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孫有才不愧是個能年紀輕輕做到杜府總管事的人,xing子極度沉穩,面對杜鶴如此怒氣,依然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擡頭迎視着他銳利的眸光。
與他相比,暴怒之下的杜鶴,竟讓陳靖蓮覺得有些膚淺、衝動。他敢繼續待在杜府中,並暗暗地與杜筱雲接觸,又豈會懼怕這一兩句威脅之語?便是真有什麼閒言閒語傳出,他怕是都有辦法脫身。
“確實是有些誤會。”陳靖蓮含笑看向孫有才,“孫管事擔心秦姨娘在莊子上吃苦,親自給她送去那麼多好東西。對待筱雲也是極盡疼寵愛護,關切之情不輸父親,着實容易讓人誤會。”
秦玉娘說是去莊子上思過,日子卻過得落花流水,愜意程度絲毫不輸杜府,甚至更自由。她請了曉夢幫忙查探,如何不知,又豈能由她繼續逍遙下去?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杜鶴一拍桌子,看向孫有才的眸光中,盡是恨意。孫有才眸光一閃,深深地看了陳靖蓮一眼,卻是淡淡地道,“小的確有往莊子上送過東西,但那是因着秦姨娘曾經有恩於小的,現下秦姨娘落難在外,小的無法忘恩負義,袖手旁觀。”
“好一個忘恩負義,孫管事報恩,都是往女子寢房裡報的嗎?”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原本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但現下若不拋出重彈,孫有才只會繼續狡辯下去。
ωwш✿тtkan✿¢○ 今日經歷了這麼多,她已有些累了。
陳靖蓮的話,確如一枚重彈投在地面,將有些人炸得焦頭爛額。一向鎮定的孫有才,也終於身形一晃,卻強斂了心神淡淡地看向了她,心中藏着最後一絲僥倖。
他往莊子裡送東西本就做得極爲隱密,入到秦玉孃的屋子裡,更是連她身旁的丫環都沒有發現,她居於杜府之中,卻是如何知曉的?她如此言語,莫不是在試探他?只是,陳靖蓮篤定淡然的神情,卻讓他心頭微跳。
“孫管事不必如此訝異,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縱然做得再隱密,也總有被曝於陽光下的一天。就比如,秦姨娘送與孫管事的那條腰帶?”
陳靖蓮坦然看向他,脣角的笑意淡而清淺,說出的話語,卻戳得孫有才腳下一個趔趄,所有的鎮定與僞裝剎那間被卸下。
“好一個不要臉的秦玉娘,杜筱姝,你還要告訴我你娘在莊子裡吃苦,告訴我她做的一切都是有人陷害的嗎?”杜鶴拍在桌几上的手早已重新握成了拳頭,瞪向杜筱姝的眸光中,再也沒有一絲從前的柔光。
再看向瑟縮着不時偷偷瞅向孫有才的杜筱雲時,他所有的怒氣都聚集於胸口,整個人堵得發悶,一拳捶在桌几上,將桌面捶出了個大坑,大聲道,“拿水和刀子來,替他們滴血認親。”
扶着許氏的陳靖萱眉頭挑了挑,卻是勾起脣角無聲一笑。如此驗法,孫有才與杜筱雲是父子的概率,得有多大?答案是,百分之百。任何血型的血滴入水中,都會融於水中,最後相融。如此坑爹的驗法,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是一家?
心裡雖然頗有微詞,對於這一項早聞其名不見其身的古老的驗親之法,陳靖萱卻是帶着幾許期待的。對於即將出現的唯一結果,她也是興起了玩味之色。
杜鶴成天對着她們姐妹嗷嗷叫着,卻將這唯一的庶子視若珍寶,等會兒知道了自己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並替人養了七年的兒子,他會是什麼表情?吹鬍子瞪眼睛,還是哆嗦着說不出話來,又或者是乾脆兩眼一閉,見***去?
然而,就在她的眸光微亮,興奮地等待着的時候,孫有才卻向她潑來了一盆冷水:“不必了,筱雲,確實是我孫有才的兒子。”
一旦滴血認親,事實便無法掩蓋。既是如此,還不如索性承認了,也省得筱雲再受皮肉之苦。他,可是最怕見血的。
孫有才的眸中流淌着擔憂與凝重之色,轉頭看向猶自爭着兩隻大眼睛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的杜筱雲時,卻又是一片疼溺的柔光。
“不,你胡說!”杜筱姝厲聲呵斥着孫有才,意圖掩蓋真相,換回的,卻是孫有才嘲諷無力的一笑。
“咣噹!”秦氏手中的茶盞掉在了地上,杜鶴嚯然起身,又無力地重重落在了椅子上,混身
都在顫慄着,閉着眼睛靠着椅背劇烈地喘着氣,嘴裡喃喃自語,“好,好,我杜鶴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竟還沾沾自喜。”
忽然,他猛地擡起頭來,指着杜筱姝對孫有才道:“那她呢,也是那jian人與你生下的?”
其實,杜筱姝和陳靖萱一樣,眉宇間都與他有着幾分相似。但,戴了綠帽子的人,疑心總是要重些。對杜筱姝產生懷疑,在所難免。
“呵呵,有時候我真懷疑,如您這般無能無知之人,是如何做到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的?”孫有才卻是看了杜筱姝一眼,冷聲嘲諷道。
他自詡頗有文采,官場得意,可家中呢,不過是個表面看上去光鮮內裡卻一塌糊塗的爛攤子罷了。妻妾相鬥,女兒相殘,視若珍寶的兒子也並非親生,可笑的是,他深陷其中多年,竟是毫無察覺,並樂在其中地做着幫兇。
杜筱姝卻是嚯然擡頭,顫抖着嘴脣看向杜鶴:“爹,您連女兒也不相信了嗎?”
雖然,筱雲的身份被揭開,便意味着她與秦姨娘以前哄騙他的那些話都要露餡。但若是連這一層血緣關係也不存在了,她便連最後的求情的砝碼也沒有了。
“相信你?”杜鶴冷笑一聲,“相信你不知道實情,還是相信你與秦玉娘這數年來將我騙得團團轉時說的那些甜言蜜語?”
“哈哈,可笑我竟還信那江湖術士所說的此生命中註定只有一子,相信他與兩位嫡女此生相剋,不能共存。”杜鶴喃喃自語的話令陳靖蓮眸中寒光流淌,他卻忽然像是醒悟過來了一般,再次直指杜筱姝,“你說,那個江湖術士,是不是你們母女特意安排的?什麼脣下一痣,旺家旺夫,狗屁!”
“此生相剋,不能共存?她們這是想令杜家的一切都落入這個外人的手中啊,當真是居心叵測,深謀遠慮。”對於未能現場觀看滴血認親感到有些遺憾的陳靖萱,可沒忘了適時添把火的重任。
杜鶴的話聽在陳靖蓮的耳中,卻覺得無比的諷刺。原來,令杜鶴如此對待她們姐妹的源頭,竟只是江湖術士的一番荒唐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