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姐妹差點被害死,在他口中竟成了有的沒的?
靠在許氏懷裡的陳靖蓮秀眉一擰,心中冷嗤一聲,緩緩擡起頭來,便對上一張中正俊朗下巴處留着一小撮短鬚的中年男子。
他的容貌與杜衡不過兩成相似,膚色比他略白,許是多讀了些書的緣故,人也稍顯儒雅。但眉宇間,那股厲色,卻令人難以忽略。他緊擰着的眉頭和微微變綠的臉色,更是昭示着他內心的極度不悅。
至於他爲什麼不悅,陳靖蓮稍稍一想,便猜着了個大概,心內對於這個便宜老爹,便更多了幾分疏離。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親生女兒大難不死重新歸來更高興值得他關注的事兒?他卻表現出如此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可見在他的心中,兩位嫡女的地位有多麼的低下。
“大小姐和三小姐回來了?”
“大姐,三妹!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兩道一媚一柔的聲音同時響起,伴隨着刺鼻的濃香,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猶如斑瓓蝴蝶的女子靠了過來。
陳靖蓮眸光一沉,卻緩緩轉頭,向着來人看去。杜鶴的身後,杜筱姝一襲粉色繡折枝牡丹紋輕紗羅裙,烏黑髮髻上斜cha着一支珍珠碧玉步搖,盈盈而立。她姣好的容顏上,笑意妍妍,一雙似水明眸中淚意漣漣,淚滴似落未落,十足一副久別重逢的姐妹該有的姿態。唯有眸底一閃而逝的寒芒,給她無懈可擊的僞裝蒙上了一層瑕疵。
而她身旁的美豔婦人,則着了一襲桃紅色繡團花錦紋的長裙,油亮高聳的髮髻之上,除了一支梅花白玉簪子,還cha了幾支翠珠花釵。便連手上捏着的帕子,也繡上了極爲精緻豔麗的花卉。這樣的裝扮,再加上精緻的妝容,更襯得她眉如遠黛,眸若秋水,肌膚剔透晶瑩,神情似水般柔媚。遠遠看去,竟似只有二八年華。
這位,便是杜鶴之妾、杜筱姝之母秦玉娘。此刻,她與杜筱姝並肩而立,不知情的人,怕要以爲她們乃是姐妹,更別提與一身素衣不飾妝容的許氏立於一處了,高低立顯。
許氏的容貌並不輸於秦玉娘,但再美的容顏也經不起歲月的滄桑,比不過精心的妝飾,更莫說秦玉娘眉宇間那抹靈動妖媚,是最能蠱惑男子心神的。現下
見着秦玉娘本人,陳靖蓮一點也不奇怪杜鶴爲什麼會棄妻而寵妾。
什麼叫兩面三刀,什麼叫面慈心狠,秦玉娘和杜筱姝今日便將其演繹得淋漓盡致。看着她們溫婉親熱的笑意,聽着她們柔和關切的話語,陳靖蓮有一種想當場而吐的衝動,陳靖萱則是直接在許氏的懷中冷哼了一聲。
“大小姐離家數月,不記得奴婢和二小姐也就罷了,竟連老爺也忘記了?還不快喚一聲老爺?”陳靖蓮愣神之際,秦玉娘糯軟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明明帶着嘲諷的話語,從她嘴裡出來,竟像十足的好意提醒,更含着無盡的憐惜。
“父親!”陳靖蓮卻只是淡淡地瞅了她一眼,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緩緩地從許氏懷裡起身,步下馬車後,整了整衣物,神情淡淡地對着杜鶴低了低身子。語氣間的疏離,也絲毫未作掩飾。
這樣的杜鶴,讓她絲毫不後悔將那些話散播出去。而這樣的父親,更讓她不願意虛與委蛇,不屑在他面前表現出孝女的姿態。
“父親?呵,你還知道我是你的父親?”陳靖蓮言語間的疏離和不同以往的稱呼令杜鶴皺了皺眉。他心中詫異,卻更加不悅,用眼冷冷地瞟着她,幾乎是從鼻孔裡哼出這麼一句話來。
“血脈相融,女兒至死不敢忘了父母的生養之恩。”陳靖蓮神情不變,再次低身盈盈一禮,卻言語冷淡,氣勢不弱。
此刻的她,淡漠平靜中透着幾許銳利,完全不同於原來懦弱膽小見着父親連話都說不全的杜筱敏。一旁站着的侍婢奴僕見着,神情間閃過震驚,許氏更是驚得睜大了眼睛,便連事先從杜筱姝口中聽聞了她變化的秦玉娘也眼皮跳了跳。
數月不見,她竟當真脫胎換骨了?
“不敢?我看你就敢得很。”杜鶴心中震驚,卻眉頭一擰,臉上厲色更甚,“你若是不敢,又怎會四處散播謠言,令我杜家一夜之間聲名狼藉受盡恥笑?你若是不敢,又怎會胡言亂語含沙射影,將你的親人置於惡人之地,前途與婚姻盡毀?”
杜鶴越說,心中越氣憤,胸膛起伏得越厲害。見着陳靖蓮靜然而立面不改色絲毫沒有悔改的模樣,他更是有種想一把掐死她的衝動。
他用力地吸了幾口氣,
袍袖一揚之際,擡手直指陳靖蓮:“你別以爲出一趟家門,你的翅膀就硬了,你就與我們杜家再無瓜葛了。只要你還姓杜一天,杜家的聲譽壞了,你們姐妹倆就也別想有什麼好姻緣。”
他真的是她這具身子的親生父親嗎?如若是,在他的眼中,她們究竟是他的女兒還是他的仇人?
他對於她們在外流落之事閉口不談,對於她們的遭遇不聞不問,第一時間顧及的,卻是他的前途和杜筱姝姐弟倆的姻緣。原來在他的眼裡,杜筱敏和杜筱月竟是如此令他憎惡厭恨的人嗎?
陳靖蓮心中冷笑,眼角餘光掠過秦玉娘脣角隱晦的笑意,目光落到臉色蒼白緊緊咬着脣的許氏和她身旁輕拍着她的陳靖萱身上,爾後冷聲道:“女兒很感激父親如此憂心我們姐妹的姻緣,但嘴長在別人身上,如何傳論,豈是女兒能左右得了的?古人有云,謠言止於智者。是非曲直,只等以後定然有個定論,父親又何必急在一時?”
她如何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原本回來便是爲着萱兒的終身大事,又怎麼會拿這個來自行設阻?這麼做,不過是爲了給杜筱姝震懾,給杜家那些居心叵測之人壓力,讓他們在輿論的壓力之下有所收斂罷了。
何況,她們姐妹二人在外流落數月,若要深究起來,她們哪裡還有什麼名聲可言?若不下此狠招,說明真相,本xing純善卻有着門第之見的燕王妃又怎麼可能對萱兒心生同情,繼而慢慢改變看法?
頓了頓,她無視衆人越發震驚的神情,對着杜鶴扯出一抹甚是受傷的嘲諷笑意:“父親不問女兒爲何在外流落,不問女兒在外吃了多少苦頭,遭遇了多少危險,又有什麼苦衷,爲何性格與以往迥異,卻劈頭蓋臉便將如此一頂大帽子戴在女兒頭上,着實讓女兒心中惶恐,也令女兒寒心。原來在父親心中,女兒竟是如此蛇蠍心腸,如此不顧大局居心叵測之人?既如此,父親便當我們姐妹二人死在了外面,我們也無需再回到家中令您心中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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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