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回 初提分家

萬幸周望桂雖因胎氣大動而提前發作了,到底身體底子好,掙扎到掌燈時分,也就順利將兒子生了下來,倒比其他頭一次生產的婦人少吃了不少苦頭,只是終究還差兩個多月才足月,孩子就跟小貓兒似的,得加倍悉心照料着,方可保無虞。

周夫人又是歡喜又是心痛,歡喜的是女兒母子平安,以後女兒也不必再因膝下空虛被婆婆和丈夫詬病欺負,動不動就說送她回孃家的話了,心痛的則是此番女兒與外孫都吃了大苦頭,全是嘉蔭堂那老虔婆給鬧的,看她饒得了他們哪一個!

周大奶奶見婆婆一時歡喜一時咬牙的,約莫能猜到她還恨着顧衝母子,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會再想着去嘉蔭堂大鬧,先前剛到寧安堂,聽了小姑子的一番哭訴和慘叫後,婆婆便心痛得什麼似的,要去找顧家太夫人算賬,若不是顧家姑爺死命攔着,她就真去了,也因此她纔會越發恨顧家姑爺,被穩婆請出產室後,便讓帶來的婆子堵了門,追着打罵起顧家姑爺來。

若是以往周家自然是不怕將事情鬧大的,何況此番顧衝動了手的確是他不對,可如今顧家太夫人中了風,聽說這樣的病是最不能動氣的,萬一婆婆去大鬧時,把顧家太夫人給氣得一命嗚呼了,顧家豈肯與他們善罷甘休?以後小姑子豈非也再在顧家呆不下去了?

像周望桂這樣的小姑子,周大奶奶自然不願意她大歸回家,沒的白教壞了她的女兒,而且也影響周家小一輩的孩子們結親,若不是礙於自己的婆婆和夫君,她怎麼肯一再的登門替周望桂出頭!

所以周大奶奶趁周夫人不注意時,飛快與旁邊的週二奶奶和週四奶奶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與自己一道說些好話來哄周夫人開心,待她心情好了,這事兒自然也就揭過去了,她自己便先笑道:“外甥雖小了些弱了些,生得卻是真個好,與妹妹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以後長大了,一定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還不定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週二奶奶也就是周夫人一心想爲其子求娶顧蘊的,自來不算伶俐,嘴也笨些,笑着不知道該接什麼,週四奶奶便笑着接道:“可不是,老人們不是常說‘兒像娘,輩輩強’嗎,外甥這般像妹妹,將來必定是個有大造化的。”

說得周夫人面色稍霽,卻仍沒好氣:“我們周家的外孫,自然是有大造化的,只可惜他攤上那麼個沒用的爹,還有那麼個可惡的祖母,我真是後悔,當初哪怕找個寒門舉子將你們妹妹低嫁了,也好過如今她日日被人欺負!還害得我的寶貝外孫子這般孱弱,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養得他與足月的孩子一般健壯?”

她不欺負人就是好的了,一個巴掌怎麼拍得響?何況當初也不是沒有寒門舉子家託人上門求親,關鍵您肯許嗎,又想得面子又是得實惠,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周大奶奶腹誹着,笑道:“妹妹如今有了外甥,以後誰還敢欺負她,大爺兄弟幾個又怎會白白看着妹妹被人欺負?至於外甥,雖如今瞧着弱了些,但‘七活八不活’,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娘您就放心罷,只要外甥能吃,用不了一個月,管保就養得白白胖胖的了。”

週二奶奶與週四奶奶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娘,您就儘管放心罷。”

妯娌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總算讓周夫人歡喜起來,折回裡間瞧已由江嬤嬤周嬤嬤給擦過身體換過衣裳的周望桂,並吃過奶已睡着了的外孫去了。

周大奶奶這才鬆了一口長氣,正要坐下喝杯茶潤潤嗓子,餘光卻瞥見顧蘊還在屋裡,想着白日裡若非她及時趕到,勸住了婆婆,這會兒還不定得鬧成什麼樣,可她們方纔竟都將她給忘到了腦後去,當着她的面破口大罵顧家姑爺,顧家姑爺再不好,那也是她的父親……這可真是當着和尚罵禿子。

