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您嚐嚐這點心,這可是奴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淘換到的,聽馮公子說這點心好吃極了。”一個王府家丁打扮的伶俐小廝捧着一碟點心興沖沖的跑進屋子,對一個身着白色水波紋軟緞中衣,懶洋洋躺在美人榻上,嘴裡叼着根牙籤,眼睛瞧着屋頂發呆的青年男子叫了起來。這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慶王爺的嫡子,世子趙天朗,滿京城裡的口味最刁鑽的一個人。
“四九,沒看見你家爺我正在想心事,還這樣大呼小叫的,沒規矩,罰你今兒不準吃點心。”那正在發呆的趙天朗被人打斷了思緒,很不高興的拉長了臉沉聲說了一句,成功的讓那名叫四九的小廝白了臉,悶悶的嘟囔一句:“爺您能不能罰點兒別的呀,回回都罰這個,您瞧,四九都餓的不長個兒了!知道的是四九不討世子爺喜歡捱了罰,那不知道的還不得以爲爺你虐待四九呀!”
四九的抱怨倒把那懶洋洋的趙天朗說給笑了,他翻身坐了起來,向端着點心碟子的四九招招手道:“過來!”
四九捧着點心上前,趙天朗眼皮略擡了擡,看了碟子裡的點心一眼,大喇喇評價道:“嗯,瞧着顏色還不錯,黃嫩嫩的,形狀也有點兒特別,聞着有奶香氣,四九,這是什麼點心?”
四九獻寶似的說道:“聽馮公子說這點心名叫蛋撻,是伏威將軍府裡送馮府的,不過送的可不多,籠共也就一匣子六隻,馮夫人原是留着待客的,卻被馮公子偷便順了出來送給爺,偏爺今兒懶的動彈,馮公子便留下點心先回了。”
趙天朗曲指重重的敲了四九的額頭一下,笑罵道:“馮公子馮公子的,你家主子本世子爺,可不是什麼馮公子。說吧,你那馮公子許了你什麼好處,你竟這般買力的替他說話?”
四九是自小跟着世子爺的,他們兩個名爲主僕情比兄弟,所以四九也沒真的害怕,只笑嘻嘻的說道:“不敢瞞世子爺,馮公子想請爺一起出城打兔子,給了奴才一個銀錁子,爺,奴才可是按着您的吩咐收下的,您可不能爲了這個罰奴才。”
趙天朗輕哼了一聲,笑罵道:“瞧你那沒出息的財迷樣子,我還短了你的賞錢不成。”他邊說邊從碟中拈起一隻蛋撻送入口中。一口嚼下,那種特別的香甜便瀰漫了他的整個口腔,趙天朗那雙微向上挑的鳳眼不禁眯了起來,兩道修眉眉梢微微上挑,露出滿足的笑容。四九在一旁瞧着,心中偷笑不已,每當他的世子爺露出這種神情,那就說明爺吃到真正喜歡的東西了。
趙天朗細細的品着蛋撻的味道,吃完一隻後又吃了半隻,才頗有些遺憾的說道:“這種點心要纔出爐的味道纔好,馮二送來的味道雖不錯,卻不是最好的時機,四九,去打聽打聽這點心是那個廚子做的,叫他到王府來給爺單做一回。”
四九眨巴眨巴眼睛,神秘的笑道:“爺,這個點心師傅咱們王府可是不好請的。”
趙天朗挑挑眉毛,頗不愉快的看向四九,四九再不敢賣關子,忙一五一十的說道:“爺有所不知,這蛋撻的製作方法是伏威將軍府裡的大小姐想出來的,聽馮公子說那位大小姐還會做什麼雙皮奶,香蜜蘋果派,虎皮蛋糕,嗯,還有好幾樣,奴才愚笨,竟記不得名字了。”
趙天朗不屑的笑道:“伏威將軍府的大小姐想的法子?怕不是沽名釣譽吧,十有八成是伏威將府裡的廚子的手藝。他們府裡的大小姐是不是該議親事了?”
四九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回爺的話,從前一直沒有聽說過這位韓大小姐,倒是韓家二小姐常跟着韓大夫人出來應酬,奴才莫約聽說韓大小姐弱不禁風,一年裡倒有十個月是病着的,從來不見外人。不過奴才倒是聽奴才的娘說過韓大小姐的生母江夫人,聽說江夫人是當年的京城第一美人,就是生韓大小姐時過世的,嗯……算起來韓大小姐也該有十三四歲了吧。”
趙天朗聽了這話,倒把那不屑的神色收起了幾份,淡淡說道:“十三四歲,倒是可以議親了,四九,去仔細打聽打聽韓大小姐。”
四九心中一喜,忙響快的應道:“是,奴才遵命。”
“二弟在家麼?”一道溫潤好聽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趙天朗的臉色一沉,咻的閃身上牀,順手一拉被子將自己蓋了起來,只側身向內,理也不理外面傳來的那個聲音。
四九飛快的將趙天朗吃剩下的半隻蛋撻塞到口中,也來不及品嚐味道,只囫圇的咽入腹中。然後抹了抹嘴,才轉身迎了出去,此時的四九臉上完全是另一副表情,帶着合適的卑微謙躬,四九向來人行禮,以一個完美下人的態度恭敬的說道:“給大公子請安,世子爺正睡着。”
來人是個與趙天朗有三四分相似的男子,不過眉眼之間卻比趙天朗多了些謙和。他就是趙天朗的大哥,慶王爺的庶長子趙天賜,生母是慶王爺身邊最得寵的側妃柳氏。他只比趙天朗大三個月,去年就娶了戶部尚書的嫡孫女兒秦氏爲妻。趙天朗這個正牌慶親王世子,在王府之中有時候還不如趙天賜這個庶長子有份量。
“哦,二弟睡着?這個時辰!可是哪裡不舒服了?四九,你是怎麼服侍的?”趙天賜微微皺了眉頭,有些不悅的責備四九。
四九低眉順眼的聽着,等趙天賜說完方纔低聲說道:“爺想歇着。”
趙天賜沉沉嗯了一聲,將一隻用金絲楠竹絲編的竹節形點心匣子交給四九,淡笑說道:“我今兒才得了些稀罕點心,想着二弟喜歡這些,便給他拿過來,等二弟醒了你服侍他用一些,我聽說二弟今兒中午沒怎麼吃東西,必是府裡的廚子又不合他心意的,讓二爺別煩心,我正給他尋好廚子,這幾日就有迴音了。”
四九乖覺的說道:“奴才替世子爺謝大公子。”
趙天賜雲淡風輕的笑了一下,很和氣說道:“不必如此,只要二弟高興,我便是再費心力,也是高興的。行了,我走了,你去服侍二弟吧。”
說完,趙天賜轉過身去,玉白色的衣袂飄飄之間,他揮灑自如的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