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說不是你們?”朱八的銅鈴眼一睜,兩個眼珠便像要凸出來一般。他兩眼直直地瞪着陳靖蓮和陳靖萱,那神情竟像要吃了她們一般,“我做鬼都不會忘記你們,要不是她揚起鞭子突然將馬車趕走,我怎麼會摔倒在地被尖石刺破了身子?”
他顫抖的手定定地指着陳靖蓮,對她做出深深的指控。那日受傷之處,彷彿又在承受着讓他無法忘記的煎熬。
“呵!不趕走馬車難道還傻呵呵地等着你們劫財?只是沒想到你看上去粗壯魁梧的,身子卻那麼弱。”陳靖萱一甩頭,笑着譏諷道。原本還要用譏諷的眼神狠狠地打擊一回他虛弱的下身的,中途時注意到周圍的人,方纔作罷。
“你,你,你……”朱八被氣得啞口無言,雙腿不停地顫抖着。
他身旁的匪首皺起了眉頭,兇相畢露地一指陳靖蓮等人:“朱八,就你這副熊樣兒,難怪會被兩個小女人給廢了。如今既是冤家路窄,還與她們廢話什麼!今日我們便劫財又劫色,讓他們知道知道我明月山的兄弟,豈是他人能隨便得罪的。”
說着,他右手握拳朝上一擺,便見得那些立於小山頭之上的土匪們握緊了手中的刀劍,齊齊衝了下來。嚴力見狀,亦擡了擡手,對着跟來的近三十名侍衛發出號施令,衆人紛紛持劍在手,圍成一個圓形,將俞朗博等人和馬車護在了中間。
人羣正中間,俞朗博挺身而立,白袍隨風飄揚,身姿翩然,猶如一朵盛開在雜草叢中的白芙蓉,清新而奪目。他淡淡的目光緩緩掃過圍攏過來的人羣,大半張臉攏在白狐裘披風中,既讓人看不清容顏,亦看不清神情。
“表哥,現在怎麼辦?我就說她們是掃把星,這下可好了,連累得我們也被土匪圍攻了。”安寧公主整個身子都縮在了俞朗博的身後,抓着他衣衫的手微微發顫,看着圍攏過來的黑壓壓的人羣,她忽然顫着聲音高聲喊道,“喂,我們並不認識她們兩個,你們既要報仇,便該抓住她們纔是,與我們無關。”
就在俞朗博眸光一沉之際,她
對着身旁自己的侍衛喝道:“還不快將她們二人送過去,也免得耽誤了我們的行程。”
陳靖蓮冷笑着看了安寧公主一眼,抿脣不語,陳靖萱卻受不了她這樣無知無情的舉動,笑眯眯地嘲諷道:“這位小姐以爲一窩的山賊會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啃,眼睜睜地看着您帶着的寶物和您這樣的大美人飛走嗎?”
她“大美人”三字一出,正好一陣北風颳來,掀起安寧公主齊肩的帷帽的一角,露出她小半張美豔的臉。尖細的下巴,櫻桃般的脣,吹彈可破的肌膚,只是看到這小半張臉,那些久不見美人的土匪已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不自覺地tian了tian嘴脣,一個個的眼裡均含上了幾分覬覦貪婪之色。
“哈哈哈哈!這位小姑娘真是聰明得緊。我們明月山的兄弟們以劫爲生,只覺得送上門來的東西太少,從來都是讓路過的人光着身子離開。如今好不容易在元宵之前逮到可宰的大肥羊,又怎麼會任由它飛了呢?”匪首一隻手叉着腰,另一隻手豪邁地撫着下巴處的短鬚,笑得甚爲得意。
最後竟還對着安寧公主挑了挑眉,笑得十分猥瑣:“這位小姐不必擔心,你這樣的大美人,爺自不會讓你在大冬天的光着身子離開,爺會爲你安排好一間上好的廂房,讓你好好地享受享受。”
“你,大膽!你可知……”安寧公主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伸手指着匪首怒斥,卻在即將將身份暴露之際,聽得俞朗博一聲輕喝,“你們若此刻立即收兵歸巢,我可以不追究你們,放你們一條生路。”
那清越的聲音如玉石相擊,不輕不重,十分好聽,落在心頭,卻自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威嚴與冷然,讓人不寒而慄。
匪首似乎感覺到陣陣涼意,卻在看到那一輛輛被壓沉的馬車時果斷搖頭:“兄弟們,你們想元宵之夜喝西北風嗎?”
“不,我們要美酒佳餚美人!”四周響起整齊劃一的聲音,衆匪齊齊舉了舉手中的刀劍。
“跟他們廢什麼話,看我今日不斬了那兩個臭娘們兒。”朱八這一回
卻是沒有再多說,直接提了把刀背上串着圓環的鋼刀衝下來,嚎叫着,“弟兄們,衝啊!只要把這些東西劫下,就夠我們吃個三年五載的。”
歡呼聲響起,周圍的人越來越近,彷彿沒有看到立在四周的侍衛,兩眼直盯着後面的幾輛馬車,一個勁兒地往前衝。很快,他們便與提着長劍的侍衛混戰在了一起。喊叫聲四起,在上空久久地迴盪。
“表哥,咱們怎麼辦?他們那麼多人,咱們的侍衛能不能打過他們?”安寧公主身子瑟縮着恨不得躲進俞朗博的懷裡,她身後的一衆宮女亦是嚇得慘白了臉色,一個個地縮到了馬車旁邊。
唯有翠碧和另一位圓臉的宮女稍微冷靜一點,一左一右將她護在身後,縱然咬着的牙齒抖個不停,卻兩眼緊緊地盯着身前的情形。宛如護雛的母雞,不容旁人靠近她半分。
知書和雨墨則冷靜得多,他們亦是一左一右站在俞朗博的身旁,兩眼緊緊地盯着周圍的情形。
陳靖蓮抱緊了一旁的陳靖萱,轉眸看了一眼神情平靜眸光卻有些深邃的俞朗博,心裡有不適,卻並沒有安寧公主那麼擔心。
雖然現下看着是敵衆我寡,但她相信俞朗博帶在身邊的侍衛不會那麼遜色,否則何以護得他與安寧公主的安全?何況,他身邊可還藏了不少的暗衛。他既是奉大齊皇帝旨意帶着公主出使,便定然想好了種種可能遇到的突發事件。這樣一羣身手一般的劫匪,應該還難不倒他。
只是,當她轉眸冷眼看着人羣中不時冒出的數個舉止不同的人時,她平靜的心中激起了幾許波瀾,心頭劃過異樣。
比起那些被侍衛們三兩下便踢翻在地的土匪,他們的身手明顯好得多。而這樣的一羣人,又怎麼可能汲汲無爲地淹沒在那些無能的土匪之中。難道……
再次轉頭對上俞朗博盯着那幾道身影時幽深的眸光,她越發覺得心中的猜測捱到了邊兒。只是,看着他依然淡漠平靜的神情,她的心中有一種萬事皆握於他手的感覺。難道,他早已知道今日會有這樣的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