因忙上前幾步拉了顧蘊的手,笑得幾分尷尬幾分歉然的道:“好孩子,今日真是多虧有你,不然……等忙過了這一程,舅母們再好生謝你。如今時辰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歇着罷,這裡有我們呢,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留下也的確不方便,明兒你再過來也是一樣。”

顧蘊其實早想離開了,她餓倒是不餓,中午勸住周夫人後,她安排人立時備了飯菜來與周夫人等人一道用了的,就是覺得累,覺得可笑,她幹嘛要來管這些破事兒?父親自己作的孽,他自己來承擔啊,憑什麼如今他反倒躲得遠遠的?偏當初的確是她將周望桂拉進這一灘渾水裡的,她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只周夫人等人都是長輩,又來者是客,她不好扔下她們自己離開,總不能讓大伯母和大姐姐幾個來陪着她們罷?且她也的確想知道周望桂會生個什麼。

幸好周望桂倒也爭氣,一舉得男,算是了了她一樁心事……顧蘊因笑向周大奶奶道:“那母親和弟弟這裡,就麻煩外祖母和幾位舅母了,明兒我再來瞧母親和弟弟。”

想着江嬤嬤與周嬤嬤都是能幹的,必定會將周夫人婆媳的食宿都安排得好好兒的,也就沒有多嘴,屈膝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纔出了寧安堂,就見祁夫人屋裡的一個二等丫鬟紅繆迎了上來屈膝笑道:“四小姐,我們夫人一直等着您吃飯呢,您看是先回屋梳洗一番再過去,還是直接過去?”

顧蘊本想直接回飲綠軒歇着的,但想着祁夫人也沒吃,估摸着是覺得對不住她,想趁飯前當面向她致歉,也就改變了主意,道:“我直接過去罷,在大伯母屋裡梳洗也是一樣的。”命卷碧回去替她取衣裳來。

一時去到朝暉堂,顧蘊藉祁夫人的淨房梳洗一番出來後,祁夫人果然第一句話便是致歉:“蘊姐兒,本來你小姑娘家家的,不該讓你管這些事的,只是我和你姐姐們的確都不方便……你不會怪大伯母罷?”

顧菁與顧苒顧芷坐在下面,也是滿臉的歉然,尤其是顧菁,於歉然之外,又多了幾分羞愧,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做了什麼對不起顧蘊的事。

顧蘊不由笑了起來:“我是二房的嫡長女,這些事我不管誰管?你們幹嘛都一副對不起我的樣子,對不起我的又不是你們。好了,我肚子好餓,大伯母今日給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啊?幾位姐姐要是仍覺得對不起我,待會兒就別跟我搶我喜歡吃的東西也就是了。”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祁夫人因忙吩咐人擺飯。

才擺好飯,顧準回來了,祁夫人忙撐着腰要起身:“侯爺怎麼這個時辰回來了,不是要明日未時交了班才能出宮嗎?”

顧準先扶着祁夫人坐下,又示意女兒們免禮後,才沉聲道:“聽說家裡出了事,所以向皇上告了假,提前出宮了。如今二弟妹怎麼樣?”

說起此事祁夫人便氣不打一處來,礙於女兒們在,有些話不好說,好歹按捺住了情緒,道:“萬幸母子平安,想着今日時辰已不早了,二弟妹那邊又必定還亂着,我便沒有過去瞧他們母子,打算明兒一早再過去。對了,侯爺吃過了嗎?”說着命丫鬟添碗筷來。

被顧準制止了:“我在宮裡吃過了,你們吃罷,我先去更衣了。”

吃完飯,祁夫人因有話與顧準說,便也不留顧菁姐妹幾個,囑咐了顧蘊幾句路上小心些後,便命人好生送了她們出去。

她自己則不要人跟着,扶着腰去了闢作書房的西梢間,與在燈下看兵書的顧準說話:“侯爺,論理這話不該我一個做長嫂的說,可週家今日鬧得也委實忒不像樣了,孩子們都一年年大了,菁姐兒早有歸宿的也還罷了,苒姐兒幾個卻還沒有着落呢,周家這樣隔三差五的就要登門鬧上一回,苒姐兒姐妹幾個還要怎麼說親?何況夏家一向門風清正,這要是傳到了他們耳朵裡,菁姐兒還沒進門呢,已先被人看輕了……說到底,還是二弟後宅不寧鬧的,當然更少不了太夫人的‘功勞’,所以我有一個想法……”

顧準不待她把話說完,已皺眉擺手道:“我知道夫人想說什麼,若是太夫人沒有中風,將二弟一房分出去也罷了,如今太夫人才中了風,我們便立刻將他們母子分出去,只怕御史會參我一本,何況周家也未必肯答應,雖說這是顧家的家事,外人沒有置噱的餘地,明槍是易躲,暗箭卻該如何防?”

