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笙向來睡覺是極晚的,晚上的時間,夜深人靜之時,她都用來寫字,或者看書。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心神安寧下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覺得睏倦了,才上牀歇息。
子時。
今笙纔剛躺下沒有多久,她今天晚上有些心神不寧,躺在牀上還在想一些事情,恍恍惚惚的,便聽到外面傳來值夜的奴婢在叫她:小姐,笙小姐……
聲音聽起來急促又害怕的樣子,她便蹭的坐了起來,人在牀上便回了過去:“怎麼了?”
“笙小姐,夫人逝了。”
今笙只覺得腦袋轟的炸開了。
母親,逝了?
她非但沒有逃過前世的命運,甚至,還提前逝了……
難道,真的逃不過前世的命運?
不……
她匆匆的起了身,拉開門,紫衣、襲人、薄葉還有奶孃都已經在匆忙間起了牀跑了過來。
“給我更衣。”她的聲音冷靜得不同尋常。
襲人紫衣上前忙給她更衣、梳髮。
待今笙匆匆趕到母親那邊的時候,人還未到,就聽裡面傳來奴婢們的哭聲,她匆忙走了進去,就見母親躺在牀上,臉色蒼白如紙,眼睛合着,一動不動。
她撲通就跪了下去,喊了一聲:母親,笙兒無能,救不了您的命。
話落,眼淚便啪啪的往下掉落。
她是真恨,恨自己的無能,無能爲力。
旁邊跟着的奴婢都跟着跪了下來,抽泣着,抹眼淚。
柳嬤嬤這時紅着眼睛說:“小姐,夫人去了,都是被周姨娘活活氣死的……”
這屋裡的幾個奴婢都是侍候夫人的大丫環,沒有外人,柳嬤嬤也就敢說。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也不能再隱瞞實情,夫人不在了,小姐是真的該長大懂了,她應該學着獨擋一面了。
夫人臨去之前,最怕的就是小姐它日又被周姨娘哄了去,她必須讓小姐明白,夫人的死是周姨娘害的。
“嬤嬤,您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您儘管說吧。”
柳嬤嬤看了一眼身邊的奴婢,說:“你們全都到外面侍候着。”
跪在地上的奴婢起了身,退到外面去,連今笙的奶孃也自覺的退到外面去了。
柳嬤嬤見四下無人了,這才把那日顧才華來過一事說了,並把他說夫人的話都學了一遍,若不是他那日前來數落夫人,冤枉夫人,夫人也不會氣得吐血咳血,後來周姨娘也來了,和夫人說了幾句話,兩個人這一前一後的都來說話,夫人越想越氣,氣火攻心,咳得更嚴重了,到了半夜,一口氣沒上來,便去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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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忽然就這樣走了,任誰都沒有想到。
說完這些事情,柳嬤嬤抹了把眼淚說:“小姐,您要記住,夫人是被周姨娘給害死的。”
今笙點頭:“嬤嬤,我記住了。”但是,母親的身子骨這些天來明顯的是有好轉的樣子,怎麼會讓人一氣反而氣死了?她一時半會沒髮梳理這些事情,便又問她:“有請人叫過父親嗎?他怎麼到現在還不曾過來?”
正說着這話,就見顧燕京匆匆跑了進來,他一瞧牀上的母親,便失了聲撲過來:“娘,娘。”說到底,他也只有十八歲的年紀,甚至還沒到弱冠之年。
不久後,候才華也匆匆趕來了。
大半夜的有奴婢跑去說什麼夫人去逝了,他都不太相信的,但過了一會緩過神來,才匆忙趕來,一進來瞧見一雙兒女都在此,再看牀上死去的夫人,才確信這是真的了。
夫人去逝的消息,在天亮的時候纔算是在府裡傳開了,通知了各房姨娘。
周姨娘一大早得了夫人去死的消息,心裡一樂,這麼快便死了?
夫人去逝了,那後事還得她操持呢,她得去張羅張羅,她甚至顧不上去吃口飯,立刻領着身邊的奴婢過去了。
此時,夫人的靈堂也已經設在了大廳裡。
今笙和哥哥燕京跪在母親的靈堂前,默默的燒着紙。
母親忽然去逝,兄妹倆人一夜未閤眼,燕京是真傷心,一個大男人,竟然眼睛都哭紅了。反觀今笙,反是冷靜了許多。
她默默的陪在哥哥的身邊,前世的一幕幕重現,整個晚上,她想了許多許多。
母親去了,前世的軌跡如果不能改變,要不幾年,她們所有的人,都得跟着死。
想了一夜,她最終默默的起身,走了出去,喊了襲人。
襲人忙跟着她來到外面,走到外面的梅花樹下。
夫人生前極愛梅花,所以她的院子裡到處都是盛開的梅花,走到她的院子裡便有清香撲鼻而來。
“你仔細想一想,昨個你給母親送燕窩粥的前後,包括在廚房,有沒有遇着什麼人,或者有沒有離開鍋上片刻。”
思前想後,她總覺得母親的死,不僅僅是被氣死的那麼簡單。
這些年來,讓母親生氣的事情還少嗎?她受的委屈還少嗎?幾年前她被推下太湖那件事情,父親便不肯信她……
她總覺得,母親總不至於因爲被父親氣了,或者被周姨娘氣了,就氣急攻心,給活活氣死了。
襲人心裡一愣,沒想到小姐叫她過來是問這事,她頓時覺得這事非同小可,便忙仔細的想了想昨天發生的事情。
昨天她是遇着周姨娘了,但周姨娘並沒有碰過碗,這事回去後她便和小姐交代了。
但是……
她心裡有點不敢相信,還是忙小聲說:“小姐,在廚房的時候,霞光來過一趟,說她要做個荷包,只是剛好差點線,便不值當的買了,奴婢當時喝了她一杯茶,她說是小姐去年賞她龍井茶,很貴的,一直不捨得喝,讓我嘗一嘗,挺好喝的,奴婢喝過不久後,肚子便有點不舒服,就去了趟茅房,讓她幫看了一下鍋上。”
提到這事,襲人忽然就更覺心驚,慌忙解釋:“奴婢昨個沒提這事,是因爲覺得這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不值一提,是奴婢的疏忽,請小姐責罰。”
“這事不怪你,我該早點提醒你的,那丫頭靠不住,她是周姨娘的人,這事你先不要聲張,這幾天,你好好盯着霞光。”
襲人應了一聲。
今笙揉了一下眉心,都是自己的疏忽,才讓別人有機可趁。雖然還沒看到什麼有力的證據,她心裡也已經有了幾分注意。
連父親都懷疑是母親的挑唆,何況是周姨娘呢。
這段日子她不與云溪交好,云溪又在她手裡連連敗下,周姨娘懷疑是母親在背後出注意,便忍不住了,朝母親出手了,她以爲除了母親,便能控制她了。
前世的時候,霞光和明目在母親去逝不久後就被云溪要了過去。
這兩個勢利的奴婢,前世跟着云溪的時候沒少作惡,幾時把她這個主子放在眼裡過。
她本想着,留着這個霞光還有用,卻沒想到,反而令她害了自己的母親。
她匆匆回去,就見周姨娘謝姨娘都跟着父親一塊來到靈堂前了。
周姨娘一到靈前便跪下來哽咽着抽泣說:“夫人吶,您怎麼會忽然去了呢,您不是說等身體好些了再和我好好聊一聊的嗎!”
今笙忍下心裡的一腔恨意,有些事情,在她還沒有搞清楚之前,她必須再忍一忍,也必須讓周姨娘繼續在這裡裝腔作勢的演一回。
眼下,還要處理母親的後事。