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凌厲的眼神讓韓青環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怯怯的叫了一聲:“娘……”。陳氏方纔回過神來,臉上覆又換了慈愛的笑容,只撫弄着青環說道:“環兒,娘前些日子教你的東西你可都記住了,過幾日娘要帶你去工部崔大人家吃年酒,你可要處處仔細着,你的終身大事,可就着落在這場年酒上呢。”
韓青環聽了這話面頰漲的通紅,只扭着陳氏的衣袖深深低着頭,滿臉都是害羞之意,陳氏瞧着女兒臉上籠着一層羞澀的嬌美之意,倒比平日裡要好看上幾分,不由生出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之意,對做母親的人來說,自家的孩子總是最好的。
韓青環低了一會兒的頭,猛然間想起一事,忙又擡起頭來看着陳氏緊張的問道:“娘,崔大人家的年酒,韓青瑤會不會去?”
陳氏心中一緊,她可沒忘記崔夫人,也就是威國公夫人的胞妹再三向她說起,要見見青瑤。可見得威國公府裡有意相看的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韓青環,而是那個剋死親孃的韓青瑤。想到這一層,陳氏心中生恨,她挫着牙寒聲說道:“她身子沒好利落,沒的過了病氣給人,自是不能去的。”
韓青環聽了這話方纔笑了起來,只拉着陳氏的手叫道:“娘,那可太好了,您說到那一日女兒穿哪一件衣裳,配什麼樣的首飾,還有,娘……郭公子也會去崔大人家吃年酒麼?”韓青環的縷縷情絲早就係在了那個她只偶遇過一回的郭二公子身上,因陳氏早就和她把話說開了,所以韓青環也不和陳氏避諱什麼,只紅着臉小聲的問了出來。
陳氏笑道:“那是自然的,郭二公子可是崔夫人的外甥啊,姨媽家請年酒,做外甥的豈有不到的。環兒,那一日穿戴使用之物娘都給你安排好了,你什麼心都不用費的,只記住一條,一定要給崔夫人留下最好的印象,那崔夫人是威國公夫人最疼愛的妹妹,她的話在威國公夫人跟前極有份量的。”
韓青環志在必得的重重點頭,陳氏又笑了起來,拍着韓青環因爲緊張而繃起的雙肩,慈愛的笑道:“環兒,崔夫人喜歡大大方方的姑娘,最討厭那些狐媚子外道的東西,你可記住了?”
韓青環忙說道:“娘放心,女兒全都記住了,女兒一定會給崔夫人留下更多的好印象的。”上一回去陳府道賀,陳氏和韓青環在陳府大門口遇上了崔夫人,青環刻意表現出來的溫文大方讓崔夫人很誇獎了幾句,因此也讓韓青環對自己信心備增。
陳氏點點頭道:“我們環兒是最好的,憑誰也比不上你。”
韓青環忙奉承的說道:“女兒都是跟娘學的,若說好,娘纔是最好的。”這母女二人互相誇獎一回,彼此的心情都好了許多。就在這娘倆兒心情不錯的時候,冬梅尋了過來。她在陳氏耳邊低語幾句,陳氏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她緊皺着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那馮公子是個只會舞刀弄棒之人,他與韓青雲平素沒有往來,怎麼會打發人過府請韓青雲去他們家做客?”
冬梅打聽消息是個好手,可是說到分析事情,冬梅便沒有那個腦子了。她搖搖頭老實的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大爺收到馮公子的貼子,便忙忙換了衣服出府了。”
陳氏不豫的沉聲說道:“既然不知,那還不快去打聽着!”
冬梅應了聲“是”便匆匆走了出去。
京城翠微樓三樓的集賢雅閣之中,身着玉色提花緞面玄狐皮袍的韓青雲同威烈將軍家的馮大公子相互見禮,韓青雲溫文爾雅的微笑問道:“馮世兄相邀,不知有何賜教?”
韓家與馮家都是武將之家,雖然從韓家大老爺這一支開始棄武從文,可是沙場上拼出來的老交情是鐵錚錚的,不會因爲韓大老爺從了文而淡去,韓馮兩家也時常走動,兩家的子侄輩也都比較熟悉。這也是馮大公子一下了貼子,韓青雲便立刻赴約的緣故。否則以韓青雲現在的情形,他早將所有的心思放在應考之上,怎麼肯平白的浪費時間會客呢。
馮大公子錘了韓青雲的肩頭一下,因知道韓青雲是文人,他還有意識的放輕了力道,饒是如此,韓青雲還是不禁皺了一下眉頭,這馮大公子的鐵拳,他還是有些吃不消的。“青雲兄弟,整日悶在家裡死讀書有什麼意思,今兒出來鬆快鬆快,哥哥還要給你引見一位朋友哪。”
韓青雲知道馮大公子是個有什麼就說什麼的直人,便笑着說道:“多謝世兄記掛小弟,但不知世兄要介紹的是哪位朋友?”
馮大公子朝着裡面的小隔間高聲叫道:“世子,韓兄弟到了。”
韓青雲聽了“世子”兩字,心中不由微微吃了一驚,他有些不明白馮大公子爲什麼會突然介紹一個世子給他。韓青雲看看馮大公子,又看看小隔間的門口。
一個身着銀藍色緙絲貢緞便服,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男子滿臉含笑的從小隔間裡走了出來,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以好吃而聞名京城的慶親王世子趙天朗。他也是個急性子的行動派,想着要見韓青雲,便立刻讓四九去安排。四九又求到了古道熱腸的馮大公子頭上,於是便有了這一場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