祁夫人想的的確是趁此機會將二房給分出去,早先她是想着有周望桂這個嫡親兒媳與彭太夫人打擂臺,彭太夫人分身無術,也就噁心不着她了,如今彭太夫人自作孽落得中風的下場,沒法作妖了,二房也鬧騰得越發不像樣,她自然不願意再讓二房的人日日鬧得自家雞犬不寧的,還是那句話,這可是她夫君的顯陽侯府,將來更會是她兒子的顯陽侯府,憑什麼二房做的醜事,要讓他們來承擔壞名聲?

況當初顧準出事時,彭太夫人還曾想過算計他們母子,祁夫人嘴上不說,心裡怎能不恨,更兼纔出了顧蘊差點兒就被彭太夫人算計嫁給太子之事,祁夫人新仇勾起舊恨,這纔會想出了趁此機會,將二房分出去單過的主意來,如此二房便成了顯陽侯府的旁支,隨便他們怎麼鬧騰,都礙不着顯陽侯府的名聲了。

只是顧準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周家再不待見彭太夫人和顧衝,到底顧衝是周望桂的夫君,她新生兒子的父親,縱然周家不好明着管顧家的家事,暗地裡挑唆個把個御史上本彈劾顧準“不孝不悌”卻是做得到的,屆時哪怕他們沒有虧待二房,分給了他們足夠多的產業,只怕也要被人詬病,豈不是面子也失了裡子也失了?

不過祁夫人到底出身世家,進門後又是宗婦,見解自有一番過人之處,眨眼間便已想到了一個折中的法子:“那我們便只將二弟一房分出去,仍將太夫人留在府裡奉養便是,橫豎太夫人已經中風,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二弟妹又自來不待見太夫人,想來很願意以後自己家裡就她一人獨大的,且她的孩子將來背靠周家這棵大樹,有還是沒有侯府少爺侯府小姐的名頭,又有什麼區別?只要二弟妹同意了,周家那邊自然不是問題了。”

“噝……這倒也不失爲一個好法子。”顧準不由聽住了。

事實上,在發生了今日周夫人大鬧寧安堂的事後,他也挺想將繼母和異母弟弟分出去了,若顧衝是個上進的,哪怕不上進,只要老實本分也成啊,他也不介意讓其一輩子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顧衝與老實本分四個字何嘗沾上一點邊兒了,甚至連自己的內宅都弄得亂七八糟的,繼母更不是個省油的燈,成日裡只知道作妖,若不是她,二弟的後宅還不至於那麼亂,如今更是危及到了整個侯府的名聲,他先前真不該看在蘊姐兒的面子上,一時心軟沒與繼母計較她謀害韜哥兒之事的!

顧準越想越後悔自己當初太過愛惜羽毛,盛京城內像他們家這樣父親亡故,只餘原配嫡子和繼母及繼母所出兄弟的人家不知凡幾,將繼母兄弟分出去單過,連同繼母也跟過去由親子親媳奉養,原配嫡子嫡媳與孫子孫女們只初一十五過去請安,年節下再接了繼母回來小住,共敘天倫的人家也不少,自己再任二弟的後宅亂下去,自己就算不會背上不孝不悌的名聲,顯陽侯府也要淪爲整個盛京城的大笑柄了!

