趟盛京,一切都挺順利,蘊姐兒只管放心。”慕衍笑着應道,“倒是你,方纔我見你一副眉頭緊鎖,怒氣衝衝的樣子,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還是有誰欺負了你不成?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去,甭管那人是誰,我都會讓他悔不當初,讓你再無後顧之憂,你相信我!”
顧蘊的情緒雖在見到慕衍的那一瞬間便立時收斂了,但慕衍何等敏銳之人,就那一瞬間,已足以他感知到了,這纔會有此一問,若真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趁他不在就欺負他的人,他自然不會客氣!
“我能有什麼煩心事,誰又能欺負得了我呢?”顧蘊微勾脣角,笑得苦澀,如今的她,除非她自己願意,誰又能欺負得了她,關鍵就在於她那是她最親的人,她不願意也得願意。
而且這樣的事叫她怎麼與慕衍說,又怎麼讓他幫自己的忙,指不定還會讓慕衍誤會,她當着他的面告訴他自己不想嫁給另一個男人,請他幫自己解決此事,豈不是在暗示他,她對他有想法?
屆時她豈非才解決了一個麻煩,又陷入了另一個麻煩?哪怕後面這個麻煩,她方纔乍見他時,其實很高興,高興得甚至讓她有些心驚,卻依然不足以讓她生出足夠的勇氣,拿自己的大後半輩子去做賭注。
慕衍暗暗着急,笑得這般勉強,可見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可顧蘊不告訴他,他也不能逼她,只能暗自打定主意,回頭就讓季東亭上顯陽侯府打聽打聽去,就不信打聽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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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親們相信,我花這麼多篇幅寫蘊姐兒和沈騰的親事,絕對是有原因的,不過馬上也該解決了,等解決後,就要快進了,請親們耐心一點,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