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阿武異樣的目光注視,陳靖蓮眉頭輕輕一皺,冷目淡掃了一下依然直直立着的竹竿,她步子稍稍一頓後,轉身來到陳靖萱的身邊,撿起地上的碎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磕着,心頭升起期待的同時更多的卻是忐忑。
她這一番舉動,成功地沒有引起阿武的懷疑。即使他有那麼一瞬嗅出了一絲不對勁,卻在她毫不遲疑地將竹竿遞到他手上時,使得他心中還未成形的懷疑消散開去。
然而,對於院外慾要求助之人的反應,她卻絲毫沒有底。拿不準那頻繁的砸瓷聲有沒有傳出去,她所刻意綁出雄雞形狀的黑紗他們有沒有看到?亦猜不准他們能不能看出其中的深意,又會不會對於她這個或許連萍水相逢都稱不上的人伸出援手?
“姐姐,他能看明白嗎?”陳靖萱擡起頭與陳靖蓮對視着,用眼神無聲地詢問着她,清澈的眼眸中透着期待。
陳靖蓮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同樣無聲地回答着,雙眸微擡,看向小院南面的眸光,諱莫如深。但願,老天不要如此吝嗇,在她們被禁十天後好不容易有了一絲機會,卻又無情地奪走。
“哇,還是阿武大哥厲害,一下就弄下來了,我們姐妹勾了半天都沒勾下來呢,真是太感謝你了。”在陳靖蓮的一個眼神示意下,陳靖萱迅速起身跑向回過神來默默頂下了紙鳶的阿武身旁,略顯瘦弱的小臉上,滿是感激欣喜之色。
“不用客氣,不過舉手之勞而已。”阿武將紙鳶遞給了陳靖萱,將竹竿放回牆角時目光落在其上的黑紗上,略一猶豫後,伸手將它拆解了下來,斜睨了陳靖蓮一眼後,亦遞到了陳靖萱的手上,“下次別再綁這個了,我給你在這竹竿上做個勾子,以後用起來更方便些。”
“哎,還是阿武大哥想得周到。”陳靖萱再次對拿着竹竿向外走去的阿武展開了甜言蜜語和甜美微笑的雙重攻勢,直到合上的木門隔絕開了彼此,她方纔用手揉了揉笑得發酸的嘴角,皺着小鼻子冷哼了一聲,“哼,若真關心我們,就別看守得
這麼死啊。”
甩了甩手中的黑紗,她快步來到微微仰頭望着屋頂的陳靖蓮身前,低低地呢喃道:“唉,我那天雖只是看見了個背影,卻也覺得那公子氣質出衆,長相應該差不到哪兒去。但願他不是虛有其表,能有姐姐這般聰明,看得懂我們給他傳遞的信號。否則,真是浪費了我對他的一番看重。”
“噗,得小美人看重,我陳某是否應該感到受寵若驚,深表榮幸?”一道懶懶的滿是調侃的聲音在院內響起,不大不小,正好落入姐妹二人的耳中,卻又不至於讓外面守着的阿武聽見。
陳靖蓮眸光一亮,右手探入袖中,重新將那隻陶瓷小盞握在手中,指肚觸到光滑的釉面時,心頭又閃過一絲猶豫。
“姐姐,他來了!”陳靖萱則是興奮而欣喜地快速轉身,循着聲音望去,便見小院東南角人影一閃,一位身着淺藍色錦繡長袍的男子緩步從陰暗的角落中踱出,隱於陰影中的俊美容顏逐漸呈現。
一縷陽光傾灑而下,正好落在他俊美白皙的臉上,使他燦若星辰的眸子、稍顯狹長的鳳眸、挺直微尖的鼻子和菱形的薄脣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五官清晰而耀眼。一襲淡藍色的錦袍隨風輕揚,合體的剪裁,正襯出他頎長玉立的身形。
“果然是個美男子。”陳靖萱看得眸中精光大放,一邊賞寶似地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的男子,一邊讚歎般地搖着頭嘖着嘴。這兒果真不缺美男,她來此纔多少天,竟就見到了足以入畫的美男子,當真是好福氣啊。
踱步停在遊廊下,陳子路抱臂斜斜地靠在身旁的圓柱上,眉頭輕挑之際,脣角一彎,對着仔細端詳自己的陳靖萱綻出一抹邪魅的笑:“小妹妹,你們把我找來,不會就爲了一睹我這風華絕代的俊容吧?”
陳子路俊美的容顏上,光華流轉,墨黑的眸子亮如星辰。若在平日,他這一挑眉一勾脣的媚惑之舉,不知要傾倒多少癡迷戀慕他的閨閣千金。
然而,陳靖蓮卻是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探入袖中
捏着瓷盞的手輕微地顫了顫,額頭上掉下無數黑線,神情間快速地閃過一絲無語之色。那一日她竟還暗暗地思慮是否與他有過正面接觸而不自知,卻原來,他習慣以如此媚惑人心的神情示人。
“靠,原來是個超級自戀的妖孽男。”陳靖萱直接身子一晃,誇張地腳下一個趔趄,雖是刻意壓低了聲音的低喃,卻一字不漏地入了陳子路的耳朵。
“呃……”陳子路勾着的脣角無力地往下耷拉,感覺胸口有什麼東西正“咔嚓咔嚓”地開裂了,讓他的心好疼好疼。半晌,他薄脣一抿,略顯狹長的鳳眸斜斜一挑,對着陳靖萱投去一個哀怨的眼神。
現在可是堂堂大齊國四大美男之中排名第三的風華絕代的陳子路對她笑啊,她竟然做出這種反應,難道,不過及冠之年的他已經突然之間色老聲衰到令人嫌棄的地步了嗎?哼!
一向自信心爆滿的陳子路,突然有一種無語淚凝噎的沮喪感。
賣萌可恥,長得妖孽的美男在女孩子面前賣萌更可恥!陳靖萱一邊咬牙在心裡暗罵,一邊朝天翻了個白眼,無語地擡袖拭了拭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誇張的表情和直白的舉止,將陳子路碎裂的心再次狠狠地蹂躪了一次。
“陳公子!”陳靖蓮垂眸抿脣,極力地掩飾自己被兩人無聲的互動而逗笑的神情,捏緊了袖中的小盞,斂去最後一絲猶豫,上前道,“相信您既已到了這兒,一定是已經明白了我們姐妹現下的處境。將陳公子請來,乃是想請您援手一二,助我們姐妹逃出去。”
話音方落,她將手中握着的陶瓷小盞遞到了陳子路的面前,擡頭迎視着他:“倘若小女子沒有記錯的話,陳公子似乎對那隻鬥彩雞缸杯甚感興趣。小女子手拙,製出的這件鬥彩小盞工藝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不知能否合了公子的眼緣?”
無利不起早,本談不上什麼交情,他能看懂她的求救信號並隻身前來,她已非常感激,並不奢望對方不求回報地相幫。若能以此作爲交易,則再好不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