幸好夫人給他出了個好主意……顧準因說道:“如今二弟妹才生產完,身體仍很虛弱,且不必急於一時,待她身體好些了,你再與她說也不遲,等她那邊動心了,我再去見周指揮使,事緩則圓,總要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纔是。”

祁夫人得了丈夫的準話,臉上總算有了笑容,道:“我將太夫人留下奉養,其實還有一個目的,蘊姐兒到底是二房的姑娘,豈有父母在她卻不跟着父母住,反而長住伯父伯母家中的?但若是爲了承歡祖母膝下,在祖母跟前兒盡孝才留下的,那就不一樣了,侯爺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若不是爲了能留下顧蘊,若不是爲了不讓顧蘊以後再差三岔五的就被這些個破事煩擾,祁夫人怎麼會強忍噁心與憎惡留下彭太夫人,她是相信蘊姐兒無論在任何地方都有能力將自己的日子過好,且周氏如今也一心感激蘊姐兒,必定會加倍善待於她,可週氏待蘊姐兒的心又如何及得上她?還有菁姐兒姐妹幾個,蘊姐兒若是出去了,豈非連個可以說笑玩耍的姐妹都沒有了?

顧準一時倒還沒想到這一茬兒,男人的心本就沒有女人細,何況主意是祁夫人出的,自然想得也更多些。

聞言點頭道:“是你說的這個道理,蘊姐兒是個好孩子,可不能叫周氏給教壞了,更不能讓二弟壞了她的前程,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祁夫人就笑得越發暢快了,次日用過早膳後,便挺着大肚子,扶着金嬤嬤的手去了寧安堂探望周望桂。

周望桂經過一夜的休息,精神已緩過來了,只人仍很虛弱,白着臉戴了個抹額靠在大迎枕上,一見祁夫人進來便虛弱的笑道:“請大嫂恕我身體不方便,不能起身相迎了。”

祁夫人先撐着與周夫人行了禮,又與周家幾位奶奶見了禮,當然,還未及拜下,已被周夫人示意周大奶奶一把攙了起來,笑道:“親家大夫人如今身體不方便,何必拘這些俗禮,我們也不是外人。”

對彭太夫人和顧衝不滿歸不滿,在祁夫人這個顯陽侯夫人面前,周夫人還是歷來都很客氣有禮的。

“話雖如此,到底禮不可廢。”祁夫人便也沒有再堅持全禮,然後看向周望桂笑道:“本來昨兒個就該來瞧二弟妹的,只當時天時已晚,我如今身體也不方便,還求二弟妹千萬見諒。”

周望桂從不願意得罪這個長嫂,言談間自來十分客氣,何況她才得了心心念唸的兒子,正是心情大好之際,話便說得越發客氣:“大嫂言重了,別人不理解您的不方便,我難道還不理解不成?我如今算是解脫了,就等着大嫂的好消息了。”

妯娌兩個你來我往的客氣了幾句,周夫人便讓人抱了孩子來給祁夫人瞧,適逢顧蘊也過來瞧周望桂和弟弟,倒是不用折騰小傢伙兒兩次了。

一時孩子抱了來,裹在大紅刻絲的包被裡,一張皺巴巴的臉小得還沒有顧蘊的半個手掌大,頭髮也稀黃稀黃的,平心而論,真的比猴子好看不到哪裡去,就更與昨兒個周大奶奶妯娌幾個誇的什麼‘外甥長得真個好’、‘與妹妹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沾不上半點邊兒了。

到底離瓜熟蒂落還有兩個多月,便是兒子一般都會早產半個月十來日的,一個多月的差別也夠大了,老人們不是常說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嗎,何況在母體的最後一個多月,歷來是公認最長身體的時候,以致這孩子昨兒生下來時,竟才得四斤不到,比足月的孩子生生輕了一半。

祁夫人與顧蘊都是喜怒不形於色之人,瞧得孩子這個模樣,倒也沒露出異樣,看了一回誇了幾句,祁夫人也就讓奶子先將孩子抱下去了:“……他這會兒正是能吃能睡之際,別擾了他的好夢,能吃能睡才能長得好。”

然後讓跟來的杏林送上了自己給孩子準備的長命鎖長命手鐲。

周望桂與周夫人忙都向祁夫人道了謝,周夫人還笑道:“親家大夫人別看福哥兒人小,胃口卻不小,可能吃了,與他幾個舅舅小時候一模一樣兒,不愧是我們周家的孩子……”

“咳咳咳咳……”話沒說完,已被一陣咳嗽聲打算,卻是周大奶奶見婆婆竟當着顧家人的面兒說小姑的兒子‘不愧是我們周家的孩子’,覺得就算會惹婆婆生氣,也必須得打斷婆婆了。

周夫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不由有些訕訕的:“那個,我是說……”

顧蘊已笑道:“原來弟弟的小名兒已經定了叫福哥兒了嗎,果然是個好名字,弟弟以後必定是個有大福氣的。”然後也自錦瑟手裡接過了自己爲弟弟準備的長命鎖送上。

周夫人本就喜歡顧蘊,又見她這般善解人意,越發喜歡了,拉了她的手笑道:“好孩子,你還是個孩子呢,該我們送你東西纔是,你怎麼反倒送起你弟弟東西來?等下次外祖母給你打個百寶瓔珞。”

顧蘊忙笑道:“外祖母賞我的東西已經夠多了,再賞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您若是還要賞我,就把您的福氣賞些給我罷!”

說得周夫人越發的喜歡,暗暗下定決定,等平家老太太一進京自己便去拜訪,正好女兒才生了孩子,理由都是現成的,屆時藉着道謝的機會,好生探探平家老太太的口氣,若是今年內就能將事情定下來就再好不過了,這麼好的女孩兒,她可捨不得讓別家娶了去!

周夫人拉了顧蘊的手正欲再說點什麼,江嬤嬤進來了:“夫人,二爺在外面,說想見一見哥兒。”

江嬤嬤一向稱周望桂‘小姐’的,這個夫人自然是叫的周夫人了,周夫人立刻冷下臉來:“就說哥兒太小,見不得風,不能抱出去,讓他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再來!”

若不是礙着顧蘊和祁夫人還在場,她纔不會這般客氣,必定要狠狠奚落擠兌顧衝一番纔好。

周望桂聽得顧衝來了,也沒個好臉色,也顧不得顧蘊與祁夫人還在,反正知道顧蘊從不待見這個父親祁夫人從不待見這個小叔子的,冷聲道:“江嬤嬤,不必與他客氣,直接讓他滾!哼,竟敢對我動粗,害我兒子早產,如今還想見我兒子,門兒都沒有,讓他守着他那個老不死的娘過後半輩子去罷!”

反正她已經有兒子了,男人還要來幹嘛,尤其是顧衝這樣的男人!

祁夫人不由有些尷尬,早知道方纔把長命鎖送出去後她就該告辭的,如今進不得退不得,真是有夠糟心的,話說回來,周氏還真是敢說,就算夫君再不好,也沒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讓夫君滾的道理,還當衆罵自己的婆婆‘老不死的’,她與顧衝將日子過到今日這般地步,倒也不能全怪顧沖和彭太夫人了!

也越發堅定了祁夫人要將二房分出去,卻將顧蘊留下來的決心,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能讓周氏給教壞了?

顧蘊倒是不覺得尷尬,只是覺得做人就要像周望桂這樣纔好呢,想說什麼說什麼,要做什麼做什麼,雖然別人未必喜歡,可至少自己高興了不是?

不過想想周望桂前世今生都將日子過得一團糟,她還是覺得算了,自己還是做自己就好,反正這輩子自己也過得挺恣意了。

顧蘊便笑向周夫人和周望桂道:“母親雖緩過來了,到底身體還很虛弱,外祖母與舅母們也忙了一夜,我就不打擾母親休息了,且鬧大伯母和幾位姐姐去。”

祁夫人忙也笑道:“是啊,二弟妹身體還很虛弱,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連蘊姐兒我也一併帶走,省得她留下添亂。”

周夫人對女兒當着婆家大嫂的面也口無遮攔很是頭痛,她是長輩,當然什麼話都說得,就這樣她還沒口出惡言,把話說得這般難聽更沒辱及顧家太夫人呢,看來自己是得好生敲打女兒一番了……周夫人不由狠狠瞪了一眼周望桂,才笑向祁夫人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親家大夫人了,等明兒大夫人的好消息傳來時,我再登門道賀。”

本還想把顧蘊留下,讓週二奶奶好生與顧蘊說說話兒,婆媳間提前培養下感情的,但女兒才罵了人家父親,她就算再不待見自己的父親,這會兒留下也是徒自尷尬,且她也有話急於與女兒說,遂也沒有留顧蘊,只笑道:“好孩子,我還要在你母親這裡待一陣子,你二舅母和四舅母也是,你得了閒就過來,娘兒們也好多親香親香,素日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顧蘊自是一一應了,屈膝與衆人行了禮,方扶着祁夫人出去了。

纔出了門,就見顧衝站在院子裡,雖不復昨日披頭散髮衣裳襤褸鞋子都跑掉的狼狽樣兒,臉上的道道血痕卻仍清晰分明,瞧着很是滑稽可笑。

顧蘊上前屈膝與顧衝行了個禮,淡淡叫了聲:“父親。”便扶了祁夫人要繼續往外走。

“蘊姐兒,那個……”卻被顧衝出聲叫住了,訕訕的說道:“那個,你弟弟自出生以來,我還沒瞧過一眼呢,你祖母也是,我們都想瞧瞧你弟弟,你能不能進去與你母親和外祖母說說,讓奶孃抱了你弟弟出來我瞧瞧,再抱去你祖母瞧瞧?你放心,我和你祖母都只看一眼,很快就會還回來的,我……”

方纔周夫人與周望桂的聲音可沒有壓低,顧衝就在院子裡,豈能聽不見,雖覺得在大嫂和舅嫂並女兒面前丟臉頗有些惱羞成怒,架不住自己此番害周望桂早產確是事實,且他都快而立之年了,總算有兒子了,心裡也是真的歡喜,自然想盡快看兒子一眼。

便是彭太夫人那般憎惡周望桂的,聽得周望桂生了兒子,自己總算有了孫子,也十分歡喜,提出要見孩子,還說待自己的身體再好些了後,要幫着帶孫子,顧衝這纔會興沖沖趕了過來,想着周望桂就算再恨自己,自己到底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想來她看在孩子的面兒上,也不會再惱自己……誰知道她竟然直接讓自己滾,還罵自己的娘老不死的,怎麼可能再讓自己見孩子?

可巧兒顧蘊扶着祁夫人出來,他便將主意打到了顧蘊身上,想着周望桂與周夫人自來待蘊姐兒好,也許蘊姐兒一開口,她們就肯了呢?

只可惜顧蘊不待他把話說完,已淡聲打斷了他:“連足月生的孩子不出月子尚且見不得風,何況弟弟是早產的,身體很是虛弱,父親還是聽外祖母的,過個十天半月的再來瞧弟弟罷,至於彭太夫人那裡,她要是真的心痛孫子,如今只會擔心自己過了病氣給弟弟,又怎麼可能非要見弟弟?”

顧衝的臉色就越發難看了,半晌纔沒好氣道:“你怎麼叫你祖母‘彭太夫人’,讓旁人聽了去,還以爲你們祖孫之間鬧了多大的不愉快,素日裡有多生分呢!”

顧蘊怎麼可能逆來順受的讓他拿自己撒氣,冷笑一聲,道:“我叫令堂‘彭太夫人’早非一日兩日,你竟才發現,也真是有夠遲鈍的,至於你說的我和她之間鬧了多大的不愉快,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不成?難道你還指望我在差點兒被令堂推入火坑後,仍與她祖孫和睦,共敘天倫不成,你覺得換了你能做到嗎,顧二爺!”

祁夫人也忍不住冷聲說道:“二叔,雖說百行孝爲先,可二叔別忘了,你是兒子的同時也是父親,知道自己的女兒差點兒就被推入火坑,您不爲她出頭撐腰也就罷了,竟還說她的不是,二叔可真是位好父親哪!”

顧衝又羞又悔又愧又急,臉瞬間漲得通紅,結結巴巴道:“大嫂,我不是、我沒有說蘊姐兒不是,我只是、只是……蘊姐兒,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我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你以後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便是,只千萬別生父親的氣,我、我……”

結巴了一通,再結巴不出個所以然來,惟恐女兒自此就叫自己顧二爺,連原有的那聲本已疏離至極的父親都不肯再叫了。

顧蘊卻懶得再與他廢話,與祁夫人說了一句:“大伯母,我們走罷。”扶着祁夫人徑自去了。

一路上,祁夫人見顧蘊一直緊抿着嘴脣不說話,不由暗暗心疼,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父親自來是個糊塗的,你別與他一般見識。倒是我昨兒與你大伯父做了個決定,與二房和你都密切相關,我正說要與你商量呢,我們且回屋後慢慢兒說。”

顧蘊道:“我沒有與他一般見識,真什麼事都要與他一般見識了,我早氣死了。”她只是爲自己竟然有這樣一個父親感到悲哀而已。

孃兒兩個回到朝暉堂,祁夫人讓人上了碗杏仁露給顧蘊,待她小口小口的喝完後,才把她和顧準打算將二房分府出去單過,卻將彭太夫人留下奉養的意思大略說了一遍,“……如此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府裡了,你那繼母不是我說,嘴也忒不乾淨人也忒跋扈了一些,以後還不定要與你父親怎生鬧騰呢,沒的白髒了你的耳朵污了你的眼睛,還是將你留在我眼皮子地下更安心些,你意下如何?”

顧蘊沒想到大伯父大伯母連這些都爲自己考慮到了,當然他們一半還是爲了自家,可能有一半是爲自己考慮,已經夠難得了,因忙起身感激道:“我自然是願意留下,只是大伯父大伯母這般爲我考慮,我不能不爲您二老考慮。彭太夫人如今是癱了,可我聽說她將養了這麼些時日,已經能勉強開口說幾句話了,再將養下去,痊癒也不是不可能,何況她那麼會作妖,就算動彈不得,只要能開口說話,一樣會作妖,大伯母實在不必爲了我,強忍噁心,還要冒極大的風險留下她,我手下有銀子有人,二夫人又向着我,就算出去了,我也受不了委屈的,大伯母只管放心。”

祁夫人聞言,忙道:“我自然知道你受不了委屈,可家裡亂七八糟的,你也別想過清淨日子不是?而且還會影響到你的將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不怕告訴你,早年你祖父在時,那一位又賢名在外,我尚且不將她看在眼裡呢,何況如今,我還怕她不作妖呢,她不作妖,我如何好以宗婦的身份,將她送去家廟裡!你只管安心留下,顯陽侯府永遠是你的家!”

話說到這個地步,顧蘊便也不說要出去的話了,只道:“那二夫人那裡,大伯母與她提了此事後,她動心便罷,她若不動心,您就告訴我,我去勸她,如今她終於如願以償有了兒子,想來我的話,她多少還能聽進去幾分。”

祁夫人點點頭:“嗯,不過我覺得她一定會動心的,橫豎她的靠山從來不是侯府,而是孃家,只要她孃家不倒,她就不必愁自己的後半輩子和孩子們的前程。”

顧蘊贊同道:“的確,只要孃家不倒,她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事實上,前世一直到她死時,周家也依然屹立不倒,所謂的活得好不如生得好,周望桂就把這句話貫徹了個徹底,若不是她投了個好胎,託生在周夫人肚子裡,前世今生兩輩子,她能這般恣意妄爲嗎?

彼時周夫人也正說女兒:“你私下給顧衝沒臉也就罷了,與我和你嫂子們怎麼抱怨他和那老虔婆也成,當着顧家大夫人和蘊姐兒的面,你怎麼也那個態度,你再這樣,就算給你一把再好的牌,你到頭來也只能一敗塗地……你還犟嘴,難道我還說錯你了嗎?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也就你是我的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才能這般包容你,事事與你撐腰,若是你嫂子們膽敢這樣,看我怎麼收拾她們!”

當然,也是因爲周家幾位奶奶都是高嫁的,孃家都不及周家勢大,所以她們才能數十年如一日的孝順周夫人,若是換家勢大的,周望桂是怎樣對顧沖和彭太夫人的,對方就敢怎樣對周夫人和周望桂的哥哥們。

周望桂自是不服氣,嘟噥道:“是顧衝不對在先嘛,就更不必說他們母子素日做的那個齷齪事了,橫豎我如今已經有福哥兒了,我管他們去死呢,敢惹我不高興,那大家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周夫人氣得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有福哥兒一個怎麼夠,你怎麼也得再與他添個弟弟才保險,你管顧衝去死,他若真死了,你與誰生兒子去?橫豎如今那老虔婆也已癱了,短時間內是作不了妖了,你不趁此機會將顧衝攏過來,儘快再生一個兒子還等什麼?我跟你說,你晾他幾日,便讓他進來,福哥兒到底是他的兒子,你還能攔着叫他們父子一輩子都不見面不成?到時候你再罵他幾句哭上幾聲,他正覺着對不住你呢,自然也就將他攏過來了……”

“我纔不要!”周望桂還梗着脖子,周夫人氣得要拍她,想着她正坐月子,到底忍住了,恨聲道:“好,你不聽我的話,我以後也不管你了,隨便你如何折騰,等折騰得過不下去了,自有你後悔的時候!”

周望桂見母親動了真怒,不敢再犟嘴,更怕母親以後真不管她了,只得道:“我聽孃的便是,不過若顧衝提出要將福哥兒抱去給那老不死的看,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周夫人這才面色稍緩:“你答應我還不答應呢,我好容易才得來的寶貝外孫子,萬一讓那老虔婆給過了病氣,我還不悔青腸子?何況她素日不是慣愛擡舉彭氏那賤人嗎,讓她找彭氏要孫子去啊,想見我寶貝孫子,門兒都沒有!”

又是勸又是罵的讓女兒攏回顧衝是爲了再添外孫,周夫人這才肯去做,與彭太夫人修復關係卻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只會讓自己生氣,周夫人除非是傻子才肯去做,套句周望桂的話,她管彭太夫人去死呢!

第250回 漲價 無恥第一百二四回 歸來第一百五四回 點醒第二百五五回 收穫第二百八九回 對峙今年最後一次第二百五一回 撐腰720度打滾第97回 勇敢還是無知者無畏?第8回 生疏第47回 打聽第19回 衝突(上)第一百二一回 自作聰明第二百五四回 後續第一百三九回 新婚第一百四七回 兩對母子第二百八五回 猶豫第57回 有孕推薦完結文繼室謀略高門庶孽之步步蓮華第二百二三回 神獸麒麟第二百六三回 案發後厚顏第一百七七回 歹毒第64回 酸澀第一百五七回 申冤上第一百一三回 遠行揚州第17回 條件第二百二八回 務必保住孩子第160回 新寵妃第1回 強勢第65回 決心 開張第一百九三回 雷霆重擊第3回 最初第二百九八回 恩威並施第一百三六回 下聘第二百六三回 案發後厚顏第48回 無事獻殷勤君臨天下十一第42回 丫鬟君臨天下五第一百三九回 新婚第204回 其心可誅第103回 沈夫人抵京第26回 大殮第一百三五回 定期屈辱第一百九四回 聯手第二百五五回 收穫第二百九七回 人未亂心先亂第二百一八回 又一朵爛桃花第一百一六回 回程第302回 以己相代第10回 驚恐第190回 惡人先告狀第208回 出遊第99回 想算計人也得有那個本事!第二百七五回 封爵第一百六七回 女人多了是非也多了第一百七三回 高風亮節的太子妃第二百九八回 恩威並施第200回 內憂第18回 心痛第42回 丫鬟第二百二九回 保住解密第35回 姐妹第170回 狀告第99回 想算計人也得有那個本事!第44回 倒黴的太子(下)第二百九一回 逃跑第120回 人若犯我,決不放過!第一百九三回 雷霆重擊君臨天下七第二百六一回 折磨下第一百六二回 歸來第一百三七回 鋪妝第43回 倒黴的太子(上)第二百四三回 試探厚顏君臨天下五第24回 跳坑第二百二九回 保住解密第24回 跳坑第2回 噩夢第一百二三回 下場第36回 挑事第58回 英雄救美第二百六七回 丁氏有喜第6回 虛應第一百六三回 夫妻重逢第一百二二回 成全第二百四八回 十一哥大婚第一百七四回 正名第一百八一回 只能拉不能打了第二百二二回 夫妻反目第14回 不走第一百七八回 你來我往第一百五九回 忍不下去了第一百七九回 帶刺的玫瑰採不得第107回 將計 打擊第一百四七回 兩對母子第36回 挑事第99回 想算計人也得有那個本事!第一百二一回 自作聰明第一百二一回 自作聰明第二百七五回